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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侠麻溜的滚到了他面前:“梅雪!那晚真的什么也没发生,我已经将老畜生杀了,你就不要一直放在心上了好不好?”

提起那噩梦般的一夜,殷梅雪顿时面无人色,见对方贴过来便立即退后一步:“不要说了!”

“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跑开,是我把你丢在了那里......错都在我,你别再这样惩罚自己了。”

“林施主哪里有错?是我自己太蠢着了别人的道,你救了贫僧两次,说来也是有恩于我,至于......”至于你不喜欢我,那更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生错了、遇错了、爱错了!

殷梅雪颤抖着苍白的唇,无力的挥了挥袖子,“施主还是请回吧,贫僧在这儿很好,远离江湖是非,心里难得清静。”

“可我他妈心里不清净!”林正玄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吼道,“殷梅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天你真的死了,老子要如何面对?!以后要怎么活?!”

殷梅雪一时怔住。

“你一路都不肯和我说话,不肯和我有丝毫碰触,这些我全明白。可你为什么要跑来出家?难道我们这么多兄弟你都不认了吗?难道红尘之中真的没你眷恋的人了吗?”

“......”

林正玄深深凝望着对方琥珀色的眸子,声音嘶哑:“梅雪,我再问你最后一句,那晚你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凤目中乍然闪过一丝惊颤,浓黑的睫毛飞速的眨动着,双睑渐渐低垂下去:“我、我中了药,当时神志不清,不记得说过什么了。如有冒犯,还望见谅。”

他妈的,发完春就忘,撩完老子就跑?你能耐啊你!

“忘了是吧?没关系,我帮你想起来......”林正玄捉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不要!”殷梅雪惶然将他一掌挡开,皱眉斥道,“佛门清净之地,你想做什么?!”

“哦,那咱们换地方。”

“贫僧是出家人,早已绝情断欲,施主若有兴致,请到寺外寻欢作乐。”

“绝情断欲?”林正玄笑了笑,“呵呵,你要真这么有定力干嘛推开我?无梅师傅,我听说密门之中有个什么欢喜禅,不如咱俩试试?”

“胡闹!你懂什么就在这儿造业障!”殷梅雪真心想一脚把他踹到西天去。这家伙已经走火入魔,只能靠佛祖来拯救了。

“业障?殷梅雪你就是老子的业,我就是万劫不复、永堕魔道,今儿还就造你了!”

林正玄一路小擒拿手扣住他左肩,揽过那只白皙的脖子就上嘴啃。殷梅雪当即大怒,他打架也是阴狠下流的套路,想也不想便猛然踢膝击向某人的脆弱部位,谁知对方没有躲闪,当即被撞得惨叫一声,捂裆弯腰。

“你......你怎么不躲啊?”

“谁、谁知道你他妈真狠踹啊!”林正玄疼得脸都扭曲了,“完蛋,老子这回可以练家传的《辟邪剑谱》了......”

“没那么严重吧?”殷梅雪也慌了,他将连走路都费劲的人扶到床上,“你等会儿,我去取点镇痛的冰来。”

“取什么冰啊?外面不全是雪么......”

“也对。”殷梅雪一拍光头,转身就蹿了出去。

侧过头望着他匆忙而去的背影,林正玄躺在床上无声的笑了。

殷梅雪很快用僧袍兜着几捧积雪折了回来,却惊愕的看到某人正在抱头痛哭。

林正玄抽抽噎噎、悲悲切切,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决绝。连地上的蚂蚁都恨不能跳起来给他擦眼泪了。

“你......那个很疼吗?拿雪冷敷一下吧。”

“不用了,反正也废了。”林正玄吸了吸鼻子道。

“啊?!”殷梅雪骇然失色。他现在可欠林正玄太多了,算起来起码有三千两银子、险些失去的节操、两条命和一个零件......

“强扭的瓜不甜,强下的蛋易碎。看来一切都是天意,你我真的缘分已尽。”林正玄站起来苦笑道,“我现在是废人一个,无法给你幸福了,你也不必再担心我会缠着你。梅雪,就此别过了。今后江湖四海,天涯各处,我都会祝你幸福。”

诉完衷肠,他叹息一声,踉跄着向外走去。

“等一下!”殷梅雪拽住他的袖子,白玉般的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吞吞吐吐道,“我、我会对你的伤负责......废了也无妨,以后我来照顾你。”

“你是出家人,如何照顾?”

“......我还俗。”

“你是男人,如何负责?”

“额,要不......”殷梅雪摸了摸光头,突然灵光一现,“我拜你为义兄,不就可以一直照顾你了吗?”

我去他大爷的义兄,干脆认老子当爹不是更好?还能光明正大的赡养呢......林正玄心里为他的智商点了个蜡,嘴上却道:“也罢,那能让为兄在这儿借宿一宿吗?现在天色太晚了。”

“这,僧俗不能......”

“你不是都要还俗了吗?”

“可是......”

“我都废了你还担心什么?”

