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烹饪高手
十一月二十六日，小雪时节已过，一股冷空气开始南下，西北风将银杏树吹成黄色。
几名学生穿着黑色羽绒服，走在由银杏叶铺成的金色小道上。
小道尽头，是一座二层楼的砖红色斜顶建筑。
苏沉商一手挽着黎安霄的胳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贴近耳边，唇瓣上下开合，显然正在与人通话。
她嗲嗲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撒娇，“辰哥哥，我们都快放学了，你还没有睡吗？”
身旁的黎安霄被苏沉商黏腻的撒娇声吓到，伸出手，下意识地搓了搓羽绒服的袖子。
地球另一边，尹曜辰身穿一件雾霾蓝色的睡衣，正悠闲地靠在床头上。
他摘下脸上的黑框眼镜，“还没有，刚把作业赶完。”
身旁放置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尹曜辰刚刚完成的经济essay。
苏沉商拿下落在衣服上的银杏叶，“我打电话的时间是不是刚刚好？”
沉默半晌，尹曜辰才开口继续说：“沉幺，你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给我打电话了。”
苏沉商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赶紧和尹曜辰解释起来，“抱歉，辰哥哥，上个月我去参加击剑集训，六号才被放出来，后面又陪云霄去散心，还去桂海参加了锦标赛，实在没有时间。”
“沉商，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二十六日，昨天，你还跟承清他们视频通话。”
“辰哥哥，我不跟你视频，你生气啦？”
尹曜辰赌气地唤道：“苏沉商。”
听到尹曜辰略带生气的声音，苏沉商急忙将声音切换回平时的样子，“好吧，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视频的，辰哥哥。”
两人走到砖红色建筑前，轻轻推开建筑的玻璃门。
斜顶建筑内是一间宽敞又明亮的烹饪教室，中间摆放着许多张操作台和高脚椅。
班级里的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到了，正三三两两的坐着聊天。
柯文岚和顾漾朝苏沉商和黎安霄招手，示意两人他们的位置。
黎安霄拉着还在通话的苏沉商走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苏沉商笑盈盈的朝两人颔首，指了指正在通话的手机，“十二月十四日吗？你记得把航班号发给我，我去接机。”
尹曜辰将电脑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嗯，沉幺，我很想你。”
听到这话，坐在高脚椅上的苏沉商突然害羞起来，急忙掀起羽绒服背后的帽子，将整张脸给遮住。
帽子下，苏沉商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如同小鹿乱撞。
她清了清嗓子，将声音压得很低，“辰哥哥，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说完这番话后，两人之间的通话陷入沉默，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在听筒中回荡。
远在曼哈顿的尹曜辰一听到回答，耳尖和脸颊与此时的苏沉商一样，都染上绯红色。
他将手臂放在膝盖上，害羞地把头埋进臂弯里。
片刻后，尹曜辰才轻轻地笑起来，“阿商，我们香江国际机场见。”
苏沉商用手扇着脸颊，说话的语调里也含有笑意，“嗯，我们香江见，晚安，阿曜。”
通话一被挂断，苏沉商便将头躲进自己臂弯里，只留下眼睛看着最前方的白板。
黎安霄趴在她身边打趣道：“跟你小情人通话心情这么好？”
苏沉商把头一低，双脚在高脚椅的横杠上快速地虚踩着，布料后传来的嗓音虽然沉闷，但却透露出一丝开心，“别说了，好害羞。”
黎安霄轻笑一声，开始模仿起刚刚苏沉商嗲嗲的说话声，“辰哥哥，你怎么还没睡。”
“唔——”躲进臂弯里的苏沉商脸更加红，仿佛是害羞到了极点，又像是被黎安霄的话语逗得。
见状，黎安霄将曲奇配方移到苏沉商的面前，轻拍着她的手臂说：“好啦，赶紧起来看配方表。”
苏沉商抬起头来，用手遮了一会儿自己发烫的脸颊，等到脸颊温度没那么高了，她才从黎安霄的手里接过配方表，开始认真看起来。
她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苦恼地看向放在桌面上的配方表，“我讨厌生活实践课。”
黎安霄恹恹地说：“谁不是呢，我讨厌生活实践课上烹饪。”
柯文岚瞧着面露苦恼神色的两人，打开手机，翻出之前和顾漾一起做曲奇的照片给她们看，“跟你们说，这个圣诞曲奇很简单的，我前两天刚和漾漾尝试着做过。”
