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杀了多久,草原重新恢复了宁静,也先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有些疲倦的走了过去:“父王……?”
脱欢道:“怕了?”
也先一言不发,似默认了。
脱欢道:“你不必如此,该心狠的时候,绝不手软?”
“孩儿明白?”也先点了点头。
脱欢点了点头道:“明白就好,去放一把火,他们虽是我们的敌人,但也是我们蒙古人的勇士,别让这大漠的野狗玷污了勇士的身体?让烈火烧了他们?”
“是!”也先应了声,重新拔出了腰间的朴刀,冲着众将士喝道:“放火!”
十几个将士簕着马缰,举着火把呵斥了几声,便纵马飞奔了起来,他们来回的在帐篷间疾驰飞舞,手中的火把经过他们的手,抛入了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了帐篷上,火苗腾的一下燃烧了起来,整个鞑靼人的帐篷,尸体被火海所吞没,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刺鼻异常。
脱欢抬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草原,重重的吐了口气,许久才自言自语的道:“咱们瓦刺的时代要开始了?”
也先顺着脱欢的目光看了看,脸上洋溢着兴奋,阿鲁台一死,这就意味着东西蒙古合二为一,三足鼎立的局面就此打破,至于依附着大明又想两边倒的兀良哈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对抗日益强大的瓦刺,只要许给他们一些好处,他们自然会靠过来,也就是说草原上不见了鞑靼人,瓦刺的时代是真的要来了?想想就让人兴奋。
“父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是废除脱脱么?”也先压低着声音道。
他父子二人这些年励精图治,自然不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这么做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就可汗的那个废物,根本不可能让瓦刺有今日这地步,碍于蒙古一直没统一,父子二人才没有将这事儿提到日程上,如今鞑靼人败了,最大的反对者也就此在草原上消失了,是时候提一提这事儿了。
脱欢眯着双眼沉吟了一阵,这事儿他也不是没想过,但碍于他们不是黄金家族的后裔,在死守正统的蒙古,要想成为全蒙古帝国的核心只能是梦想,所以他才不情不愿的把脱脱不花送上了可汗的宝座,当然了,这其中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所统治的瓦刺,大部分都是卫拉特部落的,这些人和其他相关的部落与成吉思汗家族都只有姻亲关系,并非其直属部落,因此虽然在军事地位上、经济地位上很重要,在地位权利上都和蒙古本部的黄金家族成员部落有很多差别,也因此成为蒙古地区不安定的主要因素。阿里不哥、海都等人与忽必烈系争汗位,其中就有借助卫拉特各部的力量,他们在北元政权初期也很强势,主导了几个汗的废立,并把黄金家族的成员几乎杀得不剩一个,所以在蒙古各部中造成很大的反对。蒙古其他各部与之作战时毫不留情,痛下杀手,而他所依靠的就是这些人,谁也不知关键的时候,他们会做出什么举动,所以对于可汗的宝座,他虽有雄心,却迟迟不敢提出来,任由脱脱不花那个废物坐在上面发号施令,如今阿鲁台已死,最大的阻碍者也从草原上消失了,这一战不光光是杀了阿鲁台,灭了鞑靼这么简单,鞑靼一直以蒙古正统自居,事实上他们早已不是什么正统了,只不过是在永乐十一年,上奏明朝,称瓦剌擅立答里巴为大汗,率先获得了正统权而已,这有点三国时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味道,这种手腕本来他也可以做,只不过有些后知后觉,被阿鲁台抢先了一步,这一次的闹剧,被朱棣大骂了一阵,但蒙古各大部落还是很认同的,他出兵灭了阿鲁台,除了扫除一统蒙古的权势之外,更大的作用是借此机会告诉各大部落,黄金家族根本就不存在,既然不存在,那这个可汗的位置,就该谁的本事大,谁来坐,他做不了,他的儿子也可以坐?
这个算盘在今日算是落实了,但各方面的反应,他还不得而知,微微思索了一阵,道:“这帮老家伙虽明知黄金家族已没落,却还苦苦坚守正统,咱们虽不惧,但也犯不着名不正言不顺的坐上大汗的宝座,今日我们扫除了鞑靼,黄金家族正统荡然无存,等妥妥不花一死,所谓的黄金家族也就不复存在,到那时候这片草原上还不是你说了算,咱们绰罗斯家族当上蒙古的大汗是迟早的事情,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咱们眼下的目标是大明的皇帝,来日咱们瓦刺的铁骑践踏大明皇城的时候,这帮老家伙还能反对,这样的反对又有什么意义,可汗的位置咱们不是不坐,得让他们请我们去坐才舒坦?”
