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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 武都头十字坡遇张青

武松对四家邻居说:“我为了替哥哥报仇雪恨,犯了罪也是理所当然,即使死了也没有怨言。但刚才确实惊吓到了各位高邻,我此一去,生死未卜。我哥哥的灵床现在就要烧化了,家中所有物品,希望烦请四位高邻帮我变卖成钱,作为官司用度和日常开销。我现在要去县里自首,请你们不要在意我的罪名轻重,只需要从实证明一下情况。”说完,他随即取来灵牌和纸钱烧化了。

接着,武松从楼上取下两个箱笼,打开看了看,然后交给四家邻居收起来变卖。他押着王婆,提着两颗人头,直接来到县里。这一举动轰动了整个阳谷县,街上围观的人数不胜数。

知县听到有人来报告这件事,先是大吃一惊,然后立刻升堂审理。武松押着王婆在厅前跪下,将行凶的刀子和两颗人头放在台阶下。武松跪在左边,王婆跪在中间,四家邻居跪在右边。武松从怀中取出胡正卿写的口供,从头到尾详细述说了一遍。

知县又叫令史先问了王婆的口供,她的供述与武松所说基本一致。四家邻居也提供了确凿的证据。知县又传唤了何九叔和郓哥两人,都取得了明确的证词。然后又叫来仵作和相关官吏,押着这些人到紫石街检验了潘金莲的尸体,到狮子桥下酒楼前检验了西门庆的尸体,并详细填写了尸检报告。

回到县里后,知县将这些情况呈报上级并立案处理。他下令给武松和王婆戴上长枷锁,收押在监狱里。其他涉案人员则暂时寄押在门房里等待进一步处理。

且说县官因为念及武松是个有义气的烈汉,又考虑到他曾上京一趟,便一心想要周全他。他思考着武松的好处,于是叫来相关官吏商议道:“念武松是个有义的汉子,我们把这些人的供词重新做过,改成:武松因为祭献亡兄武大郎,有嫂嫂不容他祭祀,因此发生争执。嫂嫂将灵床推倒,武松为了救护亡兄的神主,与嫂嫂发生斗殴,一时失手将她杀死。后来西门庆因为与这妇人通奸,前来强行庇护,因而发生斗殴。双方互不相让,扭打至狮子桥边,导致西门庆被杀身死。”

县官写了招解送文书,把一干人审问清楚,并将罪状读给武松听。然后写了一道申解公文,将这一干人犯解送到东平府,申请上级发落。这阳谷县虽然是个小县城,但倒也有仗义的人。那些富户人家都资助武松银两,也有送酒食钱米给武松的。武松到了住处,将行李寄存由士兵看管,并拿出十二三两银子给了郓哥的父亲。武松手下的士兵们也纷纷送酒肉给他。

当下县吏领了公文,抱着文卷以及何九叔的银子、骨殖、招词、刀仗等物,带了一干人犯上路前往东平府。众人到达府前时,看热闹的人已经哄动了衙门口。此时府尹陈文昭听到报告后随即升堂审理此案。这位陈文昭府尹平生正直、禀性贤明,在幼年时就勤奋攻读经书,长大后更是金榜题名对策高第。他常怀忠孝之心、每行仁慈之念,在任期间户口增多、钱粮丰足、百姓安居乐业文化繁荣昌盛;诉讼减少、盗贼平息、市井之间父老赞歌不断。他的政绩卓着、声名远扬,被人们誉为名标青史、声振黄堂传万古的好官。

东平府的府尹陈文昭已经了解了这起案件,便命令将一干人犯带上来。他先在公堂上仔细阅读了阳谷县的申文,又仔细查看了每个人的供词和招认状,然后逐一审问了这些人犯。接着,他将赃物和行凶的刀具封存起来,交给库房管理员收纳入库。

随后,陈文昭命令给武松换上一面轻罪的枷锁,将他关入牢房。而那王婆则被换上一面重囚的枷锁,关进了提事都监的死囚牢房里。他又叫来县吏,领取了回文,对何九叔、郓哥以及四家邻居做出了发落:“你们这六个人先带回县里去,各自回家听候发落。西门庆的妻子则留在本府进行羁管,也听候发落。等朝廷的明文下来后,再作最终结案。”于是,何九叔、郓哥以及四家邻居在县吏的带领下返回了阳谷县。