坐一旁的顾漾点了点头，附和道：“很简单的，只要搅一搅，拌一拌，然后把挤出来的东西送进烤箱就可以。”
苏沉商用单手撑住头，气馁的和黎安霄玩起石头剪子布，“我和你们说，我从初中开始，但凡生活实践课上烹饪不管做什么都没成功过。”
“我也是，我们俩上次差点把锅给烧糊，三局两胜再来。”
“哎呀，你们不要怕，要勇于挑战，制作美食就跟上午化学课的实验一样。”
“对，圣诞曲奇饼干真的很简单，按照纸上的配方来就不会出错。”
“嗯嗯！”
顾漾的话音刚落，广播里就传来上课铃声，原本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一名大约二十来岁的女士，用力推开玻璃门，大步走进房内。
她站在最前面的操作台边，脱下外头的白色羽绒服，弯腰将衣服放入操作台旁的竹篮中，“class begin。”
苏沉商半站起身，刚想喊出“Stand up”这句话，就被人急忙打断。
只见，正在塞衣服的女士慌忙抬起一只手，用力向下招了招，示意她坐下，并用轻松的语气对她说：“快坐下，别喊Stand up，太尴尬了。”
见苏沉商坐下后，女士抬起头来，一边围上围裙，一边向全班介绍起自己来，“我姓唐，名芳茵，是你们生活实践课负责烹饪教学的老师。”
“今天是我和你们第一次以师生的状态见面，所以请各位同学，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放到操作台底部的收纳柜里。”
唐芳茵的言谈举止很幽默，跟平时在咖啡店里大大咧咧的状态截然不同。
看见所有人都把羽绒服脱下后，唐芳茵打开头顶的显示器，“再过不久就是圣诞节，今天呢，我们就尝试做一些小甜品。”
话音刚落，显示器便开始播放起制作曲奇饼干的VcR。
还没播几分钟，唐芳茵按动手里遥控器将VcR暂停，“用手指轻轻按压黄油，凹下去就代表它开始软化，软化的时间看季节。”
“夏天室温高，基本上一小时左右，黄油就会软化，冬天在没有空调的情况下，可以使用热水、烤箱或者微波炉帮助黄油软化。”
唐芳茵认真地给同学们讲解黄油软化要点，说完之后，她又重新按下播放键，继续播放VcR。
显示屏里，视频的背景音是一首最近很火的歌曲。
唐芳茵趁着VcR播放的空隙，将配方里的物品分发到每一桌。
视频播放结束，唐芳茵也回到讲台边，对同学们说：“好了，同学们请把围裙围上，然后把手洗干净。”
“干净”二字像是开关，教室里瞬间变得热闹无比，哗啦啦的水流声混合着各种声音。
柯文岚从悬挂着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一边擦手，一边观察起苏沉商和黎安霄来，“哇，刚穿羽绒服都没注意到，才几个星期不见，你们怎么瘦了这么多？”
苏沉商将擦手的纸扔进垃圾桶内，“我去参加击剑集训了，十二月初我在香江有比赛。”
“我之后在泽安大剧院有剧目演出，所以一直在控制体重。”
“怪不得，你们两个的脸都瘦下去不少，特别是阿沉，我记得军训的时候你的脸还有点肉嘟嘟的。”
“击剑集训这么折磨人的吗？我妈还想给我报名学击剑呢。”
“我和你们说，简直太折磨了，每天都被折磨到沾床就睡，你看看，我的肚子，只剩下马甲线和一点点的肉。”
“ohhh，马甲线，快让我摸摸，这是我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
苏沉商急忙捂住自己的腰，摇着头拒绝道：“不行，柯柯，我怕痒。”
“就让我摸一下，好阿沉。”柯文岚笑着将手伸上前，试图隔着黎安霄摸到苏沉商的腰部肌肉。
苏沉商将椅子挪到黎安霄的身后，整个人躲起来，双手抱住身前人的腰部说：“不行，不行。”
就在三人玩闹时，唐芳茵按响台面上的传菜铃，铃声通过话筒传入众人耳朵里，教室里的讨论声瞬间安静下来。
唐芳茵将打蛋器放到台面上，顺手把教学展台打开，“都动起来，实践才是最好的老师，跟我试着做一遍。”
她拿起一罐贴有标签的罐子，先是在镜头底下展示了一圈，让全班都看清楚罐子上的糖粉标签。
随后，她又拿过一旁的量勺，舀了几勺白色粉末倒入装有黄油的不锈钢打蛋盆中。
随着几勺白色粉末的逐渐加入，银灰色厨房秤显示出五十两个数字。
“首先，我们将黄油与糖粉混合，再加入一点盐，最后，用打蛋器将它们打发至蓬松发白。”
唐芳茵一边演示，一边说出操作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筛子筛入抹茶粉和低筋面粉后，我们用刮刀将它们翻拌均匀，多翻拌按压几次，可以使面糊更加顺滑。”
“面糊装进裱花袋里的时候，不要一次性装太多，太多不好操控面糊。”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面糊在烘焙纸上形成了一个个圣诞花环的形状。
唐芳茵戴上手套，将烤盘送入烤箱，并将温度设定为165°，“最后，我们用165°的温度，烘烤13分钟就可以。”
“各位同学，开始试一试吧。”唐芳茵微笑着看向众人，把摘下的手套放在一边。
