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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将军村店寄书 小李广梁山射雁

当时,秦明和黄信两人走到栅门外查看情况,发现两路军队刚好都到达了。一路是由宋江和花荣带领,另一路是燕顺和王矮虎带领,各自带着一百五十多人。黄信便命令寨兵放下吊桥,打开栅门,迎接两路军队进入镇上。

宋江早已传下命令:不准伤害任何一个百姓,也不准伤害任何一个寨兵。他命令军队先攻打南寨,把刘高一家老小全部杀掉。王矮虎则自己先抢走了那个妇人。小喽啰们把刘高家里所有的财物、金银珠宝都装上车子,还有马匹、牛羊等牲畜也全部牵走。

花荣则回到自己的家中,将家里的财物等物品也装上车子,并带上自己的妻子、妹妹等家人。清风镇上被抓来的人也都被释放了。众多好汉收拾完毕之后,一行人马离开了清风镇,全部回到了山寨里。

当车辆人马都到达山寨后,大家在聚义厅上相聚。黄信与众好汉互相施礼后,坐在花荣的下首。宋江命令把花荣的家人安排在一处歇息,并把从刘高那里得来的财物分赏给众小喽啰。

王矮虎抓到了刘高的妻子,将她藏在自己的房里。燕顺便问王矮虎:“刘高的妻子现在在哪里?”王矮虎回答说:“这次我要让她做我的押寨夫人。”燕顺说:“给你就给你,但先叫她出来,我有话要说。”宋江也表示:“我正要问她话。”

王矮虎把刘高的妻子叫到厅前,那妇人哭着求饶。宋江大声斥责道:“你这泼妇!我好心救你下山,念你是个官员的妻子,你怎么反而恩将仇报?今天被抓来,你还有什么话说?”燕顺跳起来说道:“这样的淫妇,还问她做什么!”说完拔出腰刀,一刀将她砍为两段。

王矮虎见燕顺杀了这妇人,心中大怒,夺过一把朴刀,就要和燕顺拼命。宋江等人连忙起身劝住。宋江对王矮虎说:“燕顺杀了这妇人也是对的。兄弟,你看我这么费力救她下山,想让他们夫妻团圆,她却反过来让丈夫害我。你留她在身边,时间久了只会有害无益。宋江日后再给你娶一个好的,让你满意。”

燕顺也说道:“兄弟我就是这么想的,不杀了她留着有什么用?时间久了必然会被她害了。”王矮虎被众人劝解后,不再说话。燕顺便命令小喽啰打扫尸首和血迹,然后摆设筵席来庆贺。

第二天,宋江和黄信主持婚礼,燕顺、王矮虎、郑天寿作为媒人说合,让花荣把妹妹嫁给秦明。所有的婚礼物品都是宋江和燕顺准备的。婚礼宴席持续了三五天。成亲之后,又过了五六天,小喽啰打探到消息,上山来报告说:“我们打听到青州的慕容知府已经向中书省递交了文书,奏报说花荣、秦明、黄信造反了,他们要调集大军来征讨清风山。”

众好汉听完这个消息后,商量道:“这里的小山寨,不是我们可以长久停留的地方。如果大军到来,四面围住,我们就没有退路了,怎么迎敌呢?如果再没有粮草,我们肯定难以逃脱。我们得想个长久的办法。”

宋江说:“我有一个计策,不知道大家是否同意?”众好汉都说:“我们愿意听听你的好计策,请兄长指教。”宋江说:“在南方有个地方,名叫梁山泊,方圆有八百多里,中间有宛子城、蓼儿洼。晁天王聚集着三五千军马,占据着水泊,官兵们都不敢正眼看他。我们为什么不收拾起人马,去那里入伙呢?”

秦明说:“既然有这么个好地方,那确实很好。只是没有人引荐,他们怎么会轻易接纳我们呢?”

