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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峥走的第一个晚上,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的天璇竟然产生了一丝冷清之感,天璇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嘀咕了一句:“受虐狂。”翻来覆去了一会儿,总算是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去请安,冀王妃就笑着道:“这才成婚几天,阿峥就下军营,委屈你了。”

天璇忙道:“世子正事要紧,哪里就说得上委屈了。况且世子三五天就回来了。”

冀王妃欣慰拍拍她的手:“好孩子!”私心里冀王妃觉得隔开几日也好,正好她给天璇补补,瞧这可怜孩子!

“这几日,阿峥也不在,你今儿回去添妆便在娘家住一晚,你大哥一家子不日就要去青州,这一走怕是年末才能得见,回去好生团聚下。”

天璇一惊,这不符合规矩,忍痛推辞。

冀王妃见她坚持便不多言,只道:“那晚上不必急着回来,多在娘家待会儿。”信都习俗添妆都是下午,会留人用晚膳。

这回,天璇应了,又郑重谢过冀王妃。

娘儿两说笑了几句,人也到的差不多,就差颜氏。

正思付见,颜氏跟前的大丫鬟灵芝就来了,恭声禀报:“三夫人起来时不慎崴伤了脚。”

冀王妃眸色一凝,问:“要不要紧,请了府医没?”

“不甚要紧,已经派人去请了。夫人让奴婢待她向王妃赔罪,不能前来请安了。”

冀王妃和蔼道:“说什么胡话呢,让她好好养着,给老太妃禀告一声后,我再去看她。”说着又派了跟前的大丫鬟杜鹃先行过去看看情况。

冀王妃这才带着一群人前去世安院。

天璇心里觉得有些怪怪,明天蒋嵘就要启程前往雍州,孩子太小留在王府交给冀王妃照顾,今天颜氏就扭伤了。鉴于蒋嵘和颜氏的关系,她忍不住多想,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多想。

冀太妃听说颜氏崴了脚很是关心,又听代替冀王妃前去南薰院探望的杜鹃回禀:“府医说三夫人扭伤的有些严重,要养上一两月。”

冀太妃叹了一回,对冀王妃道:“我这儿还有两盒天香消肌膏,待会儿你给她带过去。”

冀王妃应了,略坐了会儿,就带着人簇簇拥拥地去了南薰院探视颜氏。

天璇是第一次来南薰院,但见院内佳木葱茏,鲜花灼灼,荷池曲径,小桥流水,十分清雅宁静。

一踏进正房,就见穿了一件藏蓝色褙子的毕绣莹屈膝行礼。主母受伤,她在这也不奇怪。

冀王妃目不斜视在她面前走过,进入内室。

屋内颜氏靠坐在床上,见了冀王妃就要行礼,被冀王妃按住了,望着她泛白的面孔,半响才道:“你还伤着,无须多礼。”

颜氏垂下眼:“儿媳不孝,让母妃操心了。”

冀王妃拍了拍她的手,“无妄之灾,谁也不想的,不是吗?你好好休养!缺什么只管和你大嫂说。”

天璇便含笑道,“三弟妹可别不好意思开口,我这刚上任,正想显显身手呢!”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关切了几句,冀王妃张望一圈,问:“旸哥儿呢?”

颜氏道:“乳母带下去喂奶了。”

说话间,乳母抱着吃饱的旸哥儿回来,一见孙子,冀王妃眼底笑意更浓,接过孙子熟练地抱在怀里,小家伙吃饱了竟然没睡着,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盯着冀王妃。

“旸哥儿,认得祖母是不是?”冀王妃声音柔的能滴下水来:“这孩子一天一个样,越来越像你了,尤其这眉眼,和你一模一样!”

颜氏弯了弯嘴角,伸手拨了拨儿子的小手,三两下就被他抓住了,不想他突然大哭起来。

“旸哥儿这是心疼母亲了,是不是!”冀王妃轻轻颠着孩子,意有所指:“咱们旸哥儿真是个孝顺孩子。”

颜氏愣了下,忽觉心头发刺。

哄了会儿旸哥儿还是哭个不停,冀王妃无奈把孩子给了颜氏,小家伙一到母亲怀里就止了哭。

冀王妃笑:“果真是母子连心!”逗了会儿孙子,待他睡着了才道:“你好好养着吧!”

“母妃!”颜氏犹豫片刻,抬眸看着冀王妃:“我这样,明天怕是不能随着三爷走了。”

天璇心里咯噔一响,去看冀王妃。

冀王妃轻轻蹙着眉,复又笑了:“怎么舍不得旸哥儿,眼下他才一多月,我不放心他赶路,明年满了周岁就交给你们。”

“旸哥儿有母亲照顾是他的福分,”颜氏垂下眼:“是我这样子怕是要耽搁三爷行程,路上也不方便。”

冀王妃看她一眼,笑意不改:“你们小两口的事自己看着办,话说你派人通知阿嵘了吗?”蒋嵘马上要走,这两天都在访友,一大早就出了门。

“区区小事,不值当特意惊动三爷。”

这就是没通知了,冀王妃道:“我知道你懂事,不想给他添麻烦。可媳妇儿都躺床上了,万没有做丈夫丁点儿都不知情的理。”当下命人去通知在外的蒋嵘。

颜氏心头发臊,知道冀王妃对她不满了。

这时候,清脆脆的珠帘声突然响起,一起响起的还有一道通报:“三爷来了。”

屋内女眷忙站起来。

“母妃!”阔步入屋的蒋嵘见过冀王妃,又对天璇施礼:“大嫂!”

