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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黄秀珠没多大工夫,杨雁回便家去了。

过了不大一会,杨鸿兄弟二人也从书院回来了。

看到大哥二哥回来,杨雁回也不过呲着牙略略笑了一下,便拉个脸爱答不理了。凡是支持她这门破亲事的人,以及凡是不支持她退亲的人,统统都是她现在不想给好脸色的人!能不给她就不给!谁让他们兄弟俩都不支持她退亲!

约莫到了天擦黑,闵氏才拉着一张脸回来了。杨雁回似乎还能听到母亲大人暗中将后牙槽咬得咯吱咯吱响。

看到两个儿子在家,都没能让闵氏的脸色好看一星半点。杨鸿杨鹤上前见过娘,闵氏却是嗯啊了一声,便怏怏不乐的进了堂屋。

杨雁回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更加不妙了。

闵氏已是气得饭也不想吃,瞅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只说在穆家用了些,便进了自己屋里。杨崎觉得妻子不对劲,便也随后进去了。

杨雁回立刻跟了过去,还没进屋,就听见闵氏对杨崎道:“我是绝不会这时候让雁回成亲的。他们穆家也太欺负人了,我当初真是眼瞎了才看上他家。”

成亲?!

杨雁回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脑子要炸开了一样,心里也乱成了一团麻。情急之下,推门进去道:“娘,女儿还小,不想这时候嫁人。”

闵氏正拿着帕子拭泪,见她忽然闯进来,忙跟无事人一样,放下帕子,道:“没人让你这时候嫁人。”

杨雁回急道:“我都听见了,娘就别瞒着我了。这婚事是我的,以后也是我嫁到穆家去,怎么我倒像个外人似的,什么事都不能知道呢?”

杨鸿兄弟二人也先后进来。

杨鸿听到这话,道:“穆家怎么这时候提婚事?娘之前定亲时,不是说等穆振朝满了二十,雁回满了十六岁,再嫁去他们家么?”

闵氏道:“我自然不愿意雁回这么小就嫁过去。那些让女儿小小年纪就成亲的人家,我是不知怎么想的,反正我女儿要大一些。穆家当初答应得可痛快着呢。这会却是说反口就反口。我瞧着那穆夫人来花浴堂时,也是个好说话的,论亲时也没有高高在上,现在倒是摆出一副官太太的样子想压我一头,迫着我同意。她急着抱孙子,我不急着抱外孙。一说大家都是要做亲家的人了,我怕她什么,跟我摆架子!”

杨雁回越听越急,忙问:“娘到底是同意没同意,只说不愿意,可到底是怎么回话的?”

闵氏叹口气,道:“闹僵了也不好看,马马虎虎对付过去了,反正我是咬死了不同意,就骗她说……”看了一眼儿子,这才又对女儿道,“骗她说你身子弱,说你还小得很,不能嫁人。”

杨雁回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想起闵氏方才在哭,心说娘定然在穆家受了气。这么一想,更讨厌嫁进穆家去了。

杨鸿只当听不懂闵氏话里的意思,又问娘道:“那穆夫人是无缘无故的反口么?”

闵氏道:“自然不是。这才是最叫人生气的。原本说得好好的,说穆振朝只是个守成的人,日后在五城兵马司里谋个差事也就是了。现在却又叫他去什么辽东。那辽东是什么好去的地方么?那也先犯境多少次了?他穆家竟也舍得叫儿子去,还说辽东这两年太平了。又说什么,那里有个郭总兵,可以照应穆振朝,穆振朝是武举出身,又在辽东历练过,日后再想法子调回京中,进左军都督府做个经历,一说出去也是从五品。说得有板有眼,好像朝廷是他们家开的几间铺子,想让儿子去哪个铺子做掌柜的随他们挑似的。想进左军都督府,也该问问人家方都督同意不同意。”

杨崎蹙眉道:“他们家既有这个打算,如何不早说?咱们雁回好好在家里藏着,那什么猴儿啊猪的,还能真的找来强抢民女不成?”

杨雁回瞅了爹一眼,觉得这说法很让人发笑,只是她笑不出来。

闵氏道:“说是早先走过那个郭总兵的路子,没走通,也就作罢了。可没想到才定亲不久,郭总兵又松口了。这前途一片光明的好事,他穆家当然要为儿子铺路了。打的一手好算盘,竟想让穆振朝近日里便成亲,反正要两个月后才动身去辽东。”

杨崎闻言更不高兴了:“这么办事也太不地道。穆振朝走了,丢雁回一个人在家里伺候公婆?还是他要把雁回带到辽东去?这么远的路,咱雁回不去。”

杨雁回被老爹感动得一塌糊涂,爹真好!

闵氏道:“他们想得比这更美。想让雁回最好再争气点……”看了一眼三个未成年的儿女,又不说了。

杨家兄妹都一副很懂的神色。不就是想让杨雁回最好能在这段时间抓紧怀胎,给穆振朝生儿或者育女吗?最好是生儿子!

