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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端午,入了夏,天气渐渐热起来。唯有傍晚,还算凉爽。天璇让人把她推到园子里的紫藤架下,找了两本书,又备了些瓜果,慢慢消磨时间。

谷雨捧着一件软毛织锦披风过来,细声道:“这晚风有些凉,姑娘当心些!”

“可没你们想的那么娇弱。”话是怎么说天璇还是由着她把披风披上了,其实她身体还是挺好的,除了意外受伤,平时连个喷嚏都不打。

刚系好结,便听见空中一声鹰啼,天璇抬头,一头翅长足有四尺的黑褐色苍鹰盘旋一圈后,呼啦一下子俯冲下来,停在了突出的架子上,带着整个花架都颤了颤,飘下一阵细细的花雨。

挂在廊庑下笼子里的金丝雀儿蓦地惊恐万状的叫起来,在笼子里没头苍蝇似的乱飞,撞到了笼子也不管。

那鹰黑豆眼冷冷的看过去,似是警告,那金丝雀顿时叫的更激烈了,眼看着不是这鹰飞过去一翅膀扇死它,就是它叫破喉咙,天璇赶紧道:“把它带远些。”

廊下的小丫鬟赶紧摘下笼子小步快跑着离开,就是走出去好一会儿,还能听见它惊恐欲绝的叫声,怪可怜的。

这鹰却是心情大好,从架子上飞到了天璇跟前的石桌上,还得瑟地抖了抖翅膀。

天璇好气又好笑,点了点它的脑袋,嗔笑:“以大欺小!”忽的顿住了。

眼前掠过一幕,它也是这样飞下来,不一会儿就有个人从门口踏进来,嘴角噙着惫懒的笑。

天璇侧过脸望了望紧闭的院门,又转回来,对谷雨道:“送它出去吧,该是有人在找了。”

那鹰许是听懂了,暴躁的在石桌上来回走了两圈,凶巴巴的看着她。

谷雨有些为难,这位鹰爷怕是不会乖乖跟她走。

天璇也犯难了,它不想走,怕是没人能赶,谁叫它能上天呢!

正犯难间,它就展开翅膀飞到了屋檐上,居高临下的睥睨众人,似在示威。

天璇愈发稀罕它了,这鹰委实通人性,还亲近她,她也喜欢它,若可以真想养了它,可它是有主的。

天璇笑了笑:“有些冷了,推我回房吧。”

寒露应了一声。

见天璇要走,那鹰怒气腾腾的桀了一声,从一头飞到另一头,似乎想冲下来。

寒露回头看了一眼。

它便收了势,飞回到屋檐上,不甘地又桀了一声,虎视眈眈的瞪着那屋子。

#

宽阔的青石道上,蒋绍走的悠闲自若,闲庭散步一般。再走一会儿就到栖星院,这条路他以前是常走的。自己来接她,偶尔会直接到栖星院。不过等她长到十岁,自己就只能在厅里等她了。

路旁的丫鬟见了他不由双颊绯红,低了头不敢看,等他走了,又扭着脖子猛瞧。

候在蒋绍左右的管家就没这份心思了,这位爷说来找鹰,就这么一路走了进来,他请他去厅里坐一坐,让别人去找。这位爷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顿觉脚下生凉,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正是左右为难之际,见另一头一人疾步而来,可不是沈天枢,管家差点喜极而泣。

走近了,沈天枢略微放缓步伐,若无其事的上前:“我已经派人去找你的鹰。”

蒋绍看了看沈天枢,当年他就问过他,可沈天枢什么都没跟他说,现在他也不会跟他说。他们都骗他,瞒他,他再不会相信他们了,他会自己查。

蒋绍笑了笑道:“应该是跑到栖星院了,上次见过一回,就时不时要跑,都被我拦住了,这回一个没留神,就让它跑了过来。”又道,“他们抓不住它的,到时候弄伤了它,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你知道的,这是我亲手养大的。”

沈天枢眸光一沉,也笑:“我会让他们注意,不过现在可不是小时候了,阿璇都是大姑娘了,你这么进了她的院子,传出去也不像样。”

蒋绍步伐一顿,轻笑轻语起来:“一眨眼,她都长这么大了,我还以为是小时候呢。”在这条路上走着,他自己都要分不清现实和从前了。

“要是抓不到就放着吧,到时候它总会自己飞回来的。”

沈天枢点头:“那你先去厅里坐着等等。”

蒋绍散漫的嗯了一声:“忘了跟你说,顾表弟喝醉了,我没想他酒量这么差,今晚就留在我们府里吧。本来还想请顾表兄住下,不过他还要去拜访薛氏,下午便走了。”

“那就有劳你照顾。”沈天枢略一颔首,他知道顾江的安排,上午拜访靖国公府,下午拜访薛氏,薛家和他母族那边有些关系。却没想顾深会在靖国公府喝醉了,不由皱了皱眉。

蒋绍笑了笑,随着沈天枢离开。

他在书房独坐了两个时辰,回忆着他们的一点一滴,她的一颦一笑,包括她和蒋峥在一起的一幕幕。巨大的欢喜和滔天的怒火在他胸腔内碰撞厮杀,几乎将他整个人撕成两半。

他突然很想见见她,哪怕她都忘了,于是他来了,越近渴望越浓,然沈天枢让理智回笼。

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这一路上,困难重重。

可她是喜欢他的,只要想起这一点,喜悦就从心底一点一点就泛起来,他便有莫大的勇气,披荆斩棘,无所畏惧。

他想起了小时候她哄蒋纵的故事,美丽的姑娘被匪徒囚禁在坞堡里,等待着勇敢的侠客拯救她。

她在等着他去救她。

月上梢头了,那鹰还在,与夜色浑然一体,唯有一双眼散发着幽光。

这鹰也是成精了,因为不敢伤了它,故而束手束脚,于是怎么都捉不着。然后它就这么常驻了,每日里早出晚归,傍晚回来还会给天璇捎东西。

第一天是一只田鼠,第二天是一只兔子,第三天是一条毒蛇。

天璇盯着空地上那条色彩斑斓,脑袋被砸的稀巴烂的毒蛇默了默,扶着轮椅的扶手道:“……它应该是把我当成了需要豢养的老弱病残,你们觉得呢?”