武松被关在牢房里,仍有几名士兵负责给他送饭。而西门庆的妻子则被羁管在里正家里。陈文昭非常同情武松这个有义的烈汉,因此经常派人去看望他,并关照牢房里的节级和牢子们不要收他的钱,反而要给他提供酒食。此外,陈文昭还将这起案件的卷宗进行了修改,使得武松的罪名变得较轻,然后申报到省院进行详细审议和定罪。同时,他还派遣了一个心腹之人带着一封紧要的密信连夜赶往京城,为武松办理相关事宜。

刑部的官员中有很多和陈文昭关系好的,他们将这件事情直接上报给了省院的官员。经过审议后,定下了罪犯的刑罚:“王婆因为生情造意,哄诱通奸,主谋害死了武大郎的性命,唆使潘金莲下药毒死了自己的丈夫;又指使潘金莲驱赶武松,不让他祭祀自己的亲哥哥,导致发生了人命案件;还唆使男女之间失去了人伦道德。因此,决定将王婆处以凌迟处死。武松虽然是为了报兄仇而斗杀了西门庆和潘金莲,但也是自首的,难以免除其罪责。因此,判处他脊杖四十,刺配到二千里外的地方。西门庆和潘金莲虽然犯下了重罪,但已经死亡,不再追究其刑事责任。其他相关的人犯则予以释放回家。”

东平府尹陈文昭接到了刑部发来的文书后,立即进行了处理。他拘传了何九叔、郓哥以及四家邻居和西门庆的妻子等人到公堂前听候宣判。同时从牢房里取出武松,宣读了朝廷的明文判决后解开了他的长枷并判处他脊杖四十。在执行过程中在场的公差都很照顾他因此打得并不重。然后给武松戴上了一面重七斤半的铁叶团头护身枷并在他脸上刺了两行金印表示他被发配到孟州牢城。其他的人犯也分别进行了宣判和处理后各自回家去了。

最后从牢房里取出王婆在公堂上宣读了朝廷的明文判决并写下了她的犯由牌和画了她的伏罪状。然后将这婆子推上木驴用四道长钉将她钉住并用三条绑索将她绑紧。

东平府尹判了王婆凌迟处死,她随即被押出长街。随着两声破鼓响和一棒碎锣鸣,犯由牌在前引导,混棍在后催促,两把尖刀高高举起,一朵纸花在空中摇曳。她被带到东平府的市中心,遭受了凌迟之刑。

与此同时,武松戴上了行枷,亲眼看着王婆被执行死刑。他的原邻居姚二郎将变卖家产的银两交给了他,并告别离去。随后,在公堂上办理了文书手续,由两个解送的公差押解他前往孟州交割。东平府尹处理完这一切后,武松便与两个公差一起踏上了前往孟州的路程。

原先跟随他的士兵将行李交给他后,也返回了阳谷县。武松和两个公差离开了东平府,沿着曲折的道路向孟州行进。那两个公差知道武松是个了不起的好汉,因此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服侍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武松见他们如此小心谨慎,也没有为难他们。他的包裹里装满了金银财物,所以每当经过村庄或店铺时,他都会买些酒肉来与两个公差一同享用。

长话短说,武松自从三月初杀了人,被关在牢房里两个月。如今,正是六月前后,烈日炎炎,金石都要被熔化的时候,他们只得趁早凉出行。大约走了二十多天,来到一条大路上,三个人已经上了山岭,此时正是上午九点左右。

武松对两个公差说:“你们先别坐着了,快下岭去找些酒肉来吃。”两个公差答道:“你说得对。”于是三个人迅速跑过山岭,只一望,便看见远处土坡下有十几间草屋,紧挨着溪流,柳树上还挂着一面酒旗。

武松指着那里说:“那不就是个酒店吗?离这岭下只有三五里路,那棵大树旁边就是酒店。”两个公差道:“我们今天早上五更天吃的饭,走了这么多路,现在肚子确实饿了。快走吧,快走吧!”