宋江大笑起来,接着详细讲述了打劫生辰纲的金银一事,说到刘唐寄来的书信,以及因为金子而杀了阎婆惜,自己逃亡在江湖上的经历。秦明听完之后非常高兴地说:“原来如此,兄长正是他们的大恩人啊!事不宜迟,我们可以赶紧收拾起程。”

当天他们就商量定了,然后准备了十几辆车子,把家属和金银财物、衣服行李等都装载到车子上。他们共有二三百匹好马。对于那些不愿意去的小喽啰,就给他们一些银两,任他们下山去投靠别人;愿意去的就编入队伍里,加上秦明带来的军汉,一共有三五百人。

宋江命令分成三批下山,假装是去收捕梁山泊的官军。山上都收拾妥当后,把财物装上车子,然后放起火来,把山寨烧成一片平地。他们分成三队下山,宋江和花荣先引着四五十人,三五十匹马,簇拥着五六辆车子和家属队伍先行;秦明、黄信引领八九十匹马和这些装载财物的车子作为第二批;后面是燕顺、王矮虎、郑天寿三个人引着四五十匹马,一二百人。

他们离开了清风山,取道前往梁山泊。在路上看到了许多官军的旗号上写着“收捕草寇官军”,因此没有人敢来阻拦他们。他们行走了五六天,离青州越来越远。

且说宋江和花荣两人骑马走在前面,背后的车辆载着家属,与后面的人马只相隔二十来里远。他们来到一个地方,名叫对影山,两边有两座高山,形势相仿,中间却是一条宽阔的大驿路。

两人在马上正行间,突然听到前山里锣鼓喧天。花荣便说:“前面一定有强人。”他随即把枪收好,取出弓箭来整理端正,再插回飞鱼袋内。同时,他命令骑马的军士催促后面的两批军马上来,并将车辆人马暂时驻扎住。

宋江和花荣两人带了二十多名骑兵,向前去探路。走了大约半里多路,早就看到一群人马,约有一百多人,前面簇拥着一个骑马的年少壮士。他打扮得十分醒目:头上戴着三叉冠,金圈玉钿闪闪发光;身上穿着百花袍,锦织的团花绚烂夺目。他身披甲胄,仿佛千道火龙鳞,腰间束着一条红玛瑙带。骑的是一匹胭脂色的马,犹如龙马一般神骏;手中使的是一条朱红画杆方天戟。背后的小校们,也都是一身红衣红甲,气势非凡。

那位穿一身红、骑一匹赤马的壮士立在山坡前,大声挑战道:“今日我和你比试,定要分个胜负,见个高低。”只见对面山冈背后,也有一队人马拥出,大约百十余人,前面同样簇拥着一个骑马的年少壮士。

这位壮士的装束与前者截然不同:他头戴三叉冠,冠顶饰有一团瑞雪般的白绒;身披镔铁甲,闪烁着千点寒霜般的光芒。素罗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银花带色泽明亮,可与明月争辉。他骑的是一匹白玉般的骏马,手中握着一杆寒光闪闪的银戟。背后的小校们也都是一身白衣白甲,显得格外整齐划一。

这位穿白衣、骑白马的壮士与红衣壮士相对而立,两边分别是素白旗号和绛红旗号。只见两边红白旗摇曳生姿,震天的花腔鼓声擂动人心。两位壮士二话不说,各自挺起手中的方天画戟,催动坐下的战马,在宽阔的大路上开始交锋比试。

花荣和宋江见状勒住马观看,只见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真是一场好厮杀!正如诗中所云:“棋逢敌手,将遇良才。”绛霞般的红影与卷起的冻地冰霜交织在一起;白雪般的光华中闪耀着冲天的火焰。这场景仿佛冬日暮色的山茶与梅蕊争艳,又似春日浓烈的李花与桃花斗彩。一个按南方丙丁之火,如烈焰摩天、丹炉沸腾;一个按西方庚辛之金,似泰华峰巅、玉井翻腾。宋无忌愤怒地骑着火骡子飞驰到人间;冯夷神生怒地跨着玉狻猊纵横世间。

当时,两位壮士各持方天画戟,激战了三十多个回合,依然难分胜负。花荣和宋江骑在马上观看,不时发出赞叹之声。花荣逐渐靠近战场,仔细观察两人的战斗。只见他们斗得难解难分,两枝戟上,一枝饰有金钱豹子尾,一枝挂着金钱五色幡,搅在一起,上面的绒绦紧紧结住,无法分开。