“父王说的是,咱们就这么办?”也先颔了颔首道。
脱欢重新看了一眼前方的草原,指着远处的一处山坡,道:“可汗不是一直想着这块草地么,你派人回去告诉他,让他把大帐搬到这儿来吧?”
也先应了声,立即去了。
脱欢看了看天空的月色,重新吸了一口气,才站起身来冷声喝道:“收兵!”
一阵喧闹声过后,数万人马辗转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唯独那燃烧的篝火,似在向着死出的将士诉说着历史的不幸。
清晨,京城一片萧瑟,偶有几个早起的小商小贩也是缩着脖子慢悠悠的整理店铺,这会儿才四更天,偌大的京城,除了皇宫里皇帝起来了,内阁的大臣开始整理了衣物了,六部的尚书准备出门早朝之外,其余的人是没人会在这个点离开暖和的被窝,所以他们的动作不如往日的利索,若非这天儿太冷,他们根本不愿意活动。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迅速把寂静的夜空打破,几个商贩好奇的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因为雾气,起先看不真切,来的只是两个黑点,可那黑点来得极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跟前,灯光中,那两匹枣红马显得异常矫健,几只蹄子彻底放开了跑,可即便如此,马背上的人似是嫌马跑得太慢,手中的马鞭不时的用力挥打,可怜的两匹骏马不得不卖力的奔跑。
“这又是出了什么大事?”一个小商嘀咕道。
“谁知道呢,看这催命的样子,八成是那个驿站里小卒,出来送消息的,没准儿是那地方遭了虫灾,遭了洪水?你看把人急的?”另一个小商贩接过话头道。
“去去去,乌鸦嘴,伍小六,我说你这人也算是我大明的子民吧,怎么就不能盼着朝廷有些好?”先前的小商不满的道。
“我也想啊,可你看这架势像是好事的样子么?”
先前的小商看了看摇了摇头道:“你还别说,还真不想?”
“可不是么,我伍小六在这京城做买卖也有十几年了,平日里见得最多的就是官儿,这些读书人千里来做官,什么圣人的道理,圣人的教训一旦带上了头顶上的那个帽子,也就忘了一干二净了,你没听人说么,这做官就得投桃、报李、拍马、捧场,此手腕也。标榜、拉拢、结拜、联襟,亦手腕也。排挤、造谣、掠功、嫁祸,又手腕也。如何模棱,如何对付,如何吹牛,如何装病,形形色色,无往而非手腕也。一切皆手腕,也就是一切皆作态,一切皆做假。一切皆做假,便做官矣!打官话,说假也。做官样文章,写假也。官场的道德,假道德也。官场的事务,假公济私的勾当也。这就是官,他们想到是如何保住头顶上的乌纱帽,这要是好事,这样的好机会,还不得是那些官儿亲自来了,只有坏消息,才是这些可怜的兵卒来送,免得自己遭罪了?”
先前的商贩道:“可不是么,如今的这官儿,也真不是个东西,在这官场 ,只要会逢迎,会巴结,没有不红的。……上司喜欢,便是升官的捷径。前日听书的,说一个叫卜士仁的典史向其侄孙传授此诀,他对此诀的解说非常具体、精到,并以自己的亲身经历现身说法,真可谓精通此诀的权威。他说:做官的第一个秘诀是巴结,人家巴结不到的,你巴结得到,人家做不出的,你做得出。如果你有老婆,上司叫你老婆进去当差,你送了进去,那时有缺的马上可以过班,候补的马上可以得缺。你不要说这些事难为情,你须知他也有上司,他巴结起上司来,也是和你巴结他是一样的。总之大家都是一样,没甚难为情。你千万记着“不怕难为情”五个字的秘诀。如果心中存了“难为情”三个字,那是非但不能做官,连官场的气味也闻不得的了。逢迎巴结的方法有多种,使用哪种要看上司“吃”什么。你说说,这做的是哪门子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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