她低着头认真地洗着自己的手，“我相信池总也不会是见到员工就一顿问候的人，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池怡瞥了一眼她的侧脸，“你和别人一直都是这么讲话的吗？”
余染啪地按下水龙头，“还真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想这个道理池总应该比我懂。”
听闻，池怡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凑近了她些，两人一对比，她比余染整整高出大半个头。
从气势上看，余染就已经输了一大截。
望着眉清目秀的人，池怡讽刺，“都说那没爸没妈的孩子没教养，今天我也算是见识到了。”
教养......
余染神情一滞，顺着声音，抬起酸涩的眸子对上她的美眸。
她没教养？
过去这么多年了，再一次听到别人说她没有教养，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余染搭在盥洗台边的手渐渐握紧，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爸妈就没有教养了吗？”
池怡垂下视线，一脸冷漠地盯着她，“当然了啊，什么样的家庭就会培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你瞧唐舒芮，她和你一样都没有父母，只能努力装成一副百毒不侵的样子，可实际呢，比谁都脆弱。”
“余染，难道你和她......不一样吗？”
听着她极具自信的口吻，余染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心里很是不舒服。
她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看向池怡的眼神厌恶到极致，“我们装怎么了？我们又没害人！”
听着余染口中的“害人”，池怡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的是甘泉那张脸。
也是，她经常和唐舒芮在一起，怎么会不知道甘泉这个人呢？
那她又知道多少事呢？
她的话于池怡，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池怡压制下心里翻腾的情绪，上下打量着余染，嘴边挂起一抹很浅的笑容，“余染，你真的很让人出乎意料，只是，真不知道这么天真的你留在岑让身边是福还是祸呢？”
听着她的话，余染一头雾水。
池怡见她不说话，自顾自地继续说：“仔细想想，岑让这么年轻，仅靠一个人的实力就让那破烂不堪的企业起死回生，那得有多大的本事？”
“换句话说，你觉得你配得上他吗？”
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处处夹杂着贬低和嘲讽，其中还有一丝毫不隐藏的不屑。
余染，听明白了。
她冷眼看着池怡，“就算我配不上他，也轮不到你来说。”
“当然轮不到我来说，因为以后自然会有人来说你，媒体？信仰他的人？再或者随随便便一个路人？你能承受的住吗？”
池怡挑衅似地挑了挑眉，打量着余染，“你觉得你了解他吗？了解他的朋友圈吗？知道他认识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吗？”
“当官的，做商的，哪一个单拿出来都足以登上杂志和新闻，你觉得那些人和你认识的阿猫阿狗是在一个水平上吗？”
池怡的眼神咄咄逼人，“余染，这就是现实，你和他之间的现实。”
闻言，余染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堵着一口气。
岑让都不曾这样说过她，她又凭什么在这当个烂好人地质问他。
就算她是岑让好朋友的女朋友又怎样？
她又有什么立场在这和她说这些话？
余染性子虽温和，不喜与人斤斤计较，但是眼前这个比白慕雅都恶心的女人真是气到她了。
她无法将眼前的人与池漾挂钩，她们俩真的是亲姐妹吗？
怎么差距这么大？
“现实？我当然知道什么是现实。”
她毫不示弱地迎上她那瞧不起人的视线，“现实就是你知道我是岑让的人后，所以就不能拿我怎么样了，对吧？池总？”
池怡目光一颤，“你！”
“池总的话应该说完了吧？要是没话说，那我就先离开了，岑让就在外面等着我呢，我怕他等着急了，再乱发脾气，到时候找到你头上那可就不好办了。”
余染的声音冷得出奇，眉眼间也早已没了往日的柔和。
池怡看着余染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有气撒不出。
如若不是看在谢景尘和岑让这层关系上，她会让余染这么个小人物挑衅一通？
余染瞧她脸色不愉，也不准备再和她继续讲下去，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穿过走廊，电梯口。
余染正在等电梯时，旁边走来一人。
心不在焉的人并没有抬眼看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池怡刚刚讲的那些话，只觉得脑袋快炸了。
一股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尖，余染忍不住一怔。
她僵硬地侧过头。
是陈宇恒。
“叮！”
电梯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然而两个人默契地谁也没有先走进去。
余染不想和他坐同一个电梯，所以准备转身离开去走安全通道。
就在她踏出第一步的时候，陈宇恒突然拉住她的手臂，快速地将她拉进电梯里。
“陈宇恒，你干什么？”余染吓了一跳。
她冷眼看着他，厌恶地甩了甩胳膊，“放开我！”
陈宇恒很是听话，快速松开自己的手，任由她像躲瘟疫似的躲着自己。
看着缩在一角的小人，陈宇恒语气沉重道：“你忘记了，今天的日子？”
余染脑子乱成一团，心里还窝着火，于是没来好气地回了他一句，“不知道。”
陈宇恒的身子僵了僵，转正身子不再看她。
一瞬，电梯内的空气好似凝固了，气氛凝重又尴尬。
“叮！”
电梯门一打开，余染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她迫不及待离开的样子像是在逃避什么东西，深深地刺痛着男人的心。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岑让打电话，无意瞥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
11月2日。
是陈宇恒的生日。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后面的电梯已经合上了门。
******
夜晚，月亮当空，星河倾泻。
街道两旁，寂静无声。
路边停靠已久的车里——
车后座的男人屈肘，单手撑在车窗的上阖眸，藏于衬衫底下的银色表带覆着在冷白的腕骨上，若隐若现。
男人下颌线清晰分明又透着几分凌厉，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矜冷的气息，仿佛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一阵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安静。
岑让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手机号码，清冷的眸子暗了暗。
他接听电话，却没有出声。
那头亦是如此。
彼此都沉默着。
良久，唐舒芮最先耐不住性子，开口，“岑让，你都知道了？”
岑让抿了抿唇，不答反问道：“为什么不找岑温？”
话落，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唐舒芮如蚊蝇般的声音传来，“难不成我要倚靠你们过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