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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栖悦被姜峰看得心虚,半晌不情不愿回了一句。

“知道了,只要情况不是十万火急,我就不插手。”

姜峰沉眉,刚想再说,姜栖悦眉梢一抬,飞快起身咋咋呼呼跑出门:

“哎呀,我忘了,花种还没浇水呢!

我得回去了,哥,我先走了。”

轻笑一声,姜峰无奈执笔,迅速写完一封信,让下人急送出府。

片刻后,姜峰突然想到什么,转瞬又写好一封信,唤来下人。

“派人将这封信送去祁府,做事低调些,等天黑再将信送进去。”

下人躬身应是,双手接过信件,快步退出书房。

书房安静下来,姜峰侧身掀开遮住画作的白纸,看了眼未完的画,提笔继续在上勾勒。

约莫半个时辰,姜峰在画中人朱唇上着完最后一抹颜色,才缓缓起身低头审视。

伸手将画纸拿起,日光下,一幅美人簪玉图跃然眼底。

画中情景,赫然是刚才姜栖悦戴玉簪的情景。

日光浮动,美人斜倚,粉裙薄纱包裹玲珑曲线,一双盈满灵气的大眼,眨动无数春光。

乌发堆鬓,一只玉手扶着玉簪,熠熠生辉的肌肤,在黑发映衬下,竟比水润十足的玉簪更加珍贵,姜峰目光落在画中美人娇艳红唇上,眸深几许。

悦儿马上就要及笄了。

可以嫁人了。

定定看两眼,姜峰转身扭动书架上灯烛台座。

咚隆一声闷响,书架缓缓转开,露出内里一番崭新天地。

姜峰拿着画卷踏进去,越往里一个跟书房差不多大小暗室,显露人前。

室内无烛火,但墙壁上镶嵌了几颗硕大珍贵的夜明珠,供人视物。

明珠光辉洒满整个室内,将暗室中每个角落,照耀得清晰明亮。

若有旁人在这就会发现,这间暗室挂满了画卷,每个画卷上全是人物,俱同一位少女。

有爬上枝头摘杏,满眼兴奋的少女;有醉卧窗榻,红晕染腮的少女;更有吃到美味菜肴,一脸满足的少女;亦有不愿练字,垂头丧气的少女。

林林总总,姿态各异。

面容从稚嫩青涩,到柔美娇媚。

一点一滴,挂满暗室几面墙。

密密麻麻画作全是她。

姜峰一脸平静,将手中画卷挂到最终一个角落,退后一步,仔细打量。

见这幅画中少女,面容又娇艳两分,他眸底异彩连连,骨节分明的长指探上画中人精致眉尖,流连辗转,哑声呼唤:

“悦儿……”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暗室回荡,姜峰眼底燃起隐忍却势在必得的暗芒。

没错,墙上这些画,全是姜栖悦。

这五年来,各种姿态的姜栖悦。

巧笑嫣然,行走坐卧,千种姿态,万种风情,她五年过往,一一展现在暗室中,落入姜峰这描画人眼底。

无声袒露他全部野心跟欲望。

一室静逸,姜峰在暗室停驻良久,直至书房外,有下人来唤,他才转身走出暗室。

将书房恢复原样,姜峰立在书案前,让下人进来。

“公子,去祁府的下人已经回来了,带回了祁府一封信。”

下人双手将信封送到姜峰手边,躬身说话。

展开信件,姜峰一一扫过,摆手让下人退下。

看完信中内容,姜峰眸光转暗,心中思绪翻涌。

老师约他三日后在府中见面?

他入京城五年,跟老师一直以书信交流,这次老师居然让他入府?

