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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从楼上下来,刚好挡住了魏文熙的视线。

他恭敬地对柳明臣道:

“厢房已经打扫好了,请贵客上二楼来。”

柳明臣和魏文熙进了厢房后,草草收拾了一番。

李立清则是住到隔壁厢房去。

本来柳明臣提议一起出去逛逛,只是魏文熙看过那蝴蝶纹身后,一阵眩晕感久久不散。

她回绝了柳明臣,想要歇息片刻。

柳明臣也没出去,在她旁边守着,抽出一本兵书出来查看。

晚饭也是掌柜送上来的,全是江东有名的菜色。

鱼米子、山珍桂圆、琳琅玉笋、拌四季花……

一道道佳肴摆满了桌面,色香俱全。

两人刚坐下,还没动筷,柳明臣先开口:

“要不要让老板拿些辣椒来?”

他担心江东菜过于清淡,魏文熙吃不惯,

毕竟家中小童终日炒辣椒。

魏文熙摇摇头:

“不必,既来了,就尝尝江东特色。我也好久没来了。”

“你……”柳明臣刚起了头,又顿住了,

她都有师父在此处,来此应该很正常,

更何况她还须视察影宫事务。

本想问她什么时候来的,却是卡在喉间问不出来。

“嗯?”魏文熙歪头。

柳明臣摇摇头。

两人总是欲言又止。

街上传来人声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江东迎花节可是比过年还热闹的节日。

一对对才子佳人都在街上闲逛,各色小摊也深得人欢心,

画像的、点糖的、捞鱼的、杂耍的,好不热闹,

衬得房内的气氛愈显尴尬。

“身体好些了吗?待会要不要到街上逛逛?”柳明臣问。

“好些了,不过……”

魏文熙看了一眼天色,

“寅时快过了,还是改天再出门吧。”

两人梳洗过后快要歇下,李立清却过来敲门。

柳明臣开门,见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站在门外。

“你们没去逛吗?外面可热闹了。”

柳明臣摇摇头,

“没有,你现在才回来?”

李立清递过手中吃食,热情地说:

“对啊,外头夜市开得晚。我买了些江东小吃,特地带回来给你们。”

柳明臣摆摆手:

“不了,我们都歇下了。外头有出什么事吗?”

李立清嘿嘿笑,把手中的吃食收回来。

“没出什么事啊。外头可热闹了,可能是那老船夫唬我们。”

柳明臣回房,魏文熙却说:

“他刚回来?身上的气味有些古怪。”

“是吗?”柳明臣倒是没有察觉。

*

半夜,敲门声回荡在房内,不大不小的声响有些瘆人。

这敲门声以一种极诡异的节奏响着。

柳明臣和魏文熙都极警觉,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

柳明臣做手势让魏文熙别动,自己起身,轻轻地走到门边。

许是见着人影过来。

敲门声停了。

柳明臣顿了顿才开门。

门外无人。

“地上。”魏文熙大喊。

李立清红着双眼,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蹲伏在地上,抓着柳明臣的小腿狠狠咬下。

柳明臣本来要下死手,看清楚来人后,收了收力道,反手敲李立清的颈后,把他敲晕过去。

魏文熙穿上外衣走过来,先是把柳明臣的裤腿撩起来看。

都咬出牙印了,幸好没出血。

末了,她才去看那躺在地上的李立清。

轻翻开他眼皮,发现有翻白之象,似是神志不清。

捏开他的嘴,口腔内有一股橙花的味道。

双手搭在李立清的脉门上,脉象紊乱。

再摸四肢,肌肉僵硬,倒是有些像死士。

“如何?”柳明臣蹲下问。

“应是中毒。”

魏文熙与他对视一眼。

“中毒?”柳明臣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

魏文熙从行李中翻出针灸包,用银针封住李立清的几个大穴,以免毒发攻心。

随后,柳明臣拿着几个小吃袋子回来。

“是这些小吃有问题?”

魏文熙逐个检查,发现其中一个带点糖黏的袋子里面有一股橙花味。

她正要凑近闻了闻,柳明臣拦道:“小心。”

魏文熙摇摇头,示意他放宽心,细嗅之后说道:

“这糖人里混了橙花和迷蝶兰。”

柳明臣疑惑地看她:

“橙花我知道,是用来做糖人的糖料。这迷蝶兰又是什么?此前从未听说。”

“迷蝶兰是一种极罕见的花。它的生长条件极其苛刻,冷不得、热不得、湿不得、干不得,所以产量稀少,目前只有塞北在专门培植。”

柳明臣皱了眉头:

“出自塞北?这种花用来做什么?”

“制毒,专门用来制作死士的毒药。”

魏文熙抬眸看他,见他目光灼灼,她又想起在地道的情景,神色一滞。

柳明臣移开了目光,看向李立清,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脚:

“那李卿?”

“他算是命大,中的毒配比不匀,不是塞北的配方。但是吃多了也要命。”

魏文熙说罢,便又取了银针,直接给他十指指尖扎针放血逼毒。

柳明臣捻了捻手指:

“对方敢在闹市小吃里下毒,应该是在我们进明凼就盯上我们了。”

魏文熙点点头:

“对,若非如此,早有游人中毒的事情传出了。”

柳明臣想起来,幸好他们晚上在客栈用膳,否则可能也在外面中了毒。

至少现在可以看出来,自家客栈还是安全的。

魏文熙把所有银针拔出,长吁了一口气。

柳明臣取过帕子,替她擦汗:

“李卿情况如何?”

魏文熙有些不太习惯,但也没有闪躲:

“毒已经解了个八成,只是他近来身体会比较虚弱,需要抓些药材排除余毒。”

“我们明日一早启程去溪桥镇吧。那边有府衙,我们到那儿再去寻药如何?”柳明臣问道。

魏文熙点点头:

“好,明凼镇眼线众多,抓药也容易出差池。”

魏文熙抬头,黑暗中恰巧看见柳明臣对她笑道:

“正是此意。”

这种感觉让魏文熙有些陌生,好像不需要过多解释,面前这个人就能明白她的想法。

两人对话极为流畅,又与傅乔那般上下级关系森严不同,

仿佛像是战友?

魏文熙慌忙移开视线。

柳明臣倒是蹲下来玩味地笑着:

“夫人,你医术不错啊?”

魏文熙抬脸,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是啊,身染恶疾,久病成医。”

毫不掩饰,明晃晃地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