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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行者醉打孔亮 锦毛虎义释宋江

当时,武松和那道士斗了十几个回合后,故意卖了个破绽,让道士的两口剑砍向自己。武松趁机转过身来,一刀将那道士的头颅砍落,尸首倒在石头上。

武松大声喊道:“庵里的女人快出来!我不杀你,只问你一些事情。”只见从庵里走出一个妇人,一见到武松就倒地便拜。武松说:“你不必拜我。你且说说,这里是什么地方?那道士是你的什么人?”

妇人哭着回答道:“我是这岭下张太公的女儿。这座庵是我们祖上的坟庵。那个道士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来我家投宿,说自己擅长阴阳之术,懂得风水。我父母一时糊涂,就留他在庄上,还请他来这里看风水。没想到他花言巧语,又住了好几天。他一见到我,就不肯走了。住了两三个月后,他竟然害了我父母哥嫂的性命,还强行把我骗到这里来住。那个道童也是从别处抢来的。这条岭叫做蜈蚣岭,那道士觉得这里风水好,就自称是飞天蜈蚣王道人。”

武松又问:“你还有亲戚吗?”妇人回答:“亲戚倒是有几家,但都是庄户人家,谁敢和他争执呢?”

武松问那妇人:“这恶道有些钱财吗?”妇人回答道:“他已经积攒了一二百两的金银。”武松说:“好,那你快去收拾,我这就要放火烧了这庵。”

那妇人又问:“师父,你要吃点酒肉吗?”武松回答:“如果有,就拿些来给我吃。”那妇人说:“请师父进庵里去吃吧。”武松却警惕地问:“怕有别的人会暗算我吗?”那妇人赶紧说:“我哪敢骗师父,我有几个脑袋敢这么做!”

于是,武松跟着那妇人进了庵里,看见小窗边的桌子上摆着酒肉。他找了个大碗,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那妇人收拾好金银财帛后,武松就在庵里放起火来。

那妇人捧着一包金银,献给武松,乞求饶命。武松却说:“我不要你的钱,你自己拿去养活自己吧。快走,快走!”那妇人感激地拜谢了武松,然后下了山岭。

武松把道士和道童的尸首都扔进火里烧了,然后插好戒刀,连夜过了山岭。他一路匆匆赶路,免不了饿了吃、渴了喝,晚上休息、白天行走,直奔青州地面而去。

武松又行走了十几天,每经过村庄、道路边的旅店,或是市镇、乡村,果然都看到有榜文张贴在那里,悬赏捉拿武松。虽然到处都张贴着榜文,但武松已经扮作了行者,所以一路上并没有人盘问他。

时值十一月,天气非常寒冷。武松一路上买酒买肉吃,但仍然抵挡不住严寒的侵袭。当他走上一条土冈时,远远望见前面有一座高山,山势十分险峻。

武松走下土冈,走了大约三五里路,就看到了一家酒店。酒店门前有一条清澈的溪流,屋后则是乱石嶙峋的山坡。这家酒店虽然规模不大,但却是个村落里的小酒肆。只见酒店门前迎接着溪涧,山影倒映在茅屋的屋顶上。稀疏的篱笆旁边开着白色的梅花,小窗前的松树像苍龙一样偃卧着。乌黑的桌椅上摆放着瓦钵和瓷碗,黄泥墙壁上画着酒仙和诗人的形象。一条青色的酒旗在寒风中飘扬,两句诗词吸引着过往的客人。这里真的是:骠骑将军闻到酒香也会停马驻足,风帆舟子尝到酒味也会停舟靠岸。

武松径直走进酒店坐下,大声叫道:“店主人家,先给我打两角酒来,再买些肉来吃。”店主人应道:“实在对不住师父,酒还有些茅柴白酒,但肉都已经卖完了。”

武松说道:“那就先拿酒来暖暖身子吧。”店主人便去打了两角酒,用大碗筛来给武松喝,又拿了一碟熟菜给他下酒。不一会儿,武松就喝完了两角酒,又叫店主人再打两角酒来。店主人又打了两角酒,武松依旧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菜。等到他准备过冈子的时候,已经有了些微醺的感觉。他又一口气喝完了这四角酒,被寒冷的北风一吹,酒意更浓了。

武松开始大声叫嚷道:“店主人,你真的没有东西可卖了吗?你就算把自己吃的肉也拿些出来给我吃,我一样会给你银子的!”店主人笑道:“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出家人,只顾着要吃酒和肉,却让我去哪里找呢?师父,你还是罢休吧!”