三个人奔下岭来,在山冈边遇见一个樵夫,挑着一担柴火过来。武松叫道:“喂,朋友,请问去孟州还有多远?”樵夫答道:“只有一里了。”

武松问道:“这里的地名叫什么?”樵夫回答道:“这岭是孟州道。岭前面的大树林边,便是非常有名的十字坡。”武松听了后,便和两个公差一直奔到十字坡边查看。只见当头有一株大树,四五个人都合抱不过来,上面缠绕着枯藤。

他们刚走过大树旁边,就远远望见一个酒店。门前窗槛边坐着一个妇人,她的绿纱衫儿露出一部分,头上黄烘烘地插满了一头钗环,鬓边还插着些野花。当武松和两个公差来到门前时,那妇人便站起身来迎接他们。

那妇人下面系着一条鲜红的生绢裙,脸上搽满了胭脂铅粉。她敞开胸脯,露出桃红色的纱主腰,上面是一排金色纽扣。看这妇人的模样,眉宇间透露出杀气,眼神中闪烁着凶光。她的腰肢粗壮如同辘轴,手脚粗糙好似棒槌般的桑皮。

她脸上厚铺着一层腻粉,用来遮掩皮肤的粗糙;又浓搽了两块胭脂,直侵入了乱发之中。红裙内裹着色彩斑斓的裹肚,黄发边插着皎洁的金钗。她的手臂上戴着钏镯如同牢笼着的魔女臂,红衫映衬下宛如夜叉精一般。

当时那妇人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热情地说道:“客官们,进来歇歇脚吧。我们这里有好酒好肉,如果你们想要吃点心,还有大馒头呢。”两个公差和武松听了,便一起走了进去。那妇人慌忙地向他们行礼问好。

三个人来到屋里,坐在一副柏木桌凳上。两个公差倚着棍棒,解下了缠在身上的袋子,放松了肩膀坐了下来。武松也先把脊背上的包裹解下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又解了腰间的搭膊,脱下了布衫。

两个公差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里又没人看见,我们担点风险,帮你把这枷除了,痛痛快快地吃两碗酒吧。”说着便为武松揭了封皮,除下枷来放在桌子上底下。三个人都脱了上半截衣裳,搭在一边的窗槛上。

这时,只见那妇人笑容满面地问道:“客官们,要打多少酒来?”武松豪爽地说道:“不用问多少,只管把酒倒来。再切三五斤肉来,一起算钱给你。”那妇人听了笑道:“我们这里也有好大馒头呢。”武松道:“那就拿二三十个来当点心吧。”

那妇人嘻嘻地笑着,转身到里面托出一大桶酒来,然后放下三只大碗和三双筷子,又切了两盘肉放在桌子上。她一连筛了四五巡酒给三个人倒上后,又去灶上取了一笼馒头来放在桌上。两个公差见状立刻拿起馒头便吃了起来。

武松拿起一个馒头掰开看了看,突然问道:“老板娘,这馒头是人肉的还是狗肉的?”那妇人听后嘻嘻笑道:“客官您真爱开玩笑。这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里会有人肉的馒头和狗肉的味道呢?我们家的馒头,一直都是用黄牛肉做的。”

武松接口道:“我走江湖这么多年,经常听人说:‘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那妇人忙解释道:“客官,这话可不能乱说!这都是你自己瞎编出来的。”武松又道:“可是我看这馒头馅里有几根毛,特别像人身上的毛发,所以我才会有此疑问。”

接着,武松又问道:“老板娘,怎么没见你丈夫呢?”那妇人回答道:“我丈夫出门做客还没回来。”武松说:“哦,这样啊,那你一个人在家岂不是很冷清?”那妇人心里暗笑:“这个配军真是自找死路,竟敢来调戏我!就像飞蛾扑火一样,自取灭亡。本来我还想放过你,现在看来得先收拾了你这个家伙!”

