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宋代官员太多的原因了,到大明建立后,洪武爷对前朝制度有延续,也有改变,其中官员政集上,分为为考满与考察两种,二者相辅相成,均由吏部与都察院共同负责,亦以八法衡量。处罚分为致仕、降调、闲住、为民四等。明初,考课制度得以较认真严格地进行,但随着洪武后,这项制度也多有散漫,更多倾向与六年一次的京察大计了,杨峥这套考核法,的确将官员的政绩落到了实处上,年纪轻轻能由此魄力、眼力、实力的确不简单。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将杨峥与况钟最近在苏州的一举一动说了个遍,他们都是苏州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要知道点什么,并不困难,事实上就是身为巡抚的杨大人,也未必清楚自己每日做了那些事情,可他们却十分的清楚。
“有本事又如何,天下有本事的人多了去,未必每个人都能成事罢?“金公子有些不服气的道。
赵老爷子道:“这话儿说得不错,屈原有本事吧,结果如何还不是落得一个沉江而死,诸葛亮有本事吧,结果怎么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蜀汉还不是灭亡了,可见这人有本事未必能做好事,成就大事哪有那么容易?“
“他成就不成就大事,与我钱家可没什么关系,我只希望那况知府快点离开为好?“大户钱老爷子道。
一番提醒,众人才想起此番来的目的,纷纷将目光看向了金公子。
金公子见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面露得意之色,经过这两日的思索,倒也有了应对之法,此时不慌不忙的道:“难得诸位看得起金某,金某就直言了?”众人点头应答。
金公子道:“姓况的,姓杨的都是有魄力,有决心的人,看他们这两日的手段,显然想将苏州城变成二人管辖下的苏州城了,断案退田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必然有第二步,第三步,有他们在的一日,就没有我们安生的时候,诸位也不想自己辛苦奋斗了大半生,到头来千万亩良田就这么成了别人的吧?”
“自是不愿意!”众人齐声道。
金公子道:“不怕告诉你们,我也不愿意,天下谁不知道我们这些大户吃了是地租,没了手中的良田,我们吃什么喝什么,难道让我们学那贱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到头为了一口吃的,累死累活还不安生……?”
“可不是么,我都多少年没下过地,做过农活了,真要没了这良田,还不如死了算了?姓况的就知道好了百姓,难道就不能为了我们这些大户富户多想想么,都说我们心黑,我们哪里黑了,农业又不是什么香馍馍,每年就那么低钠粮食,佃户的收成咱们必要给的,否则人家辛苦一年连一家的口粮都挣不回来,人家也不会干啊!官田的田税是必须要交的,这些不算,农活总要牛吧,要农具吧,要种子吧,要管理吧,碰上了天灾**,粮食欠手,赋税不变,弄不好还要贴点,你们说说,一年下来,能有多少粮食,偏生被那些可恶的读书人骂成了吸人血的害虫,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着实可恶的很啊?“
这一番话儿立即引起了其他的心头的愤怒,纷纷大骂读书人,大骂况钟,当然了杨大人也免不了。
眼看再骂下去,指不定局面要失控了,赵老爷子咳嗽了声,道:“好了,不要抱怨了,你们再不济,少不了你们那口吃的吧,读书人骂骂你们算不得什么,嚷嚷什么?还想不想要自己的良田了?”
赵老爷子在苏州富户中,还有几分威信,这么几句呵斥,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赵老爷子这才对金公子一抱拳道:“金老弟,今日诸位都来了,你看,你有什么好主意就给大伙儿说了吧?”
金公子点了点头道:“赵老爷子说的是,这法子金某还真有,其实也简单,姓况的能断案让我们退田,无非是拿捏了我们的短处,然后各个击破,所以想要对抗姓况的,从今日起,咱们可不能各自为政了,必须团结起来?”
“这个好说,只要能压制姓况的,金公子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便是?”一个富户道。
其他人也多存了这个心思,纷纷点头附合。
金公子点了点头道:“诸位能这么想,金某就放心了,金某这两日苦思冥想倒倒也想出了一些应对之法,依我看,对付姓况的,得走的是三管齐下的路子,第一,姓况的断案有失偏薄,诸位都看到了,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把柄,诸位都是苏州数一数二的富户,大户,在苏州盘了这么多年,总有些人脉,能利用的全都用上,务必将姓况的对我们不公送上去,唆使朝中高官弹劾姓况的——?”
