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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用使时迁盗甲 汤隆赚徐宁上山

当时,汤隆对众头领说:“我祖上是打造军器的,先父因此技艺受到老种经略相公的赏识,得以在延安做知寨。先朝曾用连环甲马取胜,要破这连环马阵,必须用钩镰枪。我家祖传有钩镰枪的画样,若要打造,便可立即动手。我虽然会打,但不会使。要使这钩镰枪,非得找我那个姑舅哥哥不可。他在东京做金枪班教师。这钩镰枪法,只有他一个教头会,他家是祖传的,不教外人。无论是马上还是步行,他都有法则,使用起来神出鬼没。”

话还没说完,林冲问道:“你说的莫不是现在做金枪班教师的徐宁?”汤隆应道:“正是他。”林冲说:“你不说,我也忘了。徐宁的金枪法、钩镰枪法,确实是天下独步。在京师时,我常与他相会,较量武艺,彼此相敬相爱。只是如何才能把他请上山来呢?”

汤隆说:“徐宁先祖留下一件宝贝,世上无双,是他们家的镇家之宝。我当年曾随先父去东京探望姑姑时,多次见过,是一副用雁翎砌成、圈着金边的宝甲。这副甲披在身上既轻又稳,刀剑箭矢都射不透,人们都称之为‘赛唐猊’。许多贵公子都想一睹其风采,但徐宁却轻易不肯示人。这副甲是他的性命根子,用一个皮匣子装着,挂在卧房中的梁上。如果我们能先得到这副甲,就不愁他不来了。”

吴用听后说:“如果是这样,那有何难。我们这里有的是高手弟兄,这次就让鼓上蚤时迁去走一趟吧。”时迁随即应道:“只怕他那里没有这件宝贝。如果真有的话,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它取来。”汤隆说:“你如果能盗得宝甲回来,我就有办法把他赚上山来。”

宋江问汤隆:“你打算怎么赚他上山呢?”汤隆便凑近宋江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宋江听后笑道:“这个计策真是太妙了!”

吴用说:“我们还需要三个人同去东京一趟:一个去买烟火药料和炮内用的药材,两个去接凌统领的家人。”彭玘听了便起身对宋江说:“如果有人能到颍州接我的家人上山,我将感激不尽。”宋江答道:“团练放心,就请你写封信,我自会派人去办。”于是宋江便派杨林带着金银和书信,领人去颍州接彭玘的家人;薛永扮成卖艺人的模样,去东京接凌统领的家人;李云扮作商人,同去东京购买烟火药料等物。乐和则随汤隆同行,一路上与薛永作伴。时迁则先行下山。接着,汤隆开始打造一把钩镰枪作为样品,由雷横负责监督。因为雷横的祖上也是打铁的出身。

汤隆很快打好了钩镰枪的样品,并教给山寨里的铁匠们按照样子打造。这件事由雷横负责监督,进行得很顺利。山寨里设宴为他们送行,然后杨林、薛永、李云、乐和、汤隆便辞别众人下山去了。第二天,戴宗也下山去探听消息。这里的事情暂且不表。

再说时迁离开梁山泊后,身边藏了暗器和各种行头,一路迤逦来到东京,找了一家客店住下。第二天,他进城打听金枪班教师徐宁的家。有人告诉他:“进了金枪班的大门,靠东第五家黑角子门就是。”时迁找到地方后,先看了看前门,然后又绕到后门观察。只见是一堵高墙,墙内可以看见两间小巧的楼房,旁边有一根斜撑的柱子。时迁看了一会儿,又去街上问道:“徐教师在家吗?”有人应道:“可能在家里,但还没回来。”时迁又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那人说:“晚上才回来,五更天就又去宫里值班了。”时迁道谢后回到客店,取了行头藏在身边,吩咐店小二说:“我今晚可能不回来,请照看我的房间。”小二说:“放心去吧,我会看好的。”

时迁进了城,买了些晚饭吃过后,便来到金枪班徐宁家附近寻找合适的藏身之处。然而周围环境并不理想,没有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时迁决定冒险进入金枪班的大门内。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天空中没有月光,漆黑一片。时迁发现土地庙后有一棵大柏树,便利用自己的身手,将两条腿紧紧夹住树干,一节一节地爬了上去,最后骑坐在树枝上。他静静地等待着,眼睛时刻注视着徐宁家的动静。

