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司业与李学士并没有得到下跪认错的机会。
在让楚无疑自证清白后，林述便急急忙忙的让人去取担架，请太医。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那几个本欲来落井下石的文官面面相觑，终是向小皇帝行礼请辞。
林述也没拦他们，毕竟他也拦不住。
而刘、李二人则动都不敢动一下。
直到楚无疑腿上的伤经太医简单处理过，由担架抬走后，小皇帝才看向了他们。
看着颤颤巍巍的两人，林述微微蹙眉。“朕今日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听到这话的刘、李二人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就知道，为陈尚书做事，他们不会吃亏的。
但看出他们在想什么的林述话锋一转：“但朕会告知舅舅。”
看着面前瞬间惊惧起来的二人，林述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多可笑啊。
他的臣子，恐惧大将军，信任陈尚书，却偏偏视他为无物。
那笑容与这张稚气的脸格外违和，林述掐着掌心，很快便收起了这个表情。
他不再管这两个跪倒在地的官员，而是看向了那边，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刘贵人。
说实话，林述不喜欢自己后宫里的任何一个人，并与她们都不熟悉。
八岁登基，八岁就被“充盈后宫”的帝王，平等的厌恶自己的每一个后妃的家人，并视她们为无物。
林述并不厌恶这些妃子，他清楚她们都是被那些恶心的家族，为了复刻他母家繁华而推出来的工具罢了。
林述不会厌恶没有选择权的工具。
他扫了眼同样跪在地上，颤抖着的少女，淡淡开口：“刘贵人，回宫吧。”
“你亦无错，朕不会处罚你的。”
原以为自己要受罚的刘贵人愣在了那里。
说完话的小皇帝转身就走，再没有施舍给他们一个眼神。
……
而那边。
“多谢温太医。”
惨白着张脸倚在床头的楚无疑抬手行了个礼，向正在收拾药箱，胡子花白的太医院首道谢。
温太医并未推拒，在回礼后，便开始嘱咐楚无疑。“帝师，您这条腿伤筋未伤骨，但也至少一月余不能落地。”
“下官给您抓的方子，是这七天的药方。到了第七日，下官会派人来查看伤处，并再对症下药。”
楚无疑微微颔首：“在下知道了，多谢温太医。”
看着有些憔悴，如霜打柳枝的楚无疑，温太医轻叹了口气。
他似是想说些什么，可到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又行了一礼，便拎起药箱退去了。
在温太医离去后，喝过药的楚无疑觉得有些犯恶心，便叫出了系统来闲聊。
不过系统不知道闲聊该聊些什么，支支吾吾半天，便说起了方才在楚无疑离开后，那间宫室内发生的事。
听到小皇帝的反应，楚无疑稍稍扬起唇角，露出了个浅笑。
果然。
小皇帝，果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呢。
他都有些期待明天的朝堂了。
想到这里，抚着心口的楚无疑又开口询问系统：【你可以在明日，转告我朝堂上的情况吗？】
系统毫不犹豫：【可以的，大人。】
【朝堂不是私密场所，我可以随时帮您观察。】
系统的这番话，让楚无疑意识到了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不再言语了。
……
第二日，卯时。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群臣手持笏板，向坐在上首，身穿玄色龙袍的小皇帝行礼。
而在那声“平身”响起后，本就没太躬身的群臣很快站直，开始了互相弹劾。
“陛下，臣闻吏部左侍郎昨日……”
“陛下，臣闻户部赵司务……”
“陛下，臣……”
“陛下……”
通过系统转播，实时知道殿内情况的楚无疑听着这些弹劾，略微扬眉。
抱歉啊，他还是没想到，昨日发生那么大的事，文官集团竟真的一句都不谈，直接就开始了内部扯头花，转移视线呢。
不过那群爱惜羽毛的家伙，连头花都扯得是小头花，尽说些根本没有人在意的事。
……真是听的人不爽啊。
楚无疑听着他们胡扯了一通，才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要听的话。
“陛下。”
一身着兽补红朝服，手持象牙笏板，容貌端正，飞眉入鬓的武将上向迈了一步。