#

二十八这一日,正是冀王妃四十寿诞,时人一般五十岁以上才会大办寿宴,遇整更是特办,可架不住蒋氏正是烈火烹油,如日中天之时。遂冀王妃这生日十分隆重。

冀王府所在的崇业坊已是车如流水马如龙,门前更是冠盖云集。

天璇这次出门终于撕掉了残障人士的标签。她这伤之前说要养一两个月,幸而郎中好,药也好,养了二十来天,好了大半。她实在不想被万众瞩目,遂咬着牙试了试,发现还是可以的,虽然多站一会儿就酸,但是不疼,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沈氏一行人到了,蒋峥亲自迎了出来,与沈老爷子等寒暄过后,便走过来扶了她的手,看着她的膝盖温声问:“腿没事?”

“没事。”

“别逞强,待会儿就坐着,别四处乱跑。园子里搭了戏台,李筱楼登台,你不是挺喜欢他的戏,坐着听戏就成。”

天璇点头。她原就巴不得坐着,要不是这是冀王妃过寿,她恨不得坐家里才好。

斜刺里蒋岚冲出来,快扑住天璇时,被蒋峥伸手挡住了。

兴奋过度的蒋岚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忘了忘了!”立马补救:“大哥放心,今天我肯定把阿璇姐照顾的好好的。”

蒋峥微微一笑:“恩,看你的。”

自觉责任重大的蒋岚挺了挺胸:“必须的。”

如此两行人分开,蒋峥引着沈老爷子、沈凛等左走,蒋岚与刘氏见过礼就带着她们右拐,这种日子,男客女客是分开宴请的。

到了垂花门,便见一胭脂色长裙的女子俏生生立在那儿,走进了只见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然神色却是冷冷清清,天璇便想这等美人若是含笑,该是何等风情。

“这是我三嫂。”蒋岚飞快提醒了一句。

眼前这人正是目下冀王府唯一的儿媳,三爷蒋嵘的妻子颜氏。以冀王妃身份,自然不能亲自迎人,便由儿媳颜氏出来迎一迎贵客。

双方见过礼,那颜氏看着是不大爱说话的,刘氏等习以为常的模样,略说了几句就分开。刘氏等入内,颜氏站在门口迎客。

走出了一阵,蒋岚压低了声音在天璇耳边道:“我三嫂虽然性子有些冷,人挺好的。”

天璇下意识回头看一眼,突然想起了一句‘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蒋岚突然嘻嘻一笑:“说来我见过的人里,也就三嫂和你容貌有的一比,不过还是你最好看。”说来她两个哥哥都是有艳福,只她三哥和三嫂关系冷淡,哪像她大哥和天璇。

天璇捏了捏她的脸:“真是谢谢你哦!”

“不客气!咱俩什么关系!”

说笑间,就到了正堂,甫一入内,珠光宝气迎面而来,能在这里有一个座位的都是信都顶尖的贵妇人。天璇略略扫了一眼个个都是世家豪门当家主母的气派。

虽然是冀王妃过寿,然百善孝为先,坐在上首的乃是冀太妃,略下才是冀王妃。

天璇先给冀太妃行了礼,有丫鬟在冀王妃面前摆了一溜蒲团,沈家姑娘们便提着裙摆跪下给冀王妃磕了个头:“祝王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冀王妃含笑叫起,又从丫鬟手里接过红包亲手送给诸人。

这是天璇回到信都后第一次在大场合出现,好些人也有大半年没见她,如今瞧,雪肌玉颜,风华无双,比去年出落的更整齐了,复想起迎客的颜氏,不由奉承道:“这灵秀都集中在王府了,瞧王妃这媳妇一个赛一个的标致。”

冀王妃亦含笑:“亲家养得好姑娘,倒是便宜我们家了。”

两个媳妇都是绝色,自然是好的,哪有男人不爱色的。她也不是那等恶婆婆,见不得儿子儿媳情浓,她巴不得小两口好好的。儿子在外面打拼,回到屋里有个可心人嘘寒问暖,这日子才有热气。

然颜氏美则美,清清冷冷一个人,对蒋嵘也冷冷淡淡的。阿嵘看着温和,其实最是傲气一个人,岂会低头,夫妻俩也就是相敬如宾罢了。其实说白了就是没上心,上了心,看她长子就知道了,就是块石头也能捂热了。

前几日蒋嵘说要纳了寄居在沈家那位毕姑娘,颜氏干脆利落的点头,她便懒得插手。儿大不由娘,只希望是个乖巧的!

冀王妃温和的看着天璇:“腿上的伤都好了?”

天璇笑着道:“好了,劳您挂心了。”

“好了就好,只伤在膝盖上要仔细,否则落了病根,日后吃罪。”

天璇点头,含笑道:“我省的。”

冀王妃便笑道:“你们小姑娘去玩吧,阿岚好好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