不久,时迁看到徐宁回来了,走进了自己的家。接着,班里的两个人提着灯笼出来关门,用一把锁把门锁上,然后各自回家了。此时,远处传来了谯楼的禁鼓声,初更的钟声也随之响起。夜色渐深,寒气袭人,云中的星斗也黯然失色,露水散落,霜花渐渐泛白。街市上的人们早已回家关门闭户,只有巡夜的更夫在喊着号子提着铃铛。学子们在青灯下攻读经史,佳人们也秉烛上床休息了。

时迁见班里已经静悄悄没有人了,便从树上溜下来,轻手轻脚地来到徐宁家的后门边。他轻而易举地翻过墙头,跳进院子里。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里还亮着灯,两个丫鬟正在收拾东西。时迁悄悄地伏在厨房外的戗柱上,一点点地移动到博风板边缘,紧贴在那里观察楼上的动静。

他看见金枪手徐宁和他的妻子正坐在炉边烤火,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时迁又仔细地观察了卧房里面的情况,发现梁上果然挂着一个大皮匣子。卧房门口还挂着一副弓箭和一口腰刀,衣架上则挂着各种颜色的衣服。此时徐宁对丫鬟喊道:“梅香,你来帮我把衣服叠起来。”一个丫鬟应声上楼来到徐宁身边开始折叠衣服。她先折了一领紫绣圆领袍子,又折了一领官绿色衬里的袄子以及下面的五色花绣踢串等衣物,还有一个护项彩色锦帕、一条红绿相间的结子以及一包手帕等物品。另外还用一个小黄帕儿包着一条双獭尾荔枝金带也放在包袱里一并安放在烘笼上。

时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暗自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等到二更天以后,徐宁收拾妥当准备上床休息。他的妻子问道:“明天你还要去随班值勤吗?”徐宁回答道:“明天天子要去龙符宫,我得早起五更去伺候。”妻子听了,便吩咐丫鬟梅香道:“官人明天要起五更去随班,你们四更就要起来烧水,准备点心。”

时迁暗自思忖道:“看得出来,梁上那个皮匣子里盛的就是宝甲。我如果趁半夜下手虽然方便,但万一闹出动静来,明天就出不了城,反而会误了大事!还是等到五更天再动手也不迟。”于是他便耐心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听得徐宁夫妻俩上床睡了,两个丫鬟也在房门外打地铺休息,房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此时那五个人都已经睡着了。两个丫鬟忙碌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也都沉沉睡去。

时迁见状,轻手轻脚地溜下来,从身边取出一个芦管儿,对着窗棂眼轻轻一吹,就把那盏油灯吹灭了。然后他继续潜伏在黑暗中等待着机会。

伏到四更天的时候,徐宁醒了过来,便叫丫鬟起来烧水。那两个丫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发现房里一片漆黑,叫道:“哎呀!今夜怎么没了灯?”徐宁说道:“你们不去后面讨灯来还等什么?”其中一个丫鬟便下楼去开门取灯。

时迁在黑暗中听得清清楚楚,他趁机从柱子上溜下来藏到后门边的黑影里。等丫鬟开后门出来去开墙门的时候,时迁却悄悄地潜入厨房里紧贴在厨桌下隐藏起来。

丫鬟讨了灯火回来查看情况后又去关门并在灶前生火烧水。另一个丫鬟也起来生炭火准备上楼去伺候徐宁洗漱。过了一会儿水烧开了丫鬟捧着面汤上楼去给徐宁洗漱用。徐宁洗漱完毕后又叫丫鬟送些热酒和肉食炊饼上来吃饱喝足后便叫把剩下的饭菜送给外面值勤的同伴吃。

时迁在厨桌下听得真切等徐宁下楼叫上同伴吃完饭背着包袱拖着金枪出门后他便从厨桌下钻出来轻手轻脚地上楼去。他从隔断边一直溜到梁上然后伏下身子等待机会。两个丫鬟又关闭了门窗吹灭了灯火上楼来脱了衣裳倒头便睡。