制作曲奇饼干时，教室中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柯文岚一边打发黄油，一边问：“你们圣诞假怎么过？我还是第一次有圣诞节放假的机会。”
苏沉商用刮刀搅拌着混合物回答，“我们要去参加SAt考试，而且我还有亚洲青少年击剑精英联赛要参加。”
顾漾把蛋清加入黄油内问：“嗯？你们这么早就准备考SAt了？”
黎安霄感受到自己裤子里手机的震动，将刮刀一放，朝苏沉商说：“沉幺，你帮我做一下，我出去接个电话。”
苏沉商把自己已经混合好的东西放在一边，拿起黎安霄的刮刀说：“SAt没有次数限制，先考一次看看题目难不难。”
“SAt课程学起来难吗？”
“嗯...还行，我觉得不怎么难。”
“真的？”
“嗯，比华国竞赛的知识简单。”
“听你这么说，我这个学渣又有点信心了。”
“困难模式的数学还是稍微，稍微，稍微有一点偏难的。”
柯文岚将面糊装进裱花袋，疑惑地问：“对了，SAt考试可以用计算器吗？”
苏沉商弯身，将绿色面糊挤在烘焙纸上，“可以，但只能用考场规定的型号。”
刚挤出两个，苏沉商看着自己的作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只见，烘焙纸上的面糊，歪七扭八，形状也比一旁顾漾做的大了不少。
顾漾凑过头，好心地提醒，“你选错裱花嘴了，阿沉。”
“得用32号。”她在一堆裱花嘴里挑出一个合适的，将其递给苏沉商。
“谢谢。”苏沉商道完谢，换了一个裱花袋，重新剪开袋口，将裱花嘴放入袋中。
这次，面糊被顺利地画成了一个适中的圣诞花环形状，安安静静地躺在烘焙纸上。
等待曲奇出炉的时间里，全班都坐在椅子上聊天。
顾漾用指节推了推眼镜问：“我听说SAt的考试位很难抢？”
苏沉商看了一眼刚推门进来的黎安霄，“国内现在只有北京的国际学校有SAt考试，维泽还在申请中，所以这两年得去港澳台或者日韩新马参加，其他月份的考试位不难抢，八月份很难，特别是澳门那边。”
柯文岚将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这些老曲开学的时候都没说。”
苏沉商握住黎安霄的手，双脚在椅边晃荡，“应该这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老曲就会说了吧，毕竟三月份就要开始新的考试季了，孟青宴还没走？”
黎安霄回握住苏沉商的手，“嗯。”
苏沉商往前凑，小声地在黎安霄耳边说：“等下我们悄摸的走，从后门回去。”
黎安霄点了点头，“嗯。”
唐芳茵将先前的烤盘从烤箱内拿出，盘子放到台面上，发出啪嗒一声。
“三月份吗？”顾漾问。
苏沉商回答，“对，明年三月九日。”
“SAt或者Act还是很重要的，成绩是申请大学的条件之一，而且还关乎到奖学金申请。”黎安霄边提醒柯文岚和顾漾，边弯下身开始观察起烤箱内的饼干。
橙黄色的炉灯照在绿色饼干表面，饼干最边缘的颜色稍微变深了一点。
柯文岚整个人趴在桌面上，表情变得恹恹的，“啊？国外学校不是可以通过高考成绩申请的吗？我还以为读国际校区会轻松一点。”
“这些都是我们没有了解过的，阿沉，安霄，谢谢你们。”
“还有，单单参加SAt考试可还不够，还要外出参加学科类或者体育类竞赛。”
“对，之前十一月十三号我们俩刚参加完bpho物理竞赛第一轮考试。”
“难吗？”
“不是特别难，对吧，云霄。”
“题目还行，就是计算量越来越大。”
柯文岚颓废地小声喊了一句，用双手捂住眼睛，“不——又要准备会考又要准备别的考试，双语切换我真的会死。”
苏沉商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先把容易的过掉，难的可以慢慢来。”
黎安霄附和道：“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提高词汇量和国内的会考，拿到国内高中毕业证。”
“对，会考很容易的。”
“真的吗？”
“嗯，不是很难，基本上都一次过。”
“那太好了，我又有信心了。”
柯文岚的话音刚落，每个桌子上的计时器都先后开始响起来。
烤箱打开的那一刻，整个教室都充斥着一股奶乎乎的香气。
唐芳茵见全班都把烤盘从烤箱内拿出，她身子往前倾，伸出手按动传菜铃。
全班的视线一齐落到操作台上，唐芳茵将装有热水的不锈钢盆放到教学展台下。
她一边用热水融化巧克力，一边说：“等到曲奇饼干微微冷却，哎，那边那位女生，不要乱动，现在太烫了。”
“我们用热水将白巧克力融化，下课后你们自己回家做的话，也可以用黑巧克力。”
说着，唐芳茵拿起一块饼干，将其竖起向下浸入白巧克力液中。
抹茶色的圆环蘸上液体状的白巧克力，像是圣诞花环被白雪覆盖一般。
唐芳茵随意地撒着糖珠说：“这样，我们就装饰好饼干了，大家也动手试一试。”
苏沉商从烤盘里取出一块饼干，认真地蘸上液体状的巧克力，撒上一些糖珠作为装饰。
完成后，她拿出手机，将第一次做的饼干照片发布到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