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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至锦鸾宫西暖阁,见陈贵妃正坐榻上专心下棋。絮儿恭敬行礼,“贵妃娘娘纳福。”

见她来了,陈贵妃缓缓搁下棋谱,“见过皇后娘娘了?”

贵妃没让看座,絮儿估摸着是不高兴她先到皇后那头,给她立规矩呢。

可皇宫规矩历来是先见皇后再去见妃嫔。好在她站得住,且不说练了这么多年的体育,就说读书时上课总打瞌睡,被老师罚站醒瞌睡也是常有的。这点下马威算不上什么。

絮儿笑答:“去过了,皇后娘娘宴请在京几位王爷与王妃,说是她身子近来好了些,便有精神同小辈聚一聚。”

贵妃转头往棋盘落下一子,轻声笑道,“噢,难为你有孝心。”

絮儿不接话,沉默地站着。这种情况说多错多,只会让贵妃认为她的心向着皇后,急于辩驳。

贵妃自觉没趣,仿若发现新大陆似的提高声调,“秋禾,没瞧见齐王妃来了吗,怎的不给看座?”

秋禾这才张罗摆根雕花圆凳在榻前,又招呼宫女摆放点心。

贵妃笑着指一个瓷盅道:“辞儿往前最爱吃这牛乳蒸酥酪,你尝尝看。”

絮儿端起来咬一口,清甜爽滑,确实非常可口,顺势把话题拐到李辞身上。“多谢娘娘。这些日子王爷像是好了些,一并替他谢娘娘赏赐美食。”

贵妃停下落子的手,偏过来半笑不笑的脸,“既如此,便多让他吃些。我瞧你近来丰腴了些,敢是同王爷琴瑟和谐。”

说得絮儿低下脑袋,恰当地浮起一点红晕。假装被婆婆问起闺中秘事而害臊。

“王爷虽坏了身子心肠却好,从不为难人,也肯体贴。”絮儿违心地说,暗里翻个白眼。那天煞的李辞嘴巴毒,究极挑食,脾气又怪,真是难伺候死了。

贵妃见她大有新媳妇的羞态,恐怕已与李辞做了真夫妻,便道:“如此最好,只盼你们早日诞下孩儿,本宫便能安心。”

说着笑起来,“辞儿那样的身子,若要孩子只能由你多出力了。”

絮儿瞬间臊成个大红脸,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要她出力,怎么出?越想越有画面感,骑在一只大癞蛤蟆身上施行云雨,简直是恶鬼扮演皮卡丘——又黄又恐怖。

絮儿不做声,硬着头皮答了声“是”。

贵妃招手唤来秋禾,“给齐王妃拿一盒养荣丸”,转头对絮儿笑,“这养荣丸前些日子才配得,我自己用不了这样多。你吃些,养好身子好生养。”

絮儿毕恭毕敬接下,原打算随意敷衍两句打道回府,却听贵妃又道:“听闻你近来常往那些个寺庙道观跑,可是魇着了?”

絮儿早料到会有此问,毕竟消息能传到皇上耳朵里,就能传到后妃那里。“倒不是我,是王爷夜里常说胡话,睡得不大安稳。想着替他做几场布施,积一些功德,求神佛庇佑他安眠。”

贵妃忽然发急,“他梦里说了什么?”

絮儿略一怔,不清楚贵妃的立场前决定先撒谎。沉吟片刻方道:“王爷梦里常念叨黄河洪水,说有许多死人。常被索命的流民惊醒。”

闻言贵妃松一口气,齐王历来关心朝政民生,这话不像假的。

她起身下榻,拉起絮儿的手一下一下抚摸,“辞儿是这样,一向心系百姓。只你个妇人家,不好总往外跑。叫外人瞧见,一说本宫教导无方,没尽到母亲的职责,也要说辞儿娇惯了你,纵容你抛头露面在外胡闹。往后有什么事打发孟管家去做就是,何苦劳累。”

絮儿早知道孟管家是贵妃的眼线,一向拿她的话当圣旨。便谋划趁机离间他们,若能撤走孟管家,府里一旦乱起来,她逃跑能方便许多。

絮儿噘嘴摆个委屈神色,“哪里敢劳动孟管家呀?他管着全府几百号人本就忙。娘娘吩咐送来的餐食,时常不是少这个,就是缺那个。许是底下人偷吃偷拿了去,孟管家一时看管不到,却饿得王爷在床上嗷嗷叫。”

闻言贵妃眉间锁死,“好个孟望春,胆敢耽误正经事。”

絮儿忙道:“娘娘息怒,孟管家不过是年纪大了,总有个疏漏的地方,不妨事的。”

贵妃眼里泄出一线冷光,撇了絮儿的手,“不必替他遮掩。这人本宫晓得,必定只顾自家捞银子,倒把正事耽搁了。”

絮儿掩口暗笑,“总不能把他换了吧,府里上下可全都听他的。”

贵妃落到榻上喝茶,气息稍定道:“听他的?看他是无法无天,心里没有主子。罢了,只看他往后行事,若再出差池只管换了去。”

说着想起来问,“你呢,辞儿待你好不好?”