武松说道:“我又不是白吃你的,你为什么不卖给我呢?”店主人回答道:“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们这里只有这些白酒,没有别的东西可卖了!”

两人正在店里争执着,只见外面走进来一条大汉,领着三四个人进了店里。武松打量那大汉时,只见他头戴一顶鱼尾赤头巾,身穿一件鸭头绿战袍,脚穿一双踢土靴,腰间系着一条红搭膊。他面圆耳大,唇阔口方,身材高大魁梧,看上去大约有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相貌堂堂,强壮有力,显然是个未曾近过女色的少年郎。

那条大汉领着众人进入店里,店主人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说:“大郎,请坐。”那大汉问道:“我吩咐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店主人回答道:“鸡和肉都已经煮熟了,只等大郎你来享用。”那大汉又问:“我那青花瓮酒在哪里?”店主人说:“已经准备好了,在这里。”

那大汉引着众人,在武松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他的三四个同伴则坐在旁边。店主人捧出一尊青花瓮酒,打开泥封,倒在一个大白盆里。武松偷偷地看了一眼,发现那瓮酒是好酒,被风吹过,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酒香。

武松闻到那酒香味,只觉得喉咙发痒,恨不得冲过去抢来喝。这时,店主人又从厨房里端出一对熟鸡和一大盘精肉,放在那大汉面前,然后摆上蔬菜,用勺子舀酒给他们斟上。

武松看了看自己面前,只有一碟儿熟菜,不由得心生怒气。他正是眼馋肚饿的时候,再加上酒劲上涌,恨不得一拳打碎了那张桌子。他大声叫嚷道:“店主人,你过来!你这厮好欺负客人!难道我会不还你钱吗?”

店主人听到武松的叫嚷声,连忙走过来问道:“师父,请息怒,如果你要酒的话,好说好说。”

武松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你这厮好不讲道理!那青花瓮酒和鸡肉之类为何不卖给我?我也一样会给你银子!”店主人解释道:“那青花瓮酒和鸡肉都是大郎自己带来的,只是借我店里地方吃酒而已。”武松心中饥渴,哪里听得进他的解释,只是一迭声地喝道:“放屁,放屁!”店主人也生气了,说道:“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讲理的出家人!”武松怒喝道:“我怎么不讲理了?我白吃你的了吗?”店主人道:“我倒没见过有出家人自称‘老爷’的!”

武松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跳起来一掌打在店主人的脸上,直把他打得踉跄倒地,撞到了另一边。那对席而坐的大汉看到这一幕,不禁大怒。他见店主人半边脸都肿了,躺在地上半晌都起不来,便跳起来指着武松骂道:“你这个秃驴好不识抬举,怎么随便就动手打人!难道出家人就可以随便发脾气吗?”武松回道:“我打他关你什么事!”那大汉更加愤怒了:“我好心劝你,你这秃驴竟敢出言不逊伤我!”

武松听到那大汉的话,愤怒无比,一把推开桌子,走出来喝道:“你这厮在骂谁?”那大汉冷笑道:“你这秃驴想要和我打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说着,他向武松勾了勾手指,挑衅道:“你这贼行者,有本事就出来,咱们较量较量!”

武松大喝一声:“你以为我会怕你,不敢打你吗?”说着,一个箭步冲到门边。那大汉也闪身出门外,两人在门外对峙。那大汉见武松身材高大魁梧,不敢轻敌,便摆好了架势等待武松的攻击。

武松一个猛扑,抓住了那大汉的手臂。那大汉想要用力挣脱并摔倒武松,但武松的神力惊人,轻轻一扯,就把那大汉扯入怀中,然后只一拨,就像放倒一个小孩儿一样轻松地将他放倒在地,那大汉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旁边三四个村汉看到这一幕,吓得手脚发抖,哪里还敢上前来帮忙。

武松用脚踏住那大汉的胸口,提起拳头来狠狠地打了他二三十拳,每一拳都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身上。打完之后,武松像提小鸡一样把那大汉提起来,走到门外溪边,一把将他丢进了溪水里。那三四个村汉叫苦不迭,慌忙下溪去救那大汉,然后搀扶着他往南边逃去了。

这店主人被武松打了一掌,半边脸都麻了,动弹不得,只好躲进屋里去避难了。

武松自言自语道:“好啊!你们都走了,老爷我却要享用这酒肉!”他端起碗,从白盆里舀酒,大口大口地喝着。桌子上的鸡肉和一盘子肉都还未曾动过,武松也不用筷子,直接双手抓起来就吃。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把酒、肉和鸡都吃得差不多了。