时迁听到那两个丫鬟睡着了,便在梁上用芦管儿对着灯一吹,灯又灭了。他轻轻解开皮匣,正要下来,徐宁的妻子却醒了,听到响声,便叫丫鬟道:“梁上是什么响?”时迁急中生智,学老鼠叫,丫鬟道:“娘子,不就是老鼠叫吗?它们在打架,所以会这样响。”时迁就趁机学老鼠打架的声音,一边溜下来,一边悄悄地开了楼门,背着皮匣,轻手轻脚下了楼梯,一直从里面开到了外门。

来到金枪班门口,已经有随班的人在出门,四更天便开了锁。时迁混在人群中,顺利地带着皮匣出去了。他奔出城外,来到客店门前,此时天色还未亮。他敲开店门,去房里取出行李,捆绑成一担挑了,算了房钱,便离开了客店,往东走去。

走了四十里外,时迁才在一家食店里打火做饭吃。这时,一个人也撞了进来。时迁一看,原来是神行太保戴宗。两人见面后,暗暗说了几句话。戴宗说:“我先把甲送回山寨去,你和汤隆慢慢来。”时迁打开皮匣,取出那副雁翎锁子甲来,包成一包袱。戴宗拴在身上,出了店门,施展神行法,自投梁山泊去了。

时迁却把空皮匣子明显地拴在担子上继续前行。走了二十里路上时他遇到了汤隆两人便一起进入酒店里商量接下来的行动,汤隆道:“你只依我从这条路去但过路上酒店、饭店、客店门上若见有白粉圈儿你便可就在那店里买酒买肉吃,客店之中就便安歇。特地把这皮匣子放在他眼睛头离此间一程外等我。”时迁按照汤隆的计策行事去了,而汤隆则慢慢地吃了一回酒然后才前往东京城里。

且说在徐宁家里,天明时分两个丫鬟起来,只见楼门敞开,下面的中门和大门也都没关。她们慌忙查看家里,发现一应物件都在,没少什么。两个丫鬟上楼来对徐宁的妻子说道:“不知怎的,门户都开了,却没有丢失物件。”娘子便道:“五更时我听得梁上有响声,你说是老鼠在打架。你现在去看看那皮匣子有没有事?”

两个丫鬟去看了,只叫得苦:“皮匣子不见了!”那娘子听了,慌忙起来道:“快请人去龙符宫里告诉官人,让他早点回来寻找!”丫鬟急忙找人去龙符宫通知徐宁。然而连续请了三批人,都回来说道:“金枪班直随皇帝去了内苑,外面都是亲军守护把守,谁能进去?只能等他自己回来。”

徐宁的妻子和两个丫鬟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走投无路,吃不下饭,慌乱成一团。徐宁直到黄昏时分才卸了官服,由随从背着,手持金枪,径直回家来。到得金枪班门口时,邻居告诉他说:“娘子在家遭了盗贼,等你好久不见回来。”

徐宁大吃一惊,慌忙奔到家里。两个丫鬟迎上来说道:“官人五更就出门了,却被盗贼趁机潜入家中。单单只把梁上的那个皮匣子盗走了!”徐宁听完后叫苦连天,心中的痛苦从丹田底下直涌出口角。

娘子问道:“这盗贼不知何时潜入屋里的?”徐宁道:“其他的都不打紧,唯独这副雁翎甲是祖宗留传四代的宝物,从未有失。当初王太尉曾出价三万贯钱购买,我都不舍得卖给他,因为我担心以后在战场上会用到它。生怕有任何闪失,因此才将它拴在梁上。多少人想看我的宝贝甲胄都被我推说没有了。如今却声张开来失去了它这可如何是好?”