众人听得这儿彼此暗暗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法子,他们在苏州这么多年,不知培养了多少读书人,这点本事还是能做得到的。
“这个好说,赵家、钱家、朱家都有几个亲戚在朝中做官,听说还做了清流言官,这事儿我相信他们很乐意帮忙的?“赵老爷子站起身大声道。
金公子道:“如此甚好!“顿了顿道:”第二,既然巡抚不管此事,那总有管的人,我们可以使出浑身解数,动用吏部尚书等高官重臣,交相致函姓况的,姓杨的,软硬兼施,欲使其妥协;这一点就有我金家来办了,家父虽致仕在家,但在朝中还有几分威望,与内阁也有几分书信往来,只要腆着老脸去说一声,他们也不能不给几分脸面?“
众人一听这话儿,顿时人人面露笑容,金老爷子是什么人,那是正儿八经的二品尚书,如今虽说致仕回家了,可也是累加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名头不小,再说了人家金老爷子做官德高望重,深得时人称赞。就是这次致仕,而已老爷子深知“贵不如安”的为官之道,才引病致仕的,据说去年的时候,金老爷子就萌生了退意,用”亲老身衰”的两个理由:父母亲”年并七十有七,景逼桑榆,命同风烛”;自己年龄也大,精力衰减,”目花生而莫辩,心血耗而善忘”,不能再承担工部重务。皇帝接到奏折,并没有答应,还下旨安慰挽留:”卿德望素著,年力未衰,朕方切倚任,用图治理,岂可遽求休退。宜即出供职,以副眷怀,不允所辞。”可见其恩宠,到了今年,金老爷子铁了心致仕,在乞休奏疏中用了:”臣果忠实乎果欺诈乎,皇上圣明内蕴,无微不照,自然辨察”,但”忝居丞弼,既经丑诋,岂可复玷班行之首”,要求皇上将其”即日放归田里”。皇帝很快下旨挽留:”卿辅弼之臣,忠诚体国,朕所眷倚,岂可以人言辄求休致。宜即出安心供职。不允辞。”可这一次金老爷子铁了心,连续上了四封奏疏,弄得皇上很不耐烦:”卿昨具辞已有旨勉留,何又有此奏?””机务繁重,方切倚毗,岂可坚于自遂。宜即出辅理,慎勿再辞。””卿屡疏求退,已屡有旨慰留,宜体圣怀,勉出辅政,勿再固辞。”等到金老爷子上了第五封奏疏,皇帝没有办法,只得下了一道《赐大学士金鸿归田敕》,”特从说请,用遂雅情”,并赐驰传遣官护行,”有司岁给舆隶八人,月馈官廪六石”。此事传递了整个苏州,为世人所羡慕。如此恩宠的地位,上一道奏折,自不是麻烦事,有了整个保证,众人忐忑不安的心,算是放下了不少,纷纷站起抱拳对金公子道:“我等全都仰仗金公子了?”
金公子忙说了几句不敢当,随后语气一转,道:“此事想要取得全面的成功,光靠这两方面是不够的,我们还需采取对方软弱的地方?“
赵老爷子道:“金老弟只管说来?“
金公子道:“我听说那姓况的为人最为孝顺,但凡母亲有话,无不听从,诸位可以采取走姓况母亲的路子,只要况钟母亲发了话,他想不答应也不行!“
“不错,我朝最重孝道,洪武爷登基之初,便颁布《慈孝录》重拾举孝廉制度,以致“由布衣而登大僚者不可胜数”,甚至其遗诏也依然念念不忘阐发孝道。并亲自为臣民行孝的行为规范:孝顺父母,恭敬长上,和睦乡里,教训子孙,各安生理,无作非为。“圣谕六言“。早已颁布多年,人人皆知,他况钟倘若不依从母命,嘿嘿,那就是不孝,按照我大明律法可是重罪,即便是他是官,也怕落下的一个不孝的罪名吧?”赵老爷子笑了笑道:“这果然是好主意,姓况的再厉害,面对金公子的三道奇谋,也不得不认输啊?没了况钟这个断案之神,那姓杨的还能让我们退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