武松吃饱喝足后,把直裰的袖子结在背上,便走出了店门,沿着溪边走去。这时,北风呼啸而来,武松脚步不稳,一路踉跄前行。走了大约四五里路,突然从旁边的土墙里跳出一只大黄狗,对着武松狂吠。

武松本就喝得大醉,正在找茬儿,见这只狗如此无礼地追赶着他狂吠不止,便从左手鞘里抽出一把戒刀来,大步向狗追去。那只黄狗绕着溪岸边跑边叫,武松一刀砍去,却砍了个空。由于用力过猛,他头重脚轻地一个筋斗栽倒在了溪水里,怎么也爬不起来。

时值冬季枯水期,溪水虽然只有一二尺深浅,但冰冷刺骨。武松挣扎着爬起来时,全身已经湿透了。他低头一看,发现那把戒刀还浸在溪水里。当他伸手去捞刀时,脚下一滑又摔倒在了溪水里打滚。

这时,从岸上侧首的墙边突然转出一伙人来。领头的是一个大汉,头戴毡笠子,身穿鹅黄色细丝棉袄,手里拿着一条木棒,背后跟着十几个人,都拿着木杷和棍棒。其中一人指着溪水里的武松说:“这溪里的秃头行者,就是打了小哥哥的那个人。现在小哥哥找不到大哥哥,就自己带了二三十个庄客直奔酒店里去捉他了,没想到他却跑到了这里!”

话还没说完,只见远处那个被打的大汉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提着一把朴刀,背后也引着二三十个庄客,都是当地有名的汉子。这些人的名字都很有趣,比如长王三、矮李四、急三千、慢八百等等。他们当中有一二十个是领头的庄客,其余的都是村里的捣蛋鬼,都拖着长枪拽着棍棒,跟着那个大汉一路吵吵嚷嚷地来找武松寻仇。

他们赶到墙边看到了武松,那个大汉指着他对穿鹅黄袄子的大汉说:“这个秃头行者就是打了我兄弟的那个人。”穿鹅黄袄子的大汉说:“先把这家伙捉起来,带回庄里去细细拷打。”那大汉大喝一声:“动手!”于是三四十个人一拥而上,向武松扑去。

武松此时已经醉得无法挣扎,他努力想要爬起来,但众人一拥而上,将他横拖倒拽地捉到了溪边。转过墙角,出现了一所大庄院,高大的院墙粉刷得雪白,周围环绕着垂柳和高大的松树。众人把武松推进院内,剥去他的衣裳,夺走他的戒刀和包裹,然后把他绑在一棵大柳树上。有人取来一束藤条,准备狠狠地抽打武松。

然而,才打了三五下,庄里就走出来一个人。他问道:“你们两个又在打什么人?”两个大汉连忙叉手行礼,回答道:“师父,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兄弟俩今天和邻庄的几个朋友去前面的小店喝了点酒。没想到这个贼行者闯进来捣乱,把兄弟我痛打了一顿,还扔进水里,差点冻死。幸好被朋友们救回来了。我们回家换了衣服,带了人再去找他。结果发现那厮把我们的酒肉都吃光了,自己却醉倒在门前的溪水里。于是我们就把他捉到这里来拷问。看这贼头陀的样子,也不像个出家人,脸上还刺着两个金印呢。他一定是个在逃的囚徒。我们得问出他的来历,然后交给官府处理。”

那个被打伤的大汉气呼呼地说:“还问他做什么!这秃贼打得我浑身是伤,没有一两个月都好不了。不如直接把这秃贼打死了算了,再一把火烧了尸体,这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恨!”说完他拿起藤条就要继续打武松。

这时走出来的那人制止了他:“贤弟别打了,让我先看看他。这人也像是一个好汉呢。”

此时,武松虽然被绑着,但心中的酒意已经醒了大半。他明白自己的处境,于是闭上眼睛,任由他们打骂,自己则一声不吭。那个人走过来,先看了看武松背上的杖疮,说道:“奇怪!这模样看起来像是新近留下的疤痕。”然后他转到武松面前,用手揪起武松的头发,定睛一看,大叫道:“这不是我的兄弟武二郎吗?”