花荣见状,立刻停住马,左手伸入飞鱼袋内取出弓箭,右手从走兽壶中拔出一支箭来。他搭箭上弦,拉满弓,瞄准了豹尾绒绦相结的地方。只听得“嗖”的一声,箭矢疾飞而出,准确地射断了绒绦。两枝画戟随即分开,各自回到了主人手中。那二百余人见状齐声喝彩。

两位壮士见状也不再继续战斗,都纵马来到宋江和花荣的马前。他们在马上欠身施礼并问道:“敢问神箭将军大名?”花荣在马上回答:“我这位义兄是郓城县押司、山东及时雨宋江。我便是清风镇知寨小李广花荣。”两位壮士听后立刻收起戟,下马便拜:“闻名已久,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宋江和花荣慌忙下马,扶起那两位壮士说:“我们身穿盔甲,不能全礼。请问二位壮士尊姓大名?”穿红衣服的壮士回答说:“小人姓吕名方,祖籍潭州人。平时喜欢模仿吕布的为人,因此学习使用这枝方天画戟,人们都叫我小温侯吕方。我因贩卖药材到山东,亏了本,无法回乡,就暂时占据这对影山,打家劫舍为生。最近这个壮士来了,想要夺取我的山寨,我们各占一山,但他又不肯,所以每天下山厮杀。没想到今天有幸遇到及时雨宋公明和花将军,真是名不虚传。愿听二位的指教。”

宋江又问穿白衣服的壮士姓名。那人回答说:“小人姓郭名盛,祖籍西川嘉陵人。我因贩卖水银遭遇风浪翻船,无法回乡。在嘉陵学得兵马张提辖的方天戟法,后来练得精熟,人们都叫我赛仁贵郭盛。我在江湖上听说对影山有个使戟的占据了山头,打家劫舍,于是就来比较戟法争夺山寨。已经连续战斗了十几天,不分胜负。今天有幸遇到二位,真是天大的幸运。”

宋江把之前的事情都告诉了两位壮士,并提议为他们劝和。两位壮士非常高兴,都答应了。后面的人马也已经到齐了,宋江和花荣一一为他们引见。

吕方请大家上山,准备了丰盛的筵席,宰牛杀马。第二天,郭盛也设了酒席宴请大家。宋江就提议他们两个一起加入梁山泊,去投奔晁盖聚义。两人听了非常高兴,都答应了。于是他们将两山的人马集结起来,收拾好财物,准备出发。

宋江却说:“且慢,我们不能这样直接去。如果我们这里有三五百人马直接去投梁山泊,他们那里也有探子会在四十里外探听消息。如果他们误以为我们是来收捕他们的,那就不好了。等我和燕顺先去报信,你们随后再来,还是分三批出发。”花荣和秦明都说:“兄长高见,这样安排很妥当,我们陆续出发。兄长先行半天,我们随后催促人马赶来。”

暂且不说对影山的人马如何陆续启程,只说宋江和燕顺各自骑了马,带领随行的十几个人,先前往梁山泊。他们走了两天,到了中午时分,正在路上行走,看见官道旁边有一个大酒店。宋江看了看说:“大家走得累了,都去买些酒来喝,休息一会儿再走。”于是宋江和燕顺下了马,走进酒店,让随行的人松开马肚带,都进酒店里坐下。

宋江和燕顺先进店里查看,只见有三张大桌子,小桌子没几张。其中一张大桌子上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了。宋江仔细打量那个人,只见他裹着一顶猪嘴头巾,脑后系着两个太原府出产的金不换纽丝铜环。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绸衫,腰间系着一条白色搭膊,下面穿着绑腿护膝和麻鞋。桌子旁边靠着一根短棒,横头上放着一个衣包。

那人身高八尺,面色淡黄,瘦骨嶙峋,长着一双锐利的眼睛,却没有胡须。宋江便叫来酒保,说道:“我们的随从人多,我们两个想借你们里面的座位坐一坐。你请那位客人换到那副大座头去,让我的随从们坐在那里喝些酒。”酒保答应道:“小人明白。”

宋江和燕顺便在里面坐下,先叫酒保打酒来:“大碗的,先给我的随从们每人三碗,有肉就买些来给他们吃,然后再到我这里来斟酒。”酒保又看到随从们都站在柜台边,便去看着那个像公差模样的客人说道:“劳驾您,能否借这副大座头给里面的两位官人的随从坐一坐?”