“那也好。”殷梅雪将床铺铺开后却犯了难题,两个男人睡在这张床上会觉得狭窄,而且也只有一条被子。

林正玄倒是没想那么多,脱了衣服就侧卧在床上,“啪啪”的拍着褥子道:“无梅小师傅,睡觉吧。”

殷梅雪:“......”怎么有点不对劲?他吹了灯,褪了罩在外面的海青和僧袍,穿着一袭月白中衣上了床榻,刚钻进被子里就感觉不对,当即跳下床来。

“你、你脱那么光干嘛?!”

林正玄打了个哈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习惯裸睡。”

殷梅雪无语,他上哪儿知道去?又没和林正玄睡过。

俩人一左一右躺在了狭窄的床板上。殷梅雪只觉浑身别扭,小心脏跳得砰砰作响,林正玄那厢反倒睡得安心自在,很快就打上了呼噜。

算了,应当是自己想太多了。别说林正玄现在不行,就算他没废也是正常男人,哪里真的会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殷梅雪堵着耳朵念了几句经,过了一阵也便睡着了。

梅映疏窗,月挂钟楼。风敲梵音,雪映佛眸。

梅山之顶,天地素净。玉琢银装的古刹笼罩在一片安详的夜色里,仿佛所有的生灵都在此时归于沉梦。兰若内外寂静无声,直到一声怒吼划破清夜,久久回荡在僧寮上空:

“林正玄,你他妈骗老子!”

殷梅雪恼羞成怒的推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你个混蛋,是不是真想让我废了你?!”

对方手里和嘴里都很忙,没工夫理他。

“放手!”殷梅雪还是那招儿,收腿踢膝,一击踹裆,直接把某个色狼撩在了地上。

“诶哟我的义弟,你就不能换个地方打吗?”林正玄觉得自己需要练一下铁档功,不然以后只能加入武当派了。

“给我滚出去!”

“我衣服......”

“光着滚!”

“要是有人看到我就说衣服落在无梅师父的房......”没说完就有一堆内裳外衫劈头盖脸的砸过来。

林正玄头顶亵裤,肩挂白袜,可怜巴巴的凑到床沿边:“梅雪,我刚才是梦游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别生气。”

一只脚踹在他脸上:“还敢骗我?!”

林正玄像王八一样被掀翻了壳,却依然锲而不舍的滚起来,手脚并用的往床上爬:“就让我凑合一宿,我保证什么也不做,你要是不信就把我捆上。”

殷梅雪裹上自己被扒开的衣服,恨恨道:“不行!”

“答应我那三千两就一笔勾销。”

“......”

“梅雪,你究竟在别扭什么?”林正玄趁对方犹豫之际蹿了上去,揽着他的肩道,“我当初确实犹豫了,毕竟一直当兄弟,所以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殷梅雪,我是真的喜欢你。就算你如今不喜欢我了,我也绝不放手!”

昏暗的夜色里,那双凤眸泛着莹莹泪光:“你不是喜欢女人吗?你是不是又在骗我?若是因为心中愧疚大可不必,我不需要这种慰藉和弥补......”

“爱上你之前,我也以为自己喜欢女人。”林正玄轻柔的替他拭着眼角的泪,“殷梅雪,就算你变成一棵树,我也愿意四季相守。你开花,我欢喜;你落叶,我伤心。就算我死了,也要把骨灰埋在你脚下,同望苍天、永结连理。”

“妈的,你就是拿这些话忽悠那群女人的吧?”殷梅雪终于哭成了狗,仿佛要将心里所有的委屈都爆发出来。

啧,那老和尚果然是情场高手,三言两语就攻破敌心了......林正玄乘胜追击,抱住痛哭的某人安抚道:“这话我不会对其他任何人说。”

“群芳万朵,梅林三千,我也只折你这一枝——殷梅雪。”

寒风吹过,瓦霜飞扬,悬在屋檐上的冰笋忽然震落,如剑一样笔直的插入到白厚的雪堆里,屹立不倒。

窗外迎来了腊月里最冷的一夜,房间里却春意盎然,几度梅开。

隔壁僧人一夜未眠。

.......

翌日清早。

“方丈,这无梅胆子也太大了!不仅犯了淫戒,还是和男人同宿,若无严惩,何以服众?!”监院堂主站在癞头老和尚面前说道。

老和尚依旧靠着墙根儿,眯着眼晒太阳,时不时从衣服里捉了虱子放生。听完面前和尚的话,他点点头,问道:“按照戒律,该当如何处置?”

“笞杖三百,跪香三月,刑思堂忏悔三年,还要出坡服苦役......”

“唉,太麻烦了......直接收回戒牒,取缔僧籍,赶出寺庙吧。”对方甩了甩袖子,一不留神甩出一只油亮的黑耗子,吓得监院堂主差点跳起脚来。

“可这不就是让无梅还俗了吗?”

“是啊,从红尘中来,回红尘中去。佛都留不住的人,你的戒条更留不住。”老和尚睁开眼,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了寺里的香火钱,又他妈的跌回温饱线了。”

监院堂主仰天长叹:“方丈啊......您眼里除了钱还能看见别的不?”

“能啊,我虽天天枯坐于此,却常能见尔所不见。”

“什么啊?”

“你瞧。”老和尚咧嘴一笑,往墙头一指。

“今年的梅花终于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