武松听到这声音,才睁开眼睛,看着那人说道:“你不是我哥哥吗?”那人急忙喝令众人:“快把他解下来!这是我的兄弟。”那些穿鹅黄袄子的庄客和被打的大汉都感到十分吃惊,连忙问道:“这个行者怎么会是师父的兄弟呢?”那人解释道:“他就是我经常跟你们提起的,在景阳冈上打死老虎的武松。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做了行者。”

那两个弟兄听了,慌忙把武松解下来,找了几件干衣服给他穿上,然后扶他进入草堂。武松想要下拜行礼,但那人既惊又喜地扶住他说:“兄弟,你的酒还没完全醒呢,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再说话吧。”武松见到那人后心情激动不已,酒意也已经醒了大半。他讨了些汤水来洗漱一番后吃了些醒酒的食物便向那人下拜行礼并相互叙说起旧话来。

武松眼前的这个人正是郓城县的宋江,字公明。武松惊讶地问道:“哥哥,我一直以为你在柴大官人的庄上,怎么会在这里呢?难道我们是在梦中相会吗?”宋江解释道:“自从和你在柴大官人庄上分别后,我在那里住了半年。后来因为担心家中情况,特别是怕父亲担心,就先让兄弟宋清回去了。之后我收到家中的书信,得知官司的事情已经因为朱仝、雷横二位都头的帮助而解决,家中已经无事,只是还需要缉捕我。因此官府发了海捕文书,到处追捕我。这个事情已经慢慢平息了。

但是这里的孔太公多次派人去我家询问我的消息,后来见到宋清回家,得知我在柴大官人庄上,所以就特地派人直接来柴大官人庄上接我来这里。这里就是白虎山,这个庄子就是孔太公的庄子。刚才和你打架的是孔太公的小儿子,因为他性子急,喜欢与人争斗,所以大家都叫他独火星孔亮。那个穿鹅黄袄子的是孔太公的大儿子,人称毛头星孔明。他们两个喜欢学习枪棒,我曾经指点过他们一些技巧,所以他们叫我师父。”

宋江听了武松的叙述,惊讶地说道:“兄弟,你在这半年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啊。我听说你在景阳冈上打死了老虎,又在阳谷县做了都头,还斗杀了西门庆。后来你被发配到孟州,又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如今你怎么会做了行者呢?”

武松回答道:“自从和哥哥在柴大官人庄上分别后,我就去了景阳冈打死了老虎,被送到阳谷县做了都头。可是后来因为嫂嫂不仁与西门庆通奸害死了我先兄武大郎,我一怒之下就杀了他们两个然后自首告到了本县被转发到了东平府。多亏了陈府尹的救济我才被断配到了孟州。……”接着武松详细讲述了自己如何在十字坡遇见张青、孙二娘夫妇在孟州结识施恩打了蒋门神杀了张都监一家十五口又逃到了张青家被孙二娘教做了行者的事情。他还提到了自己过蜈蚣岭时试刀杀了王道人以及在村店吃酒时误打了孔亮的事情。武松把自己的经历从头到尾详细地告诉了宋江一遍。

孔明和孔亮兄弟俩听了武松的叙述后大为震惊连忙翻身拜倒在地。武松慌忙还礼道:“刚才多有冲撞请两位兄弟不要见怪。”孔明和孔亮说道:“我们兄弟俩有眼不识泰山万望兄弟恕罪!”

武松说道:“既然两位兄弟如此看重我武松,那就请帮我保管好度牒、书信、行李和衣服,还有那两口戒刀和这串数珠,千万别弄丢了。”孔明回答道:“兄弟放心,这些小事不用你操心,我已经派人去收拾了,一定会整理得妥妥帖帖的。”武松感激地拜谢了他们。

随后,宋江请出孔太公与大家相见。孔太公设宴款待众人,当晚宋江邀请武松同榻而眠,两人聊起了一年多来的经历,宋江内心十分喜悦。

第二天天刚亮,武松起床洗漱完毕后来到中堂与大家共进早餐。孔明陪在一旁,孔亮虽然身上疼痛但也勉强前来招待。孔太公吩咐人杀羊宰猪准备丰盛的筵席。当天村里的一些街坊亲戚和宋江的门下人也纷纷前来探望拜访宋江心中更是欢喜不已。

筵席结束后宋江问武松:“二哥你打算接下来去哪里安身立命呢?”武松回答道:“昨天已经跟哥哥说过了菜园子张青写信给我让我去二龙山宝珠寺找花和尚鲁智深入伙他也随后会上山来。”宋江听后说道:“这样也好。我不瞒你说我家最近也有信来说清风寨知寨小李广花荣他知道我杀了阎婆惜后经常写信邀请我去寨里住几天。这里离清风寨也不远我本来打算这两天就动身去的但因为天气阴晴不定所以还没启程。既然你也要走那我们不如结伴同行如何?”