徐宁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思量道:“不知道是什么人盗走了我的宝贝?肯定是曾经见识过我这副甲胄的人。”娘子想道:“敢情是那盗贼在昨夜灭灯时已经潜入家里了?必然有人贪图你的宝贝出价买你不卖因此才请这个高手盗贼来盗取。你可以慢慢托人暗中查访此事不要声张出去打草惊蛇。”

徐宁听了妻子的话后虽然心里憋屈但也只好按捺住性子等到天明起来再作打算。他在家里闷闷不乐心事重重就像凤凰落在了荒坡上龙游到了浅水里失去了颔下的明珠一般无助和沮丧。蜀王春恨啼红宋玉悲秋怨绿这些历史上的遗憾和他现在的心情何其相似!吕虔亡所佩之刀雷焕失丰城之剑这些前人的遭遇仿佛在他的身上重演了一般。他现在的感觉就好像蛟龙缺少了云雨的支持舟船没有了波涛的推动一样无力和迷茫。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梁山泊的奇谋妙计所为只为引他上山大展擒王铁马的雄风。

当日,金枪手徐宁正在家中闷闷不乐,早饭时分,听到有人敲门。仆人出去询问了来人的姓名,然后进来通报说:“有个延安府汤知寨的儿子汤隆,特地来拜访哥哥。”徐宁听后,让请汤隆进客厅相见。

汤隆见了徐宁,行礼问候道:“哥哥一向可好?”徐宁答道:“听说舅舅去世了,我因为公务缠身,路途遥远,不能前去吊唁。也不知道兄弟你的消息,一直在哪里?这次是从何而来?”汤隆道:“说来话长。自从父亲去世后,我时运不济,一直流落江湖。这次特地从山东来到京师,探望兄长。”徐宁道:“兄弟请坐。”便叫人安排酒食招待。

汤隆从包袱里取出两锭蒜条金,重二十两,送给徐宁道:“这是先父临终时留下的东西,让我交给你作为纪念。因为一直没有可靠的人,所以没能捎来。这次兄弟特地到京师来交还哥哥。”徐宁道:“感谢舅舅如此挂念。我却未曾尽过半点孝心,怎么报答?”汤隆道:“哥哥不要这样说。先父在世时,只是想念哥哥的武艺,只恨山遥水远不能相见一面,因此留下这些东西作为纪念。”徐宁谢了汤隆,收下金子,并安排酒菜招待。

在饮酒过程中,徐宁眉头紧锁,面带忧色。汤隆起身问道:“哥哥为何面色不悦?心中定有疑虑不决之事。”徐宁叹了口气道:“兄弟有所不知,昨夜家中被盗!”汤隆问道:“不知失去了何物?”徐宁道:“单单只盗去了先祖留下的那副雁翎锁子甲,又叫赛唐猊。因为失去了这件东西,所以心中不乐。”

汤隆道:“哥哥的那副甲,兄弟也曾见过,确实是无价之宝,先父常常赞不绝口。它是放在哪里被盗去的呢?”徐宁道:“我用一个皮匣子装着它,拴缚在卧房中梁上。正不知盗贼何时入屋盗走了它。”汤隆又问道:“是什么样的皮匣子装着的呢?”徐宁道:“是个红羊皮匣子装着的,里面又用香绵裹着。”

汤隆假装吃惊地问道:“红羊皮匣子?上面是不是有白线绣着绿云头如意、中间有狮子滚绣球的图案?”徐宁惊讶地问道:“兄弟你在哪里见过?”汤隆编了个谎道:“我昨晚在离城四十里的一个村店里喝酒时,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黑瘦汉子担着这个皮匣子。我当时心里就暗想:‘这个皮匣子是装什么东西的呢?’临出门时我问他:‘你这皮匣子有什么用?’那汉子回答说:‘原来是装甲的,现在随便放些衣服。’一定是这个人偷的!我看见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我们可以追赶他去要回来!”

徐宁听后大喜道:“如果能追得上的话那真是天赐良机啊!”汤隆催促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耽搁了赶紧去追吧!”

徐宁听了汤隆的话,急忙换了麻鞋,带上腰刀,又提了条朴刀,与汤隆两人一同出了东郭门,迈开脚步,一路紧赶。沿途他们看到白圈标记的壁上酒店,汤隆便道:“哥哥,我们先进去喝碗酒再继续赶,也可以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两人进入酒店坐下,汤隆便问店主:“请问老板,有没有见过一个鲜眼黑瘦的汉子,挑着个红羊皮匣子从这里经过?”店主回答说:“昨晚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挑着个红羊皮匣子过去了,看他走路的样子,好像腿上受了伤,一步一颠的。”汤隆听后对徐宁说:“哥哥,你听到了吧?我们没追错人。”徐宁点点头,心中更加急切。