天璇还礼,目光在他腰间晃动的九转玉佩上掠过。冀王妃派的人刚走,颜氏又没派人通知,那么是蒋嵘自己安排了人留意着南薰院吧。按着时间来算差不多是颜氏一出事他就闻讯,并且当即赶了回来。也许,蒋嵘对颜氏并不是外人眼中那般冷淡。

其余女眷也纷纷见礼。

冀王妃看看儿子,笑道:“你媳妇受伤了,好好安慰下。我们就先走了。”

蒋岚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故意扬起声音:“三哥巴巴跑回来,肯定有一肚子的话要关心三嫂,我们就不在这碍眼了。”

蒋嵘无奈的睇妹妹一眼,并不多言,亲自送了冀王妃出去。

到了外屋,冀王妃就道:“行了,你回去吧,怀玉受了伤,你好好陪陪她。”

看清母亲眼底警告,蒋嵘唇畔浮现苦笑,稍纵即逝:“母妃放心,我省的,”

送走冀王妃一行,蒋嵘回身,才留意到低眉敛目站在角落里的毕绣莹,浓眉微皱:“你怎么在这儿?”

毕绣莹屈膝一福,温声回道:“听闻夫人受伤,妾身前来问安。”颜氏免了她晨昏定省的规矩,不过主母受伤,自己万没有不露面的道理,至于颜氏肯不肯见她,那不是她能决定的。

今天她在门外站了一个早上,里面也没传话让她走。这不像颜氏的风格,颜氏根本没把她这个人看在眼里,怎么会费心刁难她,想来是这南薰院的下人自作主张了。

“你走吧!”留下一句话,蒋嵘便掀起帘子入内。

毕绣莹抬眼望着来回晃动的水晶帘,笑了笑。

颜氏正爱怜的摩挲着儿子娇嫩的脸庞,听见声响,稍一抬眸便对上蒋嵘幽深的眼,目光碰触那刹那,蒋嵘看着所有温柔和笑意如潮水般从她脸上退的一干二净,又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蒋嵘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目光徒然锐利起来:“为了不和我一块去雍州,你可真狠得下心。”

颜氏垂着眼,不承认也不否认。视野内出现一双锦靴,接着床边一陷,是蒋嵘坐下了。颜氏下意识往里挪了挪。

瞬间,蒋嵘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断了!怒火中烧的蒋嵘伸手擒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目光阴鸷的盯着她的双眸:“别说只是扭伤,就是腿断了,我想你走你也得走。”

颜氏脸色发白,不知道是因为他话里的狠意还是他手上的狠劲,或者两者兼有之。

“哇~”一旁的旸哥儿毫无预兆的嚎哭起来,闭着眼,张着嘴,哭的声嘶力竭,小手小脚在襁褓里有力的蹬着。

外头心惊胆战的颜奶娘一听小主子不同寻常的哭声,登时心急如焚,壮着胆子扬声:“三爷,夫人!”

“滚!”蒋嵘厉喝一声。

颜奶娘脸色剧变,咬了咬牙就要冲进去,才跨出一步就被蒋嵘的随从捂着嘴按下。

儿子的哭声让颜氏心痛如绞,伸手去掰蒋嵘铁钳般的手,然见他纹丝不动,神情更是无动于衷,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留下来。

滚烫的眼泪落在蒋嵘手上,他似被烫到了一般,手下意识一松。

颜氏掰开他的手,一脱离桎梏就抱起一旁嚎啕大哭的儿子,轻哄:“旸儿乖!旸儿乖,娘亲在。”手熟练的摸了摸他的尿布,果然湿了,遂一拉床头小铃。

蒋嵘神情怔忪,看着她温声软语的哄着孩子,刚刚还哭得撕心裂肺的小东西顷刻间就收了泪,抽抽噎噎的窝在她怀里,肉呼呼的小手还抓着她的一缕头发。望着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蒋嵘心头蓦地一软。

见无人入内,颜氏明白外面的人被蒋嵘那一声吓住了,没他命令不可能进来,遂只能低声道:“让人进来,旸儿要换尿布。”

“你要是舍不得他,可以把他带上,路上小心点。”蒋嵘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不行!”颜氏想也不想的拒绝,旸儿还这么小,这个季节赶路,太过危险。

蒋嵘定定的看她两眼,轻嗤一声:“我怎么忘了,你只是不想跟我走罢了!”

见她抱着孩子的双手一紧,蒋嵘怒气高涨,抬了抬手恨不得掐死她,然他最终只是扬声:“来人!”

门外的丫鬟应声入内,察觉到屋内紧绷的气氛,进来的丫鬟低眉敛目,上前接过小少爷,只小家伙一离开娘亲怀抱就哭,无奈只能在床头换尿布。

蒋嵘也不避开,就盯着小家伙被剥了裤子,露出白嫩嫩的小屁股,忍不住捏了一把,觉得手感不错再想捏一把时,被‘非礼’的小家伙顿时不干了,扯着嗓子开始嚎,干打雷不下雨那种,直到再一次靠在母亲又香又软的怀抱里才歇下来。

哭得精疲力竭的小家伙在颜氏胸前一拱一拱,显然是饿了,拱了会儿都没吃到,顿时眼里包了两泡泪。

蒋嵘开口:“让奶娘进来!”

年轻的奶娘进来后就从颜氏怀里接过小主子,这回小家伙终于没有哭。因男主子在,奶娘抱着孩子福了福身,就退到西次间去喂孩子。

屋内只留下夫妻二人,颜氏靠坐在床上,垂眸望着身上的锦被不语。

蒋嵘则看着她脸颊上被掐出来的指痕,看着看着,突然伸出手。

颜氏侧脸避过。

她下意识的闪避让蒋嵘脸色骤沉,神情瞬间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