武松对宋江说:“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武松犯下的罪孽深重,即使遇到大赦也难以赦免。因此我决心前往二龙山落草避难。再者,我现在已经是头陀的身份,与哥哥同行恐怕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如果因为我跟随着哥哥而给您带来麻烦,甚至连累了哥哥和花荣的山寨,那就不好了。所以我还是独自前往二龙山吧。如果天可怜见,有朝一日我能不死并得到招安,那时再来寻访哥哥也不迟。”

宋江听了武松的话,说道:“兄弟你有归顺朝廷之心,皇天必定会保佑你。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不再多劝了。你就在我这里住上几日再走吧。”于是,宋江和武松在孔太公的庄上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十多天。

后来宋江和武松准备离开,向孔太公父子辞行。孔明、孔亮兄弟俩哪里肯放他们走,又留住了他们三五日。但宋江坚决要走,孔太公苦留不住,只好安排筵席为他们送行。

第二天孔太公拿出新做的一套行者衣服、皂布直裰以及带来的度牒、书信、戒箍、数珠、戒刀和金银等物品交还给武松,并送给他们每人五十两银子作为路费。宋江推辞不受但孔太公父子哪里肯听只顾着将这些物品拴缚在他们的包裹里。

宋江整理好衣物和器械,武松也重新穿上了行者的装束,戴上铁戒箍,挂上人顶骨数珠,挎着两口戒刀,收拾好包裹系在腰间。宋江则提着朴刀,挂着腰刀,戴上毡笠子,与孔太公辞别。孔明、孔亮让庄客背着行李,一直送了他们二十多里路才拜别。宋江自己背着包裹说:“不需要庄客再送了,我和武兄弟自己走。”于是孔明、孔亮与宋江、武松分别后,便和庄客一起回家去了。

宋江和武松两人在路上走着,闲聊了一些闲话。走到晚上,便找地方歇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床后,两人继续赶路。吃过饭后,他们又走了四五十里路,来到一个市镇上,名叫瑞龙镇,这里是个三岔路口。

宋江向镇上的人询问去二龙山和清风寨的路怎么走。镇上的人回答说:“这两处地方不是同一条路去的。要去二龙山就往西走;要去清风寨就往东走,过了清风山就到了。”宋江听了详细的路况后说:“兄弟啊,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分手吧。我们来喝三杯酒告别一下。”

此时此景让宋江心生感慨于是写下了一首《浣溪沙》词来表达离别的情感:

握手临期话别难,山林景物正阑珊,壮怀寂寞客衣单。

旅次愁来魂欲断,邮亭宿处铗空弹,独怜长夜苦漫漫。

武松说道:“哥哥,我还是送你一程再回来吧。”宋江却道:“不用了,兄弟。俗话说得好: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只管自己前程似锦,早些到达那里。入伙之后,记得少喝点酒,控制一下你的酒性。如果将来朝廷招安,你就可以劝说鲁智深和杨志投降。日后在边疆上,一刀一枪,立下功劳,博取个封妻荫子的功名,青史上留下一个好名声,也不枉此生为人。我自认百无一能,虽有忠心,却难有作为。兄弟你如此英勇,必定能做大官。记住我的话,希望我们日后还能相见。”

武松听了宋江的话,在酒店里又喝了几杯酒,然后付了酒钱。两人走出酒店,来到市镇尽头的三岔路口。武松向宋江拜了四拜,宋江含泪不忍分别,又嘱咐武松道:“兄弟,别忘了我的话少喝点酒保重身体!”武松便向西边去了。

各位看官请牢记这段故事武松自此前往二龙山与鲁智深、杨志等人入伙不在话下。

宋江与武松分别后,转身向东,朝着清风山的路上行进。一路上,他不断回忆与武松的点滴,同时又走了几天的路程。当他远远地望见清风山时,不禁被那山村的景色所吸引。

那清风山四面环山,山峰险峻,古树参天,藤萝缠绕。瀑布从山巅飞流直下,寒气逼人,让人毛发冷竖。山间清光四射,如同梦魂惊醒。时而听到涧水潺潺,樵夫伐木的声音;时而看到峰峦倒挂,山鸟哀鸣。麋鹿成群,狐狸结队,在荆棘丛中穿梭跳跃,寻找食物时前后呼喊。站在草坡上望去,周围并无商旅店;走到山坳里,到处都是死尸坑。这里如果不是佛祖修行的地方,就一定是强盗打劫的场地。

宋江看着前面那座古怪的高山,树木茂密,心中虽然欢喜,但因为贪看风景而多走了几里路,错过了投宿的地方。眼看天色渐晚,他心里开始惊慌起来。毕竟是仲冬天气,夜间寒冷难以忍受。万一遇到毒虫虎豹怎么办?岂不是要丢了性命!