“臣，江贺。今日欲弹劾国子监司业刘同钰，与翰林学士李稼。”
来了！
原本还觉得无趣，有些昏昏欲睡的楚无疑瞬间打起精神。
而江贺的话不止吸引楚无疑，也吸引来朝堂上大部分，甚至包括高台上小皇帝的目光。
接受众多视线的江贺站的端正，他开口，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的每个角落。
“臣闻，昨日国子监刘司业与翰林李学士，欲陷害帝师楚无疑，至其背上‘秽乱后宫’的罪名。”
江贺刚说到这里，文官队伍中就爆发了激烈的讨论。
楚无疑看了几条，无外乎是说这事还尚未有定论，维护刘、李二人的言论。
啧。
楚无疑微微蹙眉，手又抚上了心口。
看这些东西在这说这些话，他又有些犯恶心了。
不过文官队伍的声音，终结在一同样持着象牙笏板，头戴梁冠之人，从文官队首战出时。
“陛下，臣亦听闻此事。”站出那人不紧不慢，“只是臣，尚不清楚此事前因后果。江大将军的话听起来，却好似亲眼所见呢。”
江贺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陈尚书真的不知道吗？此事殿内谁人不知，又谁人不晓。”
说到这里，江贺又将自己的声音放大：“只怕陈尚书不是不知道，是不想知道。”
被冷嘲热讽的陈尚书表情微变，他快速整理着措辞，开口反驳江贺。
而江贺也不会站着挨骂，两个人很快就在朝堂上目中无人的吵了起来。
楚无疑看了几十条，觉得有些无趣，便直接关掉了这些。
反正他想要的弹劾已经出现了，根本不在乎弹劾结果的楚无疑又躺回了床上，闭目养神。
这具在北境待了六年的身体实在虚弱，楚无疑昨日又物理大放血，更是让这具本不康健的身体雪上加霜。
他原是想闭目养神，却因身体的不适，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觉也并不长，等楚无疑再度醒来时，也只是早朝结束的时间。
小皇帝拨给他的两个少监已将装有早食的餐盒放在了榻边桌案上，那是楚无疑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只是从床上坐起的楚无疑并没什么进食的欲望，他只垂眸注视着书页，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略有些重的叩门声响起。
这声音将楚无疑从自己的思绪中拔出，他注视着那扇紧闭的门，沉默半晌，才开口道。
“请进。”
听到回应，那两扇紧闭的门便被人推开。
看着身着朝服，气宇轩昂的武将，楚无疑很快将他的外貌与系统描述中的江贺对到一起。
果然。
“在下江贺，前来慰问帝师。”
看着行抱拳礼的男人，楚无疑轻咳了两声，也坐在那里回了个礼。
“将军。”楚无疑语气平和：“多谢您。”
江贺毫不客气的颔首，接下了这声不明所以的道谢。
在简单的几句虚伪问候后，江贺便暴露出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本将今日来帝师处，是为昨日之事。”
看着急不可耐的江贺，楚无疑笑容不变。
他还挺好奇江贺会说些什么。
高傲的将军俯视着楚无疑，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笑。
“臣闻帝师遭人陷害，深感同情。只是在这朝堂之上，独善其身，并不是什么好选择……帝师觉得呢？”
听到这话，楚无疑的神情依旧得体，没有什么变化。
“大将军的话，在下亦深有所感。只是……”
楚无疑话锋一转：“在下并不是为了独善其身。”
听到这话的江贺表情有些难看，他知道楚无疑这话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注意到江贺神情，并不想给自己再添堵的楚无疑没有忘记在拒绝后，给这位脾气不好的大将军吹吹彩虹屁，稍微哄一哄。
听完彩虹屁的江贺表情确实好了不少，虽语气仍不善，但几句暗讽后，也拜别了楚无疑。
这人终于走了……
只是江贺离开还没有半刻钟，刚放松些的楚无疑便又听到了轻轻的叩门声。
楚无疑：“……”
但纵使千万个不愿，他还是开口，道了声：“请进。”
——小剧场——
“陛下，臣闻吏部左侍郎昨日摸完家犬未曾净手便吃烧饼，真真是……”
楚无疑：“……”
“陛下，臣闻户部赵司务常在家中穿妻女之裙，此等怪癖之人……”
楚无疑：“…………”
“陛下，臣闻礼部戚郎中与有夫之妇……”
楚无疑：“………………”
楚无疑：请问谁在乎这些呢。
假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