两人急忙付了酒钱,继续追赶。不久,他们又看到一家有白圈标记的客店,汤隆停下脚步说:“哥哥,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我们就在这家客店里歇歇吧,明天一早再继续赶。”徐宁有些担忧:“我可是官身,如果点名不到,会被官府责罚的。”汤隆安慰他:“哥哥不用担心,嫂嫂肯定会帮你找个借口的。”

当晚,两人在客店里又向店小二打听消息。店小二告诉他们:“昨晚确实有个鲜眼黑瘦的汉子在我店里住了一晚,今天中午才离开,他一直在问去山东的路程。”汤隆听后说:“那我们就有希望追上了。明天我们四更天就出发,一定能赶上他。”

第二天四更时分,两人离开了客店,继续追赶。汤隆只要看到壁上有白粉圈儿,就买酒买食,顺便打听消息。他们得到的消息都与之前的一致。徐宁心中急切地想要找回那副甲,因此一直紧跟着汤隆。

看看天色又已晚,他们望见前面有一座古庙,庙前的大树下,时迁正放着担子坐在那里休息。汤隆眼尖,看见后大叫道:“好了,前面树下那个,不就是哥哥装甲的匣子吗?”徐宁听了,急忙抢上前去,一把揪住时迁,喝道:“你这厮好大胆!竟然敢盗了我这副甲来?”

时迁却不慌不忙地说:“住手,住手,别叫!是我盗了你这副甲,你现在想怎么样?”徐宁怒道:“畜生无礼,倒问我要怎么样!”时迁却说:“你先看看匣子里有甲没有。”汤隆便上前打开匣子看,里面却是空的。

徐宁惊道:“你这厮把我这副甲弄到哪里去了?”时迁解释道:“你听我说。我姓张,排行第一,泰安州人氏。本州有个财主,想要结识老种经略相公,知道你家有这副雁翎锁子甲,但你不肯卖,于是特地派我和一个叫李三的人来你家偷盗,许给我们一万贯钱。不想我在你家柱子上跌下来,摔伤了腿,因此走不动。李三先把甲拿走了,只留下这个空匣子。你如果要拿我怎么样,我就是到官府,也只是拚着命,打死我也不会招供,别想我指出别人来。如果你肯饶过我不去官府,我就和你去讨这副甲还你。你看怎么样?”

徐宁听了,踌躇了半晌,拿不定主意。汤隆便劝道:“哥哥,不用担心他飞了去,只和他去讨甲就是了。如果没有甲,我们再找本地官府理论。”徐宁道:“兄弟说得也是。”于是三人又一起赶路,投宿在客店里。徐宁和汤隆一起看守着时迁过夜。原来时迁故意用些绢帛扎缚了腿,假装摔伤了脚。徐宁见他走路又是一瘸一拐的,因此只有五分防备他。

三人又歇了一夜,次日早上起来继续赶路。时迁一路上买酒买肉款待他们,又走了一天。到了次日,徐宁在路上开始心焦起来,不知道那甲到底还在不在。正如诗中所说:“宝铠悬梁夜已偷,谩将空匣作缘由。徐宁不解牢笼计,相趁相随到水头。”

三人正在行走间,突然看见路边停着一辆空车,车后有人驾车,旁边还站着一个客人。那人一看见汤隆,就立刻行礼。汤隆问道:“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人回答:“我在郑州做了买卖,现在要回泰安州。”汤隆说:“那正好,我们三个也要去泰安州,可以搭你的车。”那人爽快地回答:“别说三个人,再多些人也没关系。”汤隆非常高兴,介绍徐宁与那人相识。

徐宁问汤隆:“这个人是谁?”汤隆回答:“去年我在泰安州烧香时认识了他,他叫李荣,是个讲义气的人。”徐宁说:“既然如此,张一又走不动,我们都坐车上,让车客驾车走吧。”于是四个人都坐在了车上。徐宁问时迁:“你跟我说说那个财主的名字。”时迁被逼得没办法,推托了几次后,只得胡乱编了个名字:“他叫郭大官人。”徐宁又问李荣:“你们泰安州有个叫郭大官人的人吗?”李荣回答:“我们泰安州的郭大官人是个有名的大财主,专门喜欢结交官宦,门下养了许多闲人。”徐宁听后心想:“既然有主人,应该不会有事。”