于是宋江只顾着往东边的小路里撞去。大约走了一更时分(约两小时),心里越来越慌张,因为天黑看不清地面,结果踩中了一条绊脚索。树林里铜铃响起,一下子冲出十四五个埋伏的小喽啰来。他们大声喊叫,把宋江捉住后用麻索绑了起来,并夺走了他的朴刀和包裹。然后点起火把将宋江押解上山。

宋江被押到山寨里,只见四下都是木栅栏,当中一座草厅,厅上放着三把虎皮交椅,后面有百十间草房。他被小喽啰们绑在将军柱上,动弹不得,心里无比懊悔和恐慌。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只有几个在厅上的小喽啰在窃窃私语,说要等大王醒来后,用他的心肝做醒酒汤。

宋江听得心惊肉跳,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已经麻木。他四下张望,只见小喽啰们点起了灯烛,荧煌的火光在寒风中摇曳。他低下头,心中叹气,感慨自己的命运如此坎坷。

就在这时,厅背后走出三五个小喽啰来,叫道:“大王起来了!”他们便去把厅上的灯烛剔得明亮。宋江偷眼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王从后面走出来。他头上绾着鹅梨角儿,一条红绢帕裹着,身上披着一领枣红纻丝衲袄,坐在当中的虎皮交椅上。

这个大王生得赤发黄须,双眼圆睁,臂长腰阔,气势冲天。江湖上人称他为“锦毛虎”,原来却姓燕。

这个从厅侧走出的好汉,便是王英,江湖人称“矮脚虎”。他原是车家出身,半路见财起意,打劫了客人,事发后被捕入狱,却趁机越狱逃走,流落到清风山,与燕顺一同落草为寇。王英身材短小,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透着几分狡黠和凶狠。他性格粗鲁豪放,贪财好色,放火杀人无所不为,是清风山上的一霸。

此时,王英听到燕顺的召唤,大步走到厅中。他看了一眼被绑在将军柱上的宋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燕顺指着宋江对王英道:“兄弟,你看这牛子如何?孩儿们在后山捉到的,正可拿来做醒酒汤。”

王英闻言,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宋江一番。他见宋江虽然被绑得结结实实,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英气,不似寻常百姓。他心中一动,转头对燕顺道:“大哥,这厮看起来不似寻常人物,我们且问清他的来历再作打算如何?”

燕顺听了,点头称是。他命小喽啰松开宋江的绑缚,带他到厅前来。宋江被带到厅前,虽然身体仍有些麻木,但神智已经恢复。他抬头望去,只见三位大王坐在虎皮交椅上,气势逼人。他心中虽然惊惧,但仍强自镇定。

宋江拱手说道:“小可宋江,不知何处得罪了三位大王?以致被擒至此。”话音刚落,王英便惊呼道:“你可是江湖上人称‘及时雨’的宋江哥哥?”宋江闻言一愣,随即点头称是。

王英与燕顺相视而笑,他们都没想到这个被捉来的“牛子”竟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宋江。燕顺连忙命人松开宋江的绑缚,请他上座。

宋江见状,上前答礼,并问道:“三位壮士,你们为何不杀我,反而行此大礼?这是为何?”说完,他也跪拜在地。那三位好汉——燕顺、王英、郑天寿见状,也齐齐跪下。

燕顺懊悔地说道:“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没认出你这位好汉!刚才差点因为一时疏忽而误伤了你。幸好你自己说出了名字,否则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在江湖上闯荡了十几年,一直听闻你仗义疏财、济困扶危的威名,只恨没有机会亲自拜见。今天能够与你相会,真是三生有幸!”

宋江谦虚地回答道:“我宋江何德何能,竟让各位如此看重。”燕顺继续说道:“你礼贤下士,广结英雄豪杰,名声传遍四海,无人不敬仰!梁山泊近年来声名鹊起,威震天下,都说是你的功劳。不知你此次独自前来有何贵干?”