那人听酒保称他为“劳驾您”,便不耐烦地说道:“也有个先来后到!什么官人的随从就要换座位,老爷我不换!”燕顺听了,对宋江说道:“你看他多么无礼!”宋江却说道:“随他去吧,你也别和他一般见识。”说着便把燕顺按住了。

只见那人转过头来,对宋江和燕顺冷笑。酒保又小心翼翼地劝道:“劳驾您,就成全小人的生意吧,换一换又有何妨?”那人却大怒,拍着桌子说道:“你这鸟男女好不识趣!欺负老爷我一个人,就想换座位。就算是赵官家来了,老爷我也绝不换!你高声嚷嚷什么?小心我的大脖子拳不认人!”

酒保无奈地说道:“我又没说什么。”那汉子吼道:“谅你也不敢说什么!”燕顺听了这话,再也忍耐不住,便开口道:“喂,那汉子,你也别太嚣张了!不换就不换,没必要吓唬人。”那汉子闻言跳起身来,抄起手中的短棒,应道:“我在骂他,关你什么事!这天下间,老爷我只服两个人,其他的都只能踩在我脚底下当泥!”

燕顺大怒,提起板凳就要冲上去打。宋江见那人出言不凡,便挺身而出劝解道:“大家都别冲动。我想问问你,你所说的那两个让你佩服的人是谁?”那汉子傲然道:“告诉你吧,吓你一跳!”宋江道:“愿闻其详。”

那汉子道:“其中一个就是沧州横海郡柴世宗的孙子,人称小旋风柴进的柴大官人。”宋江听了暗暗点头。那汉子继续说道:“这另一个更是了不起,他就是郓城县押司、山东及时雨、呼保义宋公明!”宋江闻言看了燕顺一眼,心中暗笑。燕顺也早已放下了手中的板凳。

那汉子又得意洋洋地说道:“除了这两个人,就算是大宋皇帝来了,老爷我也不怕他!”宋江笑道:“你且慢说。既然你提起了这两个人,我都认识他们。柴大官人和宋江,你是在哪里见过他们的?”那汉子道:“你既然认识他们,那我就不说谎了。三年前我在柴大官人的庄子上住了四个多月,只是没机会见到宋公明。”

宋江问道:“你认得黑三郎吗?”那汉子回答:“你既然提起,我现在正要去找他。”宋江好奇地问:“谁让你去找他的?”那汉子回答:“是他的亲兄弟铁扇子宋清,他让我带封家书去找黑三郎。”

宋江听了非常高兴,走上前去拉住那汉子的手说:“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我就是黑三郎宋江。”那汉子仔细打量了宋江一番,然后拜倒在地,说道:“幸亏老天让我在这里遇到了哥哥,差点就错过了,白跑一趟孔太公那里。”

宋江把那汉子拉进里面坐下,问道:“你家里最近没什么事吧?”那汉子回答:“哥哥请听我说。小人姓石名勇,原来是大名府的人。平时靠放赌为生,因为在家乡打死了人,就逃到柴大官人的庄子上。经常听江湖上的人说哥哥你的大名,所以特意去郓城县投奔你,却又听说你因为事情在逃。后来遇到宋清四郎,听他说起你在白虎山孔太公庄上,因此他又让我一定要找到你。四郎特意写了这封家书让我带给你,说如果找到你,就让你赶紧回家。”

宋江听了石勇的话,心中有些疑惑,便问道:“你在我庄上住了几日,可见过我父亲?”石勇回答道:“小人在那里只住了一夜便赶来了,没有机会见到太公。”宋江便把自己上梁山泊的事情告诉了石勇。

石勇听后说道:“小人自从离开柴大官人的庄子,在江湖中只听得哥哥你的大名,知道你仗义疏财,扶危济困。如今哥哥既然要去那里入伙,小人自然也愿意跟随。”宋江笑道:“这个自然不必你说,我岂会丢下你一人。且来见过燕顺。”说着便叫来酒保,让他们在这里斟酒,不要离开。

三杯酒过后,石勇从包裹中取出家书,慌忙递给宋江。宋江接过来一看,见封皮逆封着,又没有平安二字,心中越发疑惑。他连忙扯开封皮,从头读到一半,只见后面写道:“父亲于今年正月初头,因病身故,现停丧在家,专等哥哥回来迁葬。千万,千万!切不可耽误!宋清泣血奉书。”

