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楚无疑那话有什么歧义，或许是林述自己多想。
总之，一刻钟后。
楚无疑坐在床榻边缘，看着与他一同回到客房，正在忙前忙后的林述，陷入沉思。
他这是在做什么。
药包被林述好好的放在客房桌上，等着晚间去煎。
而林述本人正在殷勤的为楚无疑沏茶倒水。
看着林述并不熟练的动作，楚无疑并没有开口阻拦，只是静静的看着林述。
直到他拿起了净君。
看着格外异常，现在似要把这间客房都扫一遍的林述，端着茶杯的楚无疑忍了又忍，没忍住。
“陛下。”
楚无疑放下茶杯，假笑道：“您今日是有什么要事，要与臣商议吗？”
听到这话，抓着净君——也就是扫帚的林述，显然是更紧张了。
“我……”
林述干巴巴的吐出一个字，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由于过于紧张，大脑短路的林述反手将扫帚塞回原处，随后小步小步的挪到楚无疑身边，蹲下。
楚无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蹲在他腿边的林述，面不改色：“所以陛下，您是要这样与臣说要事吗？”
林述想点头。
林述忍住了。
他想了想自己现在想说的那件事，觉得蹲着说……很有损形象。
于是林述毫不犹豫的站起，坚定否认：“不是的，先生。我只是腿麻了。”
这谎话编的毫不走心，却让楚无疑忍俊不禁。
有点蠢。
他看着因自己的笑声，脸渐渐涨红的林述，弯起眼睛。
但还算好玩。
楚无疑喜欢好玩的东西，而此时明显在害羞的林述对他而言，也是好玩的东西。
虽然没有那么好玩。
不过也算有趣，因此楚无疑的心情还不错。
而被当成好玩东西的林述……
此时很紧张。
他一想起自己的心思，自己想说的话，就止不住的紧张。
“先生。”
紧张的林述努力正色，可还是控制不住因情绪而微哑的声音。“我……是有要事要与先生讲。”
楚无疑好整以暇：“陛下请说。”
“我……”
看着仍挂着浅笑的楚无疑，林述能感觉到，自己的掌心被汗水浸湿。
他很想将那话一口气说出，却又无法做到。
声带并不干哑，口腔也会分泌唾液。
林述的大脑也很清醒。
清醒到他无法注视着全无所察的楚无疑，将那些欺师灭祖的话说出来。
——是的，欺师灭祖。
林述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正确的，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但凡换一个人，都会被万民唾弃。
可……
他不一样。
林述知道，他不一样。
回忆起不久前的那两个混混，感受着心中翻涌的情绪。
清楚自己无法再忍耐下去的林述闭上眼，咬咬牙：“先生。”
楚无疑轻轻应了一声。
“……”
听到回应的林述深吸一口气。
“我，心悦先生。”
而随着这一句话说出口，林述似乎卸下了什么担子。
他睁开眼，注视着楚无疑，近乎一字一句道：“我心悦先生，心悦了很久很久。”
……
说完这话的林述紧张的看着楚无疑，而楚无疑的笑容渐渐淡了。
“陛下。”
在林述惴惴不安时，完成思考的楚无疑缓声开口了。
对于这个告白，他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平静的注视着林述。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林述毫不犹豫：“我知道。”
听到这话的楚无疑淡淡一笑，“可臣觉得您不知道。”
在林述的注视下，再度失去笑容的楚无疑淡声道：“陛下，臣认为您该回宫了。”
听到这话的林述脑子“轰”一下炸了。
“先生！”
他向前一步，脸色苍白的问：“您是拒绝我了吗？”
楚无疑抬眼，淡淡的看着他：“那您是想要臣，答应您吗？”
林述很想应是，但他敏锐捕捉到了不对。
——楚无疑说的是“臣”。
而不是“我”。
意识到这点的林述脸更白了。
而楚无疑只是静静注视着他，没有主动开口说一句话。
似乎是已经对他失望了。
林述惶恐不安的想着。
但其实……
【大人想要答应他吗？】
巴不得楚无疑再来段恋爱史，让某人不再是特例的系统小声开口。
身为当事人的楚无疑注视着脸一会红，一会白的林述，满脑子都是川剧变脸。
因此，对于系统的这个问题，他很无所谓的抛出回答：【现在不想。】
毕竟对于楚无疑来说，恋人和乐子没差，都是打发时间的玩具。
而在这个世界，他的乐子已经够多了，所以不是很需要一个恋人玩。
而且……
江贺还没弄死呢。
但楚无疑的想法系统无从知晓，听到楚无疑的回答，这个小东西数据中瞬间闪过无数“爱上土着”的宿主，格外惶恐。
【大人……】
它很想问问楚无疑，不会对沈长念动真情了吧。
可是又不敢。
因此只是小心翼翼的暗示：【那大人，您以后会想吗？】
楚无疑想了想：【或许？】
如果缺少乐趣，他还会选择一个喜欢他，且看的顺眼的恋人。
毕竟恋爱游戏本身，还是挺好玩的。
而听到这个回答的系统狠狠松了口气。
还会有就好。
只要沈长念不是特例就好。
安下心的系统也开始跟着楚无疑打量林述。
看着这个明显开始发抖的小皇帝，系统毫无同情心：【所以大人，您是要拒绝他吗？】
楚无疑想了想，也否认了：【为什么要拒绝。】
他只是说不答应，又没说要拒绝。
系统不理解楚无疑的意思，但楚无疑也没有和它解释的想法，只是缓声开口。
“陛下，若您想要臣应，臣会应。”
听到这话，觉得自己猜对了的林述脸摇摇欲坠。
他注视着楚无疑，几乎压不住心中的悲戚。
而楚无疑依旧平静：“只是陛下，臣不知您是否还记得，臣是先帝亲封的帝师。”
“若是臣在此时应予了您，做了你的脔宠，那臣当如何自处呢？”
“满朝文武，又会如何看臣呢？”
楚无疑那过分平静的态度，令林述惶恐。
“……不是的。”
他沉默了许久，才哑声反驳道：“我从没有想要先生做我的……脔宠。”
那两个字对林述来说，几乎是难以启齿。
他无法接受楚无疑这样看待他表白，他也无法接受楚无疑将自己比作脔宠，并用几乎将他的真心踩在地上的话回应。
而这句反驳没有动摇楚无疑分毫。
他淡淡颔首：“好，既然陛下说没有，那就没有罢。”
林述：“……”
毫无疑问的，楚无疑这种全然不在意的态度，令他更窒息了。
他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可楚无疑完全没有在意他的动作，只继续淡淡道：“陛下，那臣想问。您还记得，您今年、前年，共被朝臣上书了多少次，要您临幸后宫吗？”
“您知道您在不临幸后宫的情况下，召幸臣。臣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吗？”
楚无疑平静的注视着脸色苍白林述，轻叹了口气。
“陛下。”
“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