宋江便将救晁盖、杀阎婆惜、投奔柴进以及在孔太公处逗留等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最后又提到此次前往清风寨寻访小李广花荣的目的。三位头领听后大喜过望,对宋江的敬仰之情更甚。他们立刻取来一套新衣服给宋江换上,并张罗着杀牛宰马准备连夜设宴款待这位贵客。

当夜,他们一直畅饮到五更时分,才吩咐小喽啰服侍宋江歇息。次日辰时,宋江起来,又与他们细谈了一路上的许多经历,还特别提到了武松的英勇事迹。三位头领听后,拍着大腿长叹道:“我们真是无缘啊!若是武松能来这里,那该有多好!只可惜他投到了别处。”话题就此打住。

宋江在清风山上住了五六天,每天都受到好酒好肉的款待,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当时正值腊月初旬,按照山东人的习俗,腊月里是要上坟祭祖的。这天,只见山下的小喽啰跑上山来报告说:“大路上有一乘轿子经过,后面跟着七八个人,还挑着两个盒子,看样子是去坟头烧纸的。”

王矮虎是个好色之徒,听了报告后心想这轿子里坐的必定是个妇人。于是他立刻点起了三五十个小喽啰,执意要下山去抢。宋江和燕顺想要阻拦,但哪里拦得住他。王矮虎绰了枪刀,敲着铜锣就下山去了。宋江、燕顺和郑天寿三人只好在寨中继续饮酒等待。

过了大约两三个小时,远处打探消息的小喽啰回来报告说:“王头领一直追到了半路上,把那七八个军汉都赶走了。他抢到了轿子里抬着的那个妇人,但只拿到了一个银香盒,并没有其他财物。”

燕顺听后问道:“那妇人现在被抬到哪里去了?”小喽啰回答道:“王头领已经把她抬到山后的房中去了。”燕顺听后大笑。宋江则说道:“原来王英兄弟贪图女色,这可不是好汉的所作所为。”燕顺解释道:“这个兄弟其他方面都很勇敢,就是有些这个毛病。”宋江于是说道:“那我们三人一起去劝劝他吧。”

燕顺和郑天寿便引领着宋江,直接来到了后山王矮虎的房中。他们推开房门,只见王矮虎正紧紧搂着那妇人,意图求欢。看到三人进来,王矮虎慌忙推开了那妇人,让出座位给三位头领坐。

宋江仔细打量那妇人,只见她身穿缟素衣裳,腰间系着孝裙,没有施脂粉,却自然流露出妖娆的体态;她没有刻意打扮,但天生丽质,容貌秀美。她的云鬓半整,有着沉鱼落雁之容;星眼含愁,又有闭月羞花之貌。她宛如嫦娥离开月宫,又似织女下凡一般美丽动人。

宋江看见那妇人,便开口问道:“娘子,你是谁家的家眷?这样的时节出来闲走,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那妇人含羞走上前来,深深地行了三个礼,然后回答道:“妾身是清风寨知寨的妻子。因为母亲去世,今日是小祥之日,所以特地前来坟前烧纸祭奠,哪里敢无事出来闲走。求大王饶我一命!”

宋江听完后吃了一惊,心里暗想:“我正要来投奔花知寨,这妇人莫不是花荣的妻子?我如何能不救她!”于是宋江又问道:“你丈夫花知寨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出来上坟?”那妇人解释道:“大王误会了,妾身并不是花知寨的妻子。”宋江疑惑道:“你刚才不是说你是清风寨知寨的妻子吗?”

那妇人解释道:“大王有所不知,这清风寨如今有两个知寨,一文一武。武官便是知寨花荣,而文官便是妾身的丈夫知寨刘高。”宋江听后心中盘算:“她丈夫既然和花荣是同僚,如果我不救她,明日到了清风寨必然不好看。”

于是宋江便对王矮虎说道:“兄弟,我有句话想说,不知你肯不肯依?”王英回答道:“哥哥有话尽管说来。”

宋江对王英说道:“凡是自称为好汉的,若是犯了贪图美色的毛病,便会惹人耻笑。我看这娘子说来,她是朝廷命官的妻子。我们能否看在我的薄面以及江湖道义的份上,放她下山回去,让他们夫妻团聚呢?”