宋江读完信,悲痛欲绝,大声呼喊自己的不孝,用头去撞墙,哭得昏死过去。燕顺和石勇抱住他,劝他节哀。过了好一会儿,宋江才苏醒过来。他对燕顺说:“不是我无情无义,只是我心中只有这个老父挂念。现在他已去世,我只能连夜赶回家奔丧,你们兄弟们自己上山去吧。”

燕顺劝道:“哥哥,太公既然已经去世,你即使现在赶回家,也见不到他了。世上的人都有父母离世的一天,请哥哥宽心。你先带我们去投奔梁山泊,到时候我再陪哥哥回去奔丧也不迟。俗话说:蛇无头而不行。如果没有哥哥你带头,他们怎么会收留我们呢?”

宋江道:“如果我等送你们上山,会耽误我很多时间,那是不行的。我只写一封详细的信,把情况都说明白,然后带上石勇一起去入伙,等你们一起上山。我现在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像度日如年一样难熬。我连马也不要了,随从也不带了,一个人连夜赶回家去。”燕顺和石勇再三挽留也留不住他。

宋江向酒保借了笔砚和纸,一边哭泣一边写信,信中再三叮嘱了备细事宜。写完后,他没有粘上封皮,直接将信交给了燕顺。然后,他向石勇借了双八搭麻鞋穿上,拿了一些银两藏在身边,跨上腰刀,手握石勇的短棒,连酒食都不肯碰,便急匆匆地要出门。

燕顺劝道:“哥哥,等秦总管、花知寨他们来了,见一面再走也不迟。”宋江却摇头道:“我等不及了,我的信已经写好,没有任何阻碍。石家贤弟,请你详细告诉他们事情的缘由,代我向众兄弟们致意,可怜我宋江因奔丧之急,不能久留,请他们见谅。”说完,他恨不得一步就能跨到家中,像飞一样独自离去了。

燕顺和石勇在店里吃了些酒食点心后,结了账,便让石勇骑上宋江的马,带着随从在离酒店三五里路的地方找了个大客店歇息等候。第二天早晨,全体人员都到齐了。燕顺和石勇把宋江因奔丧而离开的事情详细告诉了大家,众人都埋怨燕顺没有留住宋江。

石勇解释道:“他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后,恨不得自己也去死,怎么可能肯停下来呢?他巴不得立刻飞回家里。他写了一封详细的信在这里,让我们只管去梁山泊,他看了信后就会明白,不会有什么阻碍的。”

花荣和秦明看了信后,与大家商议道:“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进退两难,既不能回去,也不能散开,只好先顾着去梁山泊了。我们把信封好,等到了山上再看情况,如果他们不容纳我们,再另想办法。”

于是,九个好汉带着三五百人马,一起前往梁山泊。他们沿着大路行进,穿过一片芦苇荡时,忽然听到水面上锣鼓齐鸣。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漫山遍野都是杂彩旗幡,水泊中划出两只快船来。

当先一只船上,摆着三五十个小喽啰,船头上中间坐着一个头领,乃是豹子头林冲。背后那只哨船上,也是三五十个小喽啰,船头上也坐着一个头领,乃是赤发鬼刘唐。

前面的林冲在船上大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哪里的官军?竟敢来收捕我们!我要让你们人人皆死,个个不留,你也必须知道我们梁山泊的威名!”花荣、秦明等人都下马立在岸边,回答道:“我们不是官军,有山东及时雨宋公明哥哥的书信在此,特地前来投奔大寨入伙。”

林冲听了说道:“既然有宋公明兄长的书信,那就请到前面朱贵的酒店里,先看了书信,再来相会。”船上把青旗一招,芦苇里划出一只小船,上面有三个渔人,一个看船,两个上岸来说道:“各位将军都跟我来。”水面上又出现两只哨船,一只船上白旗招展,随着铜锣声响,两只哨船一齐划走了。

一行众人看了这情景,都惊呆了,说道:“这里果然是官军不敢侵犯的地方!我们的山寨怎么能比得上这里!”