想到这几日在书院听到的风声,姜峰心底隐隐浮现不好猜想。

不论如何,老师开口,他肯定要去,提过笔,姜峰迅速写好一封回信令人送了出去。

暮色四合,整片京城逐渐笼罩在夜幕之下。

灯火遍燃,灯笼高挂,热闹街市人流如织,京城的夜晚也显露出繁华盛意一幕。

酒楼歌坊灯火通明,相比白昼同样明亮,却因高楼中的丝竹与迎客送往笑闹声,更添一丝朦胧魅惑。

醉欢楼是京城有名销金窟,里面唱曲作陪的姑娘,皆是上乘。

更别提醉欢楼中花魁,柳曼曼。

柳曼曼才学不输一般男子,魅名远播,是京城众多男儿梦中情人。

今日,是醉欢楼花魁出台表演的日子,醉欢楼被众多慕名而来的男人,挤得水泄不通,个个围在红纱缠绕的高台前,急切盼望着柳曼曼上台。

嘈杂声中,醉欢楼门口突然出现一群人,为首锦衣男子眼角上吊,衣着华贵,腰间佩着上好墨玉,大步进门间一股淫邪之气扑面而来。

跟在他身后几人,一脚踹翻前方挡路的男客,骂骂咧咧道:

“眼瞎了不成,没看见我们顾公子来了!还不快滚开,给我们顾公子让条路出来。”

周围人见他们凶神恶煞模样,全都躲到远处,不过片刻,一道直通高台的小路,空了出来。

顾子敏抬起下巴,扫了全场一眼,冷哼一声,像只伸长脖子的孔雀,高傲十足往前踏步。

走到高台前,见台上还未有人影,顾子敏黑眉倒竖,生起怒来:

“梨妈妈去哪儿了?!柳曼曼怎么还不出来?!再让本公子多等片刻,信不信,本公子将醉欢楼砸了!”

“对,砸了!看你们还怎么做生意!”

跟在他身后几个同伴跟着吆喝起来,嚣张跋扈的推搡周围人,高台底下霎时一团乱。

醉欢楼老鸨见状跑下楼,凑到顾子敏跟前,点头哈腰陪笑脸:

“对不住,对不住,曼曼今天身子不适,装扮起来耽搁了些时辰。

顾公子若脚乏,就请去楼上小坐,楼上视线好,更方便顾公子看曼曼跳舞。”

顾子敏嗤笑一声,目光在老鸨奉承老脸上转一圈:“还是梨妈妈识相,走吧,我们上楼去,别跟这些穷酸货色挤在一处。”

醉欢楼老鸨脸上厚厚白粉都快笑掉,将顾子敏几人送进厢房,又喊了茶水姑娘作陪,才赔着笑出来。

没办法,顾子敏亲爹是兵部尚书,还有个在宫里当贵妃的姐姐,就算醉欢楼背后有人撑腰,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顾兄,还是你面子大,你没看见刚才老鸨那阿谀奉承样儿,太痛快了。”

“就是,要我说,顾兄这种人中龙凤,必能夺得今年科举头筹,高中状元,将书院那个什么姜峰狠狠踩在脚下!”

“诶,姜峰算什么东西,怎配跟我们顾兄相提并论。

当初要不是院长可怜他,指不定他现在在哪儿当奴才呢,怎么可能跟我们成为同窗。”

跟顾子敏同行几人,刚坐下一人怀里搂一个姑娘,喝酒吹捧起来。

顾子敏往日来醉欢楼兴致颇高,今日却兴致缺缺,听着几人吹嘘,灌了一口酒,不耐烦道:

“行了,今日是出来找乐子的,别提姜峰那个晦气东西。”

这段时日,顾子敏状态很不对,往日来醉欢楼,立马就抱着陪酒姑娘上下其手,可这几次每次来,他都一脸寡淡,似乎变了个人。

交好几人,都道他开始修身养性。

只有他知道,自从那日在灵隐寺惊鸿一瞥后,他对周遭这些庸脂俗粉,彻底失去兴趣。

满心满眼,就连吃饭,脑子里都在想那日见过的仙女。

抓心挠肝,日思夜想,恨不得把京城翻一个底朝天,将人找出来一亲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