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意安是跟传圣旨的小太监一起过来的。
我以为他会跟我单独说些什么，没想到圣旨念完了，他们就让我收拾一下，提前搬进玄清观里去。
因为要斋戒七日，由凌霄真人替我护法，才能进行求雨的祝祷，另外搭祭台也需要点时间。
我正吩咐彩茵去准备，传话的太监微微笑着提醒，“此次做法需要非常谨慎，公主不可带其他人同去，只能自己独行，方才能体现心诚。”
“让我一个人去？”我下意识望向一旁的方意安。
他冲着我点了点头，那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也就没再提出异议。
毕竟之前皇帝都住在玄清观住了那么久，里面的设备肯定不会差的吧。
等到了之后，我望着分配给我一间小小的厢房，几乎站在门口，手臂伸直就能碰到对面的墙壁了。
这确实是给客人住的厢房，不是什么惩罚小黑屋？
送我过来的两个宫女也面面相觑，小声替我抱不平，“公主殿下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呢？还不如下人房呢，听说玄清观里不是也有很大很漂亮的厢房吗？”
“其他无关人等请回吧。”一个抱着拂尘的坤道出现在我们面前，又对我行了一礼，“公主请跟贫道这边走。”
“做什么？”我警惕地望着她，总感觉自己好像羊入虎口。
“公主请。”对方看似恭敬，但语气却不容反驳，也不多解释，做了手势，就要我跟着。
我扭头看了一眼方意安，不知不觉已经把他当做护身符来用了。
“既然我等已经把公主送到了，就先告退了，公主请保重。”他低头行礼，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齐国祭礼仪式里面，求雨的习俗里应该没有生人活祭吧。
我轻咬下唇，只能看着他随其他宫人一起离开。
忐忑了半天，原来只是让我沐浴啊。
想起刚才自己差点没忍住想要找借口让方意安留下来陪我，就觉得丢人。
现在我一个人占着一整间室内浴池，而且这个浴汤里似乎加了一些药材，闻着有淡淡的药香，泡在里面也很舒服。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屏风外传来女子的声音，“启禀公主，沐浴完之后需要更换的法衣，贫道现在给您拿进来，可好？”
“你放边上就好了，一会儿我自己拿，你不用过来了。”一开始我就说了不需要让其他人来伺候。
一个人的清静并没有享受太久，等到外面脚步声远去，我轻叹了一口气，靠坐在浴池边上，闭目养神。
快要泡得睡着了，我才打着呵欠从水里起来，擦干身子，才注意到我之前的衣裙已经被收走了，只剩下刚才坤道送来的法衣，也是白色的布料。我没仔细看就抖开来往身上套，丝绸的料子十分绵软亲肤，穿好了之后走了两步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她们把我里面打底的衣裳都拿走了，就给了一件薄得几乎透光的袍子让我穿出去？
我愣在原地扯着自己袖子看了又看，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浴汤有什么好的，让你泡了快一个时辰都不舍得出来？”
听见声音的时候，他人已经从屏风后面绕进来了。
我一手遮住胸前，一手做阻止手势，结结巴巴地反问，“你，你不是走了吗？”
方意安微微一笑，目光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了起来。
顺着他的眼神，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这衣裳款式虽然繁复，但布料实在太薄了。原本的白色裹在我身上，就变成了粉色，穿了好比没穿，现在还被他这样盯着看。我整个人都快爆炸了，连退了两步，慌忙间脚下打滑，差点就摔进浴池里。
他纵身上前一把捞住我的腰，将我拉进怀里。
“你故意的？”我对上他的眼睛，有些恼羞成怒。
他胳膊猛地收了力气，将我紧紧箍住，“不如你先反思反思，自己最近都做了什么好事？”
听他这么说，我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睛，“也没做什么……”
话没说完，他就直接把我打横抱了起来，我惊呼了一声赶紧搂住他的脖子，侧着身子贴在他怀里，免得走光得更厉害。
“你要带我去哪儿？”
“喜欢看戏吗？”
“啊？这个时候？去哪儿看？”
他带着我不走寻常路，在室内机关暗道中穿梭，最后到达的房间不比我之前被安排的那间厢房大多少，但多了一扇镂空的窗户。
这雕花是根据光学原理设计过的，类似于单面镜的效果，这一面能看到对面的情况，但对面望过来只能看到墙壁上的雕花。
方意安将我放下来之后，贴在我耳畔跟我解释着。
温热的气息跟他低沉的嗓音落到耳边时，让我双腿有些发软，大半个身子仍是贴靠在他身上。
直到看清对面屋里的情况，才把那点旖旎心思都驱散了。
妈耶，对面的屋子分明是一个审讯室。
跪在中央的那人被蒙上了头，但身上的血污跟他不断的哭求哀号，都说明至少他已经经历过一阵折磨了。
我屏住呼吸，细细听听看那边都说了些什么。
“我把我知道的已经全说了！我没有撒谎，求求你们，别再打了……”
面前审问的人，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再默一遍回春丹跟还阳丹的丹方！”
那人被踢倒在地，闷哼了一声之后快速爬起来跪好，“是，是……”
他絮絮叨叨地念着一些药材名跟剂量，听的人拿着一张单子对照，等他完全背完之后，又让他开始讲述自己过往的经历，从姓名出身讲起。
“我原名叫肖凌，出生在华国西南一个叫做肖家村的地方，初中开始就去县里读书……”他用一样的语调，像念经一样说出自己的过往，躲在隔壁的我却瞪大了眼睛，越听越激动。
以至于第一遍肖凌讲完自己的事情之后，我都没有察觉出来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凌霄真人，直到方意安开口问我，“难道你跟凌霄真人一样，是从那个叫做华国的地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