于是,妇人脸上堆着笑容说:“客官,您就别开玩笑了。再喝几碗酒吧,后面树下凉快,您要是想休息的话,不妨就在我家住下。”武松听了这话,心里暗想:“这妇人肯定没安好心,看我先耍耍她!”于是武松又说:“老板娘,你家的酒太淡了,还有没有更好的酒,拿几碗来给我们尝尝。”那妇人道:“有倒是有一些非常香醇的好酒,只不过有些浑浊。”

武松说:“最好不过了,酒越浑我越喜欢。”那妇人听了心里暗自高兴,便转身到里面托出一坛浑色酒来。武松看了看说:“这酒真是不错,热着喝最好。”那妇人道:“还是这位客官懂酒。我这就去热来给你尝尝。”

妇人心里想:“这个该死的配军,倒要热吃。这药热酒里发作得更快,这家伙死定了!”于是她把酒热了,筛了三碗端过来,说:“客官,尝尝这酒吧。”两个公差早就饥渴难耐,端起碗来就喝。

武松却说:“老板娘,我从来不喝寡酒,你再切些肉来给我下酒吧。”那妇人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里。武松趁她不注意,把酒泼在僻静的地方,口里假装咂着舌头说:“好酒!这酒劲真大!”

那妇人其实并没有去切肉,只是虚晃了一圈就出来了。她拍手叫道:“倒了,倒了!”只见两个公差天旋地转,摇摇晃晃地往后一倒,就扑在了地上。武松也假装闭上了眼睛,仰面倒在了凳子旁边。

那妇人得意地笑道:“哈哈!任凭你奸诈似鬼,也喝了老娘的洗脚水。”她随即大声叫道:“小二、小三,快出来!”只见从屋里跳出两个蠢汉来,他们先把两个公差扛了进去。那妇人跟在后面,顺手拿起了武松的包裹和公差的缠袋,捏了捏感觉里面应该是金银财物。

那妇人高兴地想:“今天得了这三个家伙,可以卖好几天的馒头了,还能得到这些财物。”她提着包裹和缠袋进了屋,然后又出来看。那两个汉子试图扛起武松,但哪里扛得动,武松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好像重有千百斤。

那妇人见状,骂道:“你们两个蠢货,只会吃饭喝酒,一点用都没有,还得我亲自动手!这个大汉倒是会戏弄人,这么胖,正好可以做黄牛肉卖。那两个瘦的,只能做水牛肉卖。先把他扛进去开剥。”

说着,那妇人脱去了绿纱衫儿,解下了红绢裙子,赤膊上阵,准备来搬武松。武松趁机抱住那妇人,用两只手一拘,将她拘到胸前搂住,然后用两腿只一挟,就将那妇人压在了地上。那妇人疼得像杀猪一样大叫起来。

那两个汉子见状想要上前帮忙,却被武松大喝一声吓得呆住了。那妇人被按压在地上,只求饶命:“好汉饶了我吧!我不敢挣扎了。”

这时,只见门口有一个人挑着一担柴火歇在门口。他看见武松按倒了那妇人,于是大踏步跑进来叫道:“好汉息怒!请饶了她吧,小人有话要说。”

武松跳了起来,用左脚踏住那妇人,双拳紧握,警惕地看着来人。那人头戴青纱凹面巾,身穿白布衫,腿上系着护膝,脚穿八搭麻鞋,腰间还系着一个缠袋。他长着一张三拳骨叉脸,微微有些胡须,年纪大约三十五六岁。

他紧盯着武松,双手交叉在胸前,保持着一种恭敬的姿态,说道:“愿闻好汉大名。”武松回答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武松便是。”那人惊讶道:“莫非您就是景阳冈打虎的武都头?”武松点头道:“正是。”

那人立刻跪下磕头道:“闻名已久,今日有幸得以相见。”武松问道:“你莫非是这妇人的丈夫?”那人答道:“是的。我妻子有眼无珠,冒犯了都头您。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饶恕她的罪过。”

正所谓:自古嗔拳输给笑脸,礼数总能制服奸邪。只因为武松是一个真正的义勇男子,所以才能降伏这凶顽的母夜叉。

武松见张青如此小心谨慎,便急忙放开了那妇人,问道:“我看你们夫妻二人并非寻常之辈,敢问尊姓大名?”张青便让妇人穿好衣服,一起上前来拜见武松。武松道:“刚才多有冲撞,请嫂嫂见谅。”那妇人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一时冒犯,还望伯伯海涵。请都头到里面坐吧。”