闵氏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挑上这户人家。”

杨鸿道:“谁家不想让儿子有个好前程?这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不是存心骗咱们就是了。依着儿子的想法,还是让穆振朝从辽东回来再成亲方好。”

闵氏道:“可不我就是这么对穆夫人说的么。她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我是咬死了这话的。谈了许久也谈不拢,眼看着时辰不早,我便寻了借口回来了。只怕穆家死心不改,过两日还要来催婚。”

杨雁回问道:“娘,穆振朝知道这事么?”

闵氏道:“事关他的前程,他怎会不知。何况我过去穆家,他也要出来拜见。我怕人家低看了咱们,足足封了五两银子的红包给他。谁知道他们来这一出。”

杨雁回咬了咬唇,对闵氏道:“娘,若是穆家催的太急,大不了咱们退亲。”

闵氏一怔,道:“你以为退亲是你买了什么不对付的东西,说退便能退的么?”

杨雁回却道:“反正女儿从一开始就不中意这门亲事。现在是穆家说话不算话,还要厚着脸来催婚,咱们正好退亲。”

闵氏正色道:“你不许再胡乱置喙自己的亲事。小孩子家家的,总是说些胡话。这事娘自有主张,不会叫你吃亏的。你再乱说,我还叫你跪着去。”

杨雁回心中不忿,眸中带泪,争辩道:“我为什么不能置喙自己的亲事?是我要嫁人,为什么我就不能说句话?你们觉得这亲事哪哪都好,我偏瞧着不好,哪里都不好。穆家不好,穆振朝也不好,就算他好,我不喜欢,他做我夫君就不好。我情愿嫁给杀猪、种地、挑粪、做小买卖、在作坊里做工的人家,我也不嫁给穆家!我情愿不嫁,我也不进他们家的门去!我嫁给穷人家有什么好怕,我有本事挣钱花,我不稀罕嫁到高门里,更不稀罕嫁给当官的人家!他们把人分个三六九等,觉得自家高高在上,我偏瞧不上!就算我没本事挣钱我也不嫁进去。”一面说着,眼泪珠子便啪啪的落下来了。

闵氏想发火,可是已经因为不听女儿言,吃了这么大的亏,又见杨雁回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火也就发不出来了。

杨鸿递了块帕子过去给妹妹,又温声劝道:“先别哭,你把话说清楚,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杨雁回下意识的接过帕子,却顾不得去擦泪,仅存的一丝清明让她知道不能对爹娘发火,便捡着软柿子朝杨鸿吼道:“我说得还不清楚么?你早先不是还说高门里不稀罕我这样的媳妇?我也不稀罕高门呀!我守不来那官家娘子的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什么好?还说什么穆家的规矩已是很宽松了。那穆夫人三个儿子都多大了?她这把年纪了,也不过就是比寻常的官太太松快了那么一些些。我瞧着穆家的家风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自由,一点也不自在。那些当官的,为了彰显自己是体面人家,就拼命的要求女人这个那个,严苛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根本就是在迫害人。把女人坑那么惨,还要自鸣得意他们的女人足不出户。穆知县就是个装模作样的典范。他管不了老婆,他还不能管儿媳?也就是没有个女儿给他管管。一个连女人家上庙烧香都管的老混蛋,还想我做公公,做梦去还差不多。这样的生活,给个仙宫我也不稀罕住。你有试着过这样的日子吗?不是过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是过一辈子!没经历过的人,只怕连想都想不出那是多么可怕的生活!谁的命不是命,凭什么我的命就要这么惨?你都做不到的事,你们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我去做?那些从生下来就困在后宅的女人,到死那天才会知道自己这辈子好像没活过。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这辈子都不想!”

随着话一句一句的出口,她眼泪也越来越多。到最后已是要崩溃似的,眼泪也更多了,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人已泣不成声。

杨鸿被吼得一句话也回不出来。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杨雁回哭。杨雁回却忽然拿帕子捂了脸,转身跑回了自己房间,关了门,上了闩,趴在床上嚎啕痛哭。

原本她是想好好说话的,可是那些话一句一句的出口,她便再也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最后哭得自己想停也停不住。

她就该早早这么吼一顿,也不至于让事情闹到今天的地步。

闵氏呆了半晌,这才倒抽一口气,道:“我这是生了个什么闺女……”

杨雁回惊天动地的哭声传到这屋里,只剩了呜呜咽咽的声音。

还不待三个男人回话,闵氏又道:“死丫头,气死我了。这样的亲事……这亲事……这可怎么退才好?总要给她老子娘想个妥当的法子来退呀,也值当的哭成这个样子。”那穆家人的德性,他们老杨家只怕罩不住自己闺女,不嫁进去也好。只是得罪了父母官,他们家还能有好果子吃么?何况退过亲的女孩儿,往后说亲多半要难些。要退也要想个周全的法子,全了双方的面子才好。

杨鸿瞅了一眼娘,他觉得娘刚才那句话没说全,应该落了半句,他估摸着补充完整后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我这是生了个什么闺女,说的话怎么这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