众人跟着两个渔人,经过一条大路,终于来到了旱地忽律朱贵的酒店。朱贵得知他们的来意后,热情地迎接了他们,并让人宰杀了两头黄牛,准备了丰盛的酒食来款待他们。看过宋江的书信后,他向水亭上放了一枝响箭,对岸的芦苇中立刻摇过来一只快船。朱贵吩咐小喽啰把书信先送上山去报知,同时在店里继续杀猪宰羊,款待这九位好汉以及他们的随从。马匹和行李也都被妥善安置了。

第二天早晨,军师吴用亲自来到朱贵的酒店,迎接这九位好汉。大家相见之后,互相行礼问候。吴用详细询问了他们的来意和经历,然后便有二三十只大白棹船来接他们上山。吴用和朱贵邀请九位好汉下船,他们的家属、车辆、马匹和行李也都被搬上了各自的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金沙滩。

上岸后,他们穿过松树小径,众多梁山好汉已经在那里列队等候,晁盖领头,全副鼓乐齐鸣。九位好汉与晁盖等人相见之后,便被迎上山来,各自骑马坐轿,一直来到聚义厅上。大家按照座次一一行礼之后,便在左右两边的交椅上坐下。左边一带是晁盖、吴用、公孙胜、林冲、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杜迁、宋万、朱贵、白胜等人;右边一带则是新来的花荣、秦明、黄信、燕顺、王英、郑天寿、吕方、郭盛、石勇等人。一共是二十一位好汉,大家围坐在一起,中间焚起一炉香,共同发誓要同生共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当天,梁山泊大摆筵席,吹吹打打,杀牛宰马,热烈庆祝新伙伴的加入。新到的伙伴们在大厅下参拜后,便由小头目们招待去享用筵席。同时,他们的家属也被妥善安置在后山房舍中。

席间,秦明和花荣大力称赞宋江的为人和事迹,还讲述了他们在清风山报仇雪恨的经历。众头领听后都大为高兴,对宋江的敬仰之情溢于言表。接着,吕方和郭盛讲述了他们比试戟法时,花荣一箭射断绒绦的神奇技艺。晁盖听后虽然口中含糊应承,但心中却有些不信。

酒过半酣,菜肴也上了几道,众头领提议到山前去游玩一番再回来继续赴宴。于是,二十一位头领相互谦让着走下台阶散步赏景。当他们行至寨前第三关时,突然听到空中传来数行宾鸿的嘹亮叫声。

花荣心想:“晁盖刚才似乎并不相信我能射断绒绦,何不趁此机会展示一下我的箭术,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厉害?日后也好让他们对我心服口服。”于是他环顾四周,发现随行的伙伴中有人带着弓箭。他便向那人借来一张弓,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张弓制作精美、画工细腻,正合花荣的心意。他迅速取过一枝好箭搭在弓上,然后对晁盖说道:“刚才兄长听说我射断了绒绦似乎有些不信,我现在就来演示一下我的箭术如何?”

花荣见远远的有一行大雁飞来,并未立刻行动,而是先向众头领说明了自己的目标:“小弟这枝箭,要射雁行内第三只雁的头上。若射不中,众头领休要笑话。”他搭上箭,拉满弓,目光锐利地瞄准了那只大雁。

只听得“嗖”的一声,箭矢如流星般射向空中。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箭矢精准地射中了雁行内第三只大雁的头部。那只大雁摇摇晃晃地坠落山坡下,孤影在云中倒坠,数声哀鸣在草丛内回荡。

军士急忙取来大雁查看,果然发现那枝箭正穿在大雁的头上。晁盖和众头领看了都惊骇不已,纷纷称赞花荣为“神臂将军”。吴用也赞叹道:“休说将军比小李广,便是养由基也不及你的神手。这真是我们山寨的幸运啊!”