一路上,李荣谈论枪棒,唱些小曲,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天。当他们距离梁山泊只有两程多路时,李荣叫车客去买些酒肉来在车上吃。李荣拿出一个瓢来先敬徐宁一瓢酒,徐宁一饮而尽。李荣又叫车客倒酒,车客假装失手把酒葫芦打翻在地。李荣骂车客再去买酒,这时徐宁已经口角流涎扑倒在车上了,原来他喝的酒中被下了蒙汗药。

那么这个李荣究竟是谁呢?原来他就是梁山好汉铁叫子乐和。乐和、汤隆、时迁三人从车上跳下来赶着车子直接把徐宁送到了旱地忽律朱贵的酒店里。众人把徐宁扛下船送到金沙滩上岸。宋江已经得到消息带着众头领下山来迎接徐宁的到来。

徐宁此时麻药已过,众人又用解药为他解了余毒。他睁开眼睛看到众人,大吃一惊,问汤隆道:“兄弟,你是怎么把我骗到这里的?”汤隆道:“哥哥听我说,小弟这次听说宋公明在招揽四方豪杰,所以我在武冈镇拜了黑旋风李逵为哥哥,加入了梁山。现在呼延灼用连环甲马冲阵,我们无计可破。因此我想到你的钩镰枪法可以破他,所以定了这条计策,先让时迁去盗你的甲,然后让我引你上路,再让乐和假扮李荣,在你过山时给你下蒙汗药,请你上山来坐一把交椅。”

徐宁叹息道:“都是你们这些兄弟害了我!”宋江举杯向前赔罪道:“现在我们暂时在梁山泊落脚,只等朝廷招安,尽忠报国。我们并非贪图财宝、喜欢杀戮、行不仁不义之事的人。请你体谅我们的真情,和我们一起替天行道。”林冲也过来劝酒道:“我也在这里多次称赞你的清廉和德行,请不要推辞。”

徐宁道:“汤隆兄弟,你把我骗到这里来,家中的妻子必定会被官府捉拿,这可怎么办?”宋江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保证会早晚把你的家人接来这里团聚。”晁盖、吴用、公孙胜等人也都来和徐宁交谈,并设宴庆祝他的到来。同时他们选派精明强壮的小喽啰学习钩镰枪法,又派戴宗和汤隆连夜赶往东京去接徐宁的家人上山。

经过一段时间,杨林从颍州接来了彭玘的家人,薛永从东京接来了凌振的家人,李云则买回了五车烟火药料回山。又过了数日,戴宗和汤隆也成功地将徐宁的家人带上了山。

徐宁看到妻子和孩子,大吃一惊,忙问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妻子回答道:“你离开后,官府点名不到,我花了一些金银首饰,只推说你生病在床,因此没有被抓走。后来汤叔叔带着你的雁翎甲来说你病重在客店,叫我和孩子来看你,就这样被他骗上了车。我也不知道路,就这样被他们带到了这里。”

徐宁叹息道:“兄弟,你这样做虽然让我和家人团聚了,但可惜我的那副甲还留在家里。”汤隆笑道:“哥哥不用担心,我送嫂嫂上车后,就回去取了你的甲,还诱了两个丫鬟,把家里的细软都收拾了,一并挑了来。”徐宁道:“这样一来,我们就不能回东京了。”汤隆道:“我还要告诉哥哥一件事:在半路上我穿了你的雁翎甲,画了脸,冒充你的名字劫了一伙客人。现在东京已经发了文书捉拿你。”徐宁道:“兄弟,你可真是害苦我了!”

晁盖和宋江都过来安慰他:“如果不是这样,观察你如何肯在这里落脚呢?”接着他们为徐宁和他的家人安排了住处。众头领开始商议如何破解呼延灼的连环马军。此时雷横已经监造好了钩镰枪,宋江和吴用便请徐宁教授众军学习使用钩镰枪法。徐宁表示会尽心尽力地教授,并挑选身材高大健壮的士兵进行训练。众头领都在聚义厅上观看徐宁选军和演示钩镰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