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终于对着顾南婷，露出了自己温和面皮下的锋利的爪牙。
“你一个庶子媳，有什么权利将我逐出顾家！”
顾南婷的声音尖锐刺耳，眼中有着云芷柔不能理解的鄙夷，分明她自己也是庶出。
“要不是你们时常送那些黄白之物羞辱赵家，我怎么会被公婆厌弃！要不是老太太杀了我的姨娘，我怎么会没有人帮我撑腰！”
“这都是你们欠我的！欠我的！”
云芷柔张了张嘴，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第一次听说这么奇葩的怨恨娘家的理由，原来那些悉心准备的礼物，那些娘家给她的底气，在她看来竟然是...羞辱？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云芷柔对着顾南婷报以歉意的一笑，“你大哥他为了手底下的兵裤子都要当了，不如你把那些羞辱了你和赵家的嫁妆还回来？”
老太太没想到云芷柔这么促狭，差点没绷住脸上讥讽的表情。
“那是我的嫁妆！”
顾南婷显然是没想到云芷柔能这么无耻，堂堂镇远侯夫人，竟然问她这个出嫁小姑子要侯府的陪嫁！
“不不不，那都是你和赵家相亲相爱的阻碍啊。”
云芷柔先是摇头，然后怜悯的看着一脸羞恼的顾南珍。
“想来你是不知道，赵家当初给你的聘礼是多少吧？”
顾南婷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提这个，但是直觉告诉她，不应该让云芷柔说出来。
“我今日来不是说前尘往事的。”
顾南婷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的怯懦惶恐一瞬间消散。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又何必垂死挣扎，人早晚都是要交出去的，何不给我做个人情。”
顾南婷抬手摸了一下被老太太打的那边脸，冷笑一声。
“说不定我还能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保住侯府的尊荣。”
云芷柔抬手给她鼓掌，为了她这莫名其妙的自信和勇气。
“我能问一句么？”云芷柔抬眼看她，“赵子昌许给了你什么？或者说，顾家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云芷柔是真的很好奇，需要她给自己解惑，就算是现代，娘家也是女子在婚姻中的底气，怎么到了顾南婷这，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把娘家搞死呢？
“商户贱民，果然愚蠢。”
顾南婷瞥了云芷柔一眼，那嫌弃之意比刚才看陈氏更盛。
云芷柔动了动嘴，没有反驳，能把生意做明白的人都聪明着呢，蠢货。
享受了一会云芷柔充满了求知欲的眼光，顾南婷才好像施舍一般开口。
“表哥自然有他的前程在，只要我办成了这件事，坐稳了嫡妻的位置，来日我的儿女自然比别人高一等。”
云芷柔实在是没办法理解这种小众的思维方式，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一个低嫁的女人居然想要靠着搞垮娘家来坐稳嫡妻的位置？
“既然如此，那你何必要假惺惺的说什么保住侯府的尊荣呢？”
云芷柔虚心求教，主要是真的无法共情。
“你懂什么，虽然顾家伤我至深，但是看在我一双儿女的份上，我还是要救一救侯府的。”
云芷柔点点头，明白了。
顾南婷虽然又蠢又疯，但是也没到一点脑子都没有的地步，还知道给自己的儿女留一个显赫的外家，哪怕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空壳子。
看来即使被赵老夫人清流的说法洗脑，顾南婷也没忘记权势富贵的好处，
“那还真是，多谢了。”
云芷柔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来人，将赵夫人好生送出府去，千万别磕碰了。”
“你...你什么意思？”
本以为占据了优势的顾南婷一下子变了脸，惊恐地往后退。
“放你进来，不过是想知道为什么。顺带让弟妹看看你的丑态出口恶气罢了，你不会真的以为就凭你能拿捏顾家吧？”
“你就不怕我将老太太害我姨娘的事宣扬出去？”
顾南婷脸上闪过狠戾，云芷柔终于确定，这个人对侯府，对老太太是完完全全的恨。
“去说吧，”老太太开口道，声音暗哑，“老身这个岁数，无惧流言加身。”
“你们等着！”
顾南婷这回不用人赶了，放下狠话转身就走。
等到人走了，云芷柔才一言难尽的看向老太太，“她真的是母亲教出来的？”
老太太被问的一愣，良久才艰难地开口道，“人各有志吧。”
顾南婷的性子本就被赵姨娘带左了，嫁到赵家之后，赵老夫人总是拿着什么清贵世家不重物欲为由苛责她奢靡享受。
“我瞧着那赵子昌也不是什么良人，她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陈氏叹口气，神情有些落寞。
刚嫁进侯府的时候，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这个主动和她交往的庶妹的。
只可惜，任何情谊里一旦夹杂了算计，到最后只能分崩离析。
“我以为她是冲着母亲的印章来的，”云芷柔垂下眼，总感觉事情有哪里不对，“没成想她还和晚月有交集。”
“这主意怕是她自己和赵子昌想的。”
老太太抬手摸了摸膝盖，那处衣料刚才被顾南珍泪水沾湿了。
刚才她仔细看了，顾南婷脸上分明是男人的巴掌印，只能说顾南婷够蠢也够狠，那一巴掌是用了大力气的，身上的青紫痕迹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消下去的。
“南平王世子的事，早晚还是要被翻出来的，”云芷柔这几天担心的就是这个，“那时候侯府的回帖上确实都是盖的母亲的章，只怕不好遮掩。”
“南平王世子到底是夜闯进来的，南平王不敢拿他的伤说事，怕的是这件事会和那个贱婢扯上关系。”
老太太拨弄着碧玺串珠，神色晦暗不明。
云芷柔总感觉老太太有很多事没有说出口，她眉目间的忧虑藏都藏不住。
从老太太这出来，云芷柔的视线忽然落在了顾蕊香的院子上。
当初老太太说要送顾蕊香回江南的时候，她的恐惧不是假的，那么是什么促使着那边派出一个世子来接触一个废棋呢？
这说不通啊。
“太后，刘贵妃，刘家...”
云芷柔躺在床上盯着金丝牡丹的床帐发呆，忽然，她猛地坐了起来。
齐王妃姓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