自此以后,梁山泊的众人对花荣无不敬佩有加。众头领再次回到厅上继续筵席,欢聚至晚,然后才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山寨中再次准备筵席,商议各头领的座次。本应是秦明与花荣相近,但因花荣是秦明的大舅,众人便推让花荣在林冲之下坐了第五位,秦明则坐第六位。接着,刘唐坐了第七位,黄信第八位,三阮之下便是燕顺、王矮虎、吕方、郭盛、郑天寿、石勇、杜迁、宋万、朱贵、白胜。如此,一共二十一位头领都坐定了位置。筵席庆祝之后,大家义聚梁山泊,共同谋划未来的大事。

山寨里开始添造大船、屋宇和车辆等物品,同时打造各种军器、铠甲和头盔。整顿旌旗、袍袄以及弓弩箭矢等战备物资,为抵御官军的进攻做好充分准备。这些琐碎事务,自有人去忙碌,不在话下。

却说宋江自从离开了村店,便连夜赶路回家。当日申牌时分,终于奔到了本乡村口的张社长酒店里,打算暂且歇息一下。张社长与宋江家素来交好,见到宋江面容憔悴、不悦,眼中还隐约泛着泪光,不禁关切地问道:“押司,你有年半时间没回家了,今天好不容易回来,怎么看起来这么烦恼?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不过好在你的官司已经得到赦免,应该是减罪了吧?”

宋江回答道:“老叔说得没错,家中的官司暂且可以放下,但我亲生父亲去世了,怎能不让人烦恼呢?”张社长听后大笑起来:“押司,你真的在开玩笑吗?你父亲太公刚刚还在我这里喝酒,然后才回去,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你怎么可能说他去世了呢?”

宋江急忙道:“老叔,请别取笑我。”他取出家书,递给张社长看。家书中,他的兄弟宋清明明写道:“父亲在今年正月初已经去世了,一直在等你回来办理丧事。”

张社长看完家书,摇头道:“呸,这怎么可能!你父亲午时前后还和王太公一起在我这里喝酒,我怎么可能说谎呢?”宋江听了,心中满是疑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思考了片刻,决定等天黑后回家查看究竟。

宋江别了张社长,急匆匆地奔回家中。进入庄门,四周一片寂静。庄客们见到宋江回来,都纷纷上前参拜。宋江急忙问道:“我父亲和四郎在哪里?”庄客回答道:“太公每天都盼望你能回来,现在他正在房内休息,刚才他还和王社长一起在张社长店里喝酒呢。”

宋江听后大惊失色,扔下手中的短棒,直奔草堂而来。只见他的兄弟宋清迎上前来便拜。宋江看到宋清并没有戴孝,心中顿时大怒,指着宋清骂道:“你这忤逆不孝的畜生,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明明还在堂上,你为什么写信来戏弄我?让我两三次险些自杀,每次一想起就哭得昏迷过去。你竟然做出这种不孝的事情来!”

正当宋清想要解释的时候,宋太公从屏风背后走了出来,叫道:“我儿,你不要着急。这件事不关你兄弟的事,是我每天想见你一面,所以才让宋清写信说你父亲去世了,这样你就会快点回来。我又听人说,白虎山一带有很多强盗,怕你被别人鼓动落草为寇,成为不忠不孝的人。因此我急忙寄信叫你回家。还有柴大官人那里的石勇也寄了信给你。这件事全是我的主意,与四郎无关,你不要责怪他。我刚从张社长店里回来,睡在房里,听到你回来了。”

宋江听完后,便向父亲宋太公磕头行礼,悲喜交加。宋江又问父亲道:“不知道最近的官司怎么样了?既然已经赦免了,那肯定会减刑的。刚才张社长也这么说了。”宋太公回答道:“在你兄弟宋清没回来之前,多亏了朱仝和雷横的帮助,后来只发了一份海捕文书,就再也没有来骚扰我们了。我现在为什么叫你回来呢?最近听说朝廷册立了皇太子,已经颁布了一道赦书。所有民间的重罪都可以减轻一等处罚,并且已经在各处施行了。即使被揭发出来,也只会被判个流放之罪,不会丢了性命。所以就由它去吧,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宋江又问道:“朱仝和雷横两位都头来过庄上吗?”宋清回答道:“我前几天听说他们两个都被调走了。朱仝被调往东京去了,雷横不知道被调到哪里去了。现在县里新添了两个姓赵的负责勾摄公事。”宋太公说道:“我儿一路风尘仆仆地回来辛苦了,先去房里休息一会儿吧。”全家人都非常高兴能够团聚在一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亮从东方升起。大约一更时分,庄上的人们都已经入睡了,突然前后门都传来了喊叫声。宋江和家人闻声望去,只见四周都是火把的光芒,将宋家庄团团围住。一群人齐声高喊:“不要放走了宋江!”宋太公听到这声音,连连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