武松又问:“你们夫妻二人高姓大名?如何知道我的姓名?”张青道:“小人姓张名青,原本是这光明寺的菜园子。因为一时争些小事,性起杀了这光明寺的僧人,放火烧了寺庙。后来没有人来追究,小人便在这大树坡下做起了剪径的勾当。有一天,有个老者挑着担子路过,小人欺负他年老,冲出去与他争斗。斗了二十多个回合,被那老者一扁担打翻在地。原来那老者年轻时也是剪径的好手,见我身手敏捷,便收我为徒,传授了许多武艺。后来,他又把女儿嫁给了我做妻子。我们在城里住不惯,便回到这里盖了些草屋,以卖酒为生。实际上,我们是在等过往的客商,有看顺眼的,就用蒙汗药迷倒他,然后大块的好肉就切做黄牛肉来卖,零碎的小肉就做馅子包馒头。我每天也挑些到村里去卖,就这样度日。”

“我张青因为喜欢结交江湖上的好汉,所以人称菜园子张青。我妻子姓孙,她完全继承了她父亲的本事,人们都叫她母夜叉孙二娘。她父亲去世已经三四年了,在江湖绿林中也是赫赫有名,人称山夜叉孙元。

我刚回来时,听到妻子在叫唤,没想到却遇到了都头您。我常常嘱咐我妻子,有三种人不能害:第一是云游的僧道,他们不曾过分享受,又是出家人,所以不应该害他们。就因为这样,我们差点害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好汉。

那原本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手下的提辖,名叫鲁达,因为三拳打死了镇关西,所以逃到五台山出家做了和尚。因为他背上刺有花绣,江湖上的人都叫他花和尚鲁智深。他使一条重达六十多斤的浑铁禅杖,也曾从这里经过。我妻子见他生得肥胖,便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将他扛入作坊准备动手开剥。幸好我及时回来,看到他那条非凡的禅杖,便慌忙给他服了解药救醒他,并与他结拜为兄弟。

后来我听说他最近占据了二龙山宝珠寺,和青面兽杨志一起在那里落草为寇。我几次收到他的招揽信,只是没能去成。”

武松道:“这两个人在江湖上也是声名远扬。”

张青道:“只可惜了一个头陀,那是一条身高七八尺的大汉,也被我们用麻药麻倒了。我回来得稍晚了一些,他已经被卸下了四肢。现在只留下了一个箍头的铁戒尺、一件黑色直裰和一张度牒在这里。”

“其他的东西都不重要,只有两件东西最为难得:一件是用一百零八颗人顶骨做成的数珠,另一件是用雪花镔铁打成的两把戒刀。想起那个头陀,他也曾杀过不少人,直到现在,那刀在半夜里还会发出啸响。我只恨当初没能救下他,心里常常想念他。

我也曾叮嘱过我妻子:‘第二等是江湖上的行院妓女,她们冲州撞府,逢场作戏,费尽心思才赚得些钱物。如果害了她们,那些人会互相传说,去戏台上编排我们江湖好汉的不是。’我还叮嘱她:‘第三等是各处犯罪被流配的人,其中不乏英雄好汉,千万不能害他们。’没想到我妻子没听我的话,今天又冲撞了都头您,幸好我回来得早一些。这该如何是好?”

母夜叉孙二娘解释道:“我本来是不打算下手的,一是因为看到伯伯的包裹沉重,二是觉得伯伯说话有些轻薄,所以一时起了歹意。”

武松说:“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怎么会戏弄良家妇女呢?我见嫂嫂盯着我的包裹看,心里就起了疑忌,所以故意说些轻薄的话来引诱你下手。那碗酒我已经泼了假装中毒。你果然来提我时我就趁机将你拿下。实在是冲撞了嫂嫂请勿见怪!”

张青听后大笑起来便请武松到后面客席里坐下。

武松对张青说道:“兄长,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先放了那两个公差吧。”于是,张青领着武松来到人肉作坊。武松看到作坊的墙壁上绷着几张人皮,房梁上还吊着五六条人腿,而那两个公差则一颠一倒地被绑在剥人凳上,挺受折磨。

武松对张青说:“大哥,请你先救下他们两个吧。”张青便问道:“请问都头,他们这是犯了什么罪?要被发配到哪里去?”武松便把自己杀死西门庆和嫂嫂潘金莲的缘由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听完武松的叙述,张青和他的妻子孙二娘对武松赞不绝口。然后,他们对武松说道:“武都头,我们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武松回答道:“大哥,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