王英回答道:“哥哥且听我说。王英自来没有个押寨夫人作伴,而且现在世上的风气都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败坏了,哥哥何必管这么多呢!就让我随意处置她吧。”

宋江听了,便跪下来说道:“贤弟,如果你想要一个压寨夫人,日后宋江一定帮你找一个合适的,我出钱出力,娶一个来服侍你。只是这个娘子,她是我友人的同僚的妻子,我怎能做人情,放了她吧。”

燕顺和郑天寿见状,一齐上前扶住宋江,说道:“哥哥请起,这件事容易办到。”宋江又谢道:“如此便多谢你们不阻拦了。”

燕顺见宋江坚决要救这妇人,于是不再顾及王矮虎是否同意,直接喝令轿夫将她抬走。那妇人听了这话,如同插上了蜡烛一般,连连拜谢宋江,一口一个“谢大王!”地叫着。

宋江忙解释道:“娘子,你别谢我。我不是这山寨里的大王,我只是个郓城县的客人。”那妇人再次拜谢后下了山。两个轿夫也因此捡回了性命,抬着那妇人飞快地下山去了。

这王矮虎被宋江劝得又羞又闷,却不敢出声,只得被宋江拖出前厅。宋江再三劝慰道:“兄弟,你不要焦躁。宋江日后定会给你找一个满意的,让你欢喜便了。我宋江绝不会失信于你。”燕顺和郑天寿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王矮虎一时被宋江以礼义束缚,虽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发作,只能陪笑。自此,他便同宋江在山寨中吃筵席,暂且不提。

再说清风寨的军人们,一时间被掳走了知寨夫人,只得回来报告给刘知寨。他们战战兢兢地说道:“夫人被清风山的强人掳去了。”刘高听了勃然大怒,痛骂这些军人不中用,“怎么就把夫人给丢了!”他拿起大棍就要打这些回来的军汉。

众人纷纷辩解道:“我们只有五六七个人,他们那里有三四十人,我们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刘高怒喝道:“胡说!你们若不去把夫人夺回来,我都把你们关进牢里问罪!”那几个军人被逼无奈,只得央求本寨内的七八十个军健一同前去,各执枪棒,准备夺回夫人。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在半路上正好撞见了两个轿夫抬着夫人飞快地回来了。众军汉赶忙迎上前去询问夫人:“你是怎么能够下山的?”那妇人回答道:“那些强人捉我到山寨里,一听说我是刘知寨的夫人,就吓得他们慌忙向我行礼,然后便叫轿夫送我下山来了。”

众军汉迎上那妇人,问道:“夫人,你是怎么能够下山的?”那妇人回答道:“那些贼人捉我到山寨里,一听说我是刘知寨的夫人,就吓得他们慌忙向我行礼,然后便叫轿夫送我下山来了。”

众军汉听后,纷纷恳求道:“夫人,可怜可怜我们吧。只求你对知寨说我们成功夺回了你,好救我们这顿打。”那妇人应道:“我自然会替你们说情的。”众军汉连忙拜谢,随后簇拥着轿子继续前行。

途中,众人见轿夫走得飞快,不禁奇怪道:“你们两个平常在镇上抬轿时,总是慢吞吞的像鹅行鸭步,今天怎么走得这么快?”那两个轿夫答道:“本来我们是走不动的,可是背后被人用棍子狠狠地打,所以我们才走得这么快。”众人听了都大笑起来:“你们两个别不是见鬼了吧?背后哪有人啊?”轿夫这时才敢回头一看,笑道:“哎呀,原来是我们自己走得太急了,脚后跟都差点打到自己的后脑勺了。”众人都被逗得大笑不止。

就这样,一行人簇拥着轿子回到了清风寨中。刘知寨见到夫人平安归来,大喜过望,忙问夫人:“你是被谁救回来的?”那妇人回答道:“就是那些贼人捉了我去,他们想要对我不轨,但见我自称是知寨的夫人,就不敢下手了。他们慌忙向我行礼道歉,并且还叫了这么多人来护送我回来。”

刘高听了夫人的话后信以为真,立刻命令手下取来十瓶酒和一口猪赏给参与夺回的军人们以示嘉奖。

宋江在山寨中住了五六七天之后,想要继续前往清风寨投奔花知寨,于是向三位头领告别准备下山。虽然三位头领极力挽留,但宋江去意已决,他们只好为宋江准备了一桌送行的酒席,并送给他一些金宝作为盘缠。

当天早上,宋江早早地起床洗漱完毕,吃了早饭之后便开始整理行李。他与三位头领告别后,便踏上了下山的路程。而那三位好汉则带着酒果和菜肴,一直送宋江到山下二十多里的官道旁才依依惜别。三人反复叮嘱宋江:“哥哥去了清风寨之后,一定要再来山寨相聚几天。”宋江背上包裹,手握朴刀,回答道:“一定会有再见之日的。”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后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