絮儿忙答:“王爷待人最是亲厚,我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他的身子?”

“确实是坏了,一并烧得面目全非。”

贵妃急问:“你亲眼见到了?”

问得絮儿心下打鼓。贵妃对李辞的关心太过古怪,好像巴不得找个证人证明李辞残废似的。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母亲?

此前她心内已有几分揣测,李辞大约没病得那样重。不然瘫痪在床之人,如何能走十几米到外间,把她的桃桃碧螺春喝得干净,还不止一次。

如今见贵妃几次三番刺探李辞病情虚实,联想李辞在别院深居简出过了快两年,必定是为了躲避谁的耳目,兴许就是贵妃的。

她决定发挥特长,扯瞎话遮掩。继而苦涩一笑,眨巴两下眼睛,点了头。

贵妃眼角流出喜悦,语气却十足十的惋惜,“哎,辞儿可惜。”

絮儿瞧见她偷笑了下,心下了然,贵妃慈爱的面目下必定藏奸。

既然贵妃喜欢演戏,她就陪她演到底。欺负谁演技差么?

她摸出绢帕擦擦眼角,“娘娘切莫伤怀。我也时常在想王爷这样一个好人,不能在娘娘跟前尽孝,不能为社稷分忧,实乃遗憾。若他能安然康复,我愿一生吃斋。”

说得贵妃心下微动,果然如孟管家所说,齐王与王妃感情日渐交好,已然是如胶似漆,死生难再分离。

若如此李辞必定血气上涌,肾气大乱,保不齐哪日就归西。

便有一缕轻快的笑容浮在贵妃脸上,“往后望你多近身服侍,辞儿这孩子心事重,自小不爱说话。好在他不沉溺酒色,很是端正。只怕见了你解开心结,身子自然就好了。”

絮儿垂头假意抹泪,暗自憋笑。李辞居然在长辈面前也爱演,跟她一样。莫名地有些亲切好感。

她随意抽噎两下,装得甚为懵懂,“心结?”

陈贵妃心内咯噔一跳,也摸出帕子沾沾眼泪,“先皇后在他眼前薨逝,九岁的孩子哪里受得住?那会子他一连三天没说话,太医说他痰阻心窍,举止失常,恐怕要疯。还好后头养在我身边,渐渐才好了。”

絮儿思想片刻,李辞大概看到了或猜到了什么,年纪小装病混过去是为自保。

她冷眼瞧见陈贵妃说起往事眸色微闪,便装傻惊讶:“哎呀,莫不是王爷瞧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会不会先皇后的魂魄同他说了什么?”

说得贵妃眼皮跳几跳,偏过脑袋打量她,只看见一双惊骇而清澈的眼睛,美是真美,蠢也是真蠢。

“人死如灯灭,何来魂魄传音?”贵妃一面说,一面拉絮儿到榻上同坐。

絮儿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神色,恰当地沉默下去,只顾抽抽搭搭假哭。

见她沉默不语,贵妃自嘲式笑笑,“这年岁上来了,越发话多,不要嫌我啰嗦才好。”

絮儿收起泪眼,“娘娘真会说笑,一则看不出什么年岁痕迹,二则您的话哪里多,全是关怀小辈的要紧嘱咐,就算听三天三夜也不厌。”

奉承得贵妃眉开眼笑,提着指头往她眉心戳了戳,“好一张乖嘴。怪道皇后娘娘舍不得放人,留着说了那么会儿的话,倒把我这个正经母妃给忘了。”

听见她酸溜溜吃醋,絮儿知道已然是不怎样怪她了,便笑道:“您养育王爷十几年,自是极要紧的人,哪儿能忘呢?若不嫌吵,我可要常来讨娘娘的点心吃。”

贵妃娘娘见她笑得眼睛弯弯,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料定是个没心机的傻姑娘。这些时日替李辞往外跑动,八成是李辞的主意。

越看越有几分喜欢,忍不住生出个可笑念头,若李辞是她亲儿子,又有这样乖巧的儿媳妇常伴左右就好了。

可惜,永世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