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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谢聆春重复,微微有些闪神,眸中不觉竟『露』出几分怅然来,然而立刻又调整了目光,抓起青岚一直格在两人之间做推拒状的手,轻轻握住,笑『吟』『吟』地,“五年可真是个不短的时间……也罢,就是五年!青岚,若我肯亲自为间,替你赢得这样五年时光……你又该怎样谢我?”

居然真的就这么同意了?五年?!青岚愣怔着一时无语,当下心中盘旋的念头居然是:他不会是在骗她的吧?也许北胡根本没有打算秋季入侵呢,也许他不过是和她开玩笑……身边这位大野狼明显就是个以戏弄人为乐的典范……收神收神,谢聆春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比较清楚,或许他会逗弄她,或许会开玩笑;但胡兵入侵这样的军国大事他不会作假,也不可能作假----何况他留在北胡又能有什么好处呢?还是这样漫长的五年时光……

“其实,也不必五年那么久……”她斟酌着开口。最开始想的,便是若能拖延上一年,就已经很好很出乎意料了……

“就是五年。”他意外地坚持,将青岚那略嫌冰寒的手指握紧了些,“要卖你个人情。就索『性』卖得大一点。五年,记住我们的约定,就是五年。我答应你将大赵和北胡间地战事拖延到五年以后;你也要答应我,在五年之内,富国强兵。真如你所说的一般。亲手送我大赵健儿踏上北伐中原,收复旧疆之路---如何?”

听见这话。青岚眉尖微微一抖,定定地看了回去。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那张倾绝容颜就在她的面前。唇角含笑,眸光蕴柔,侬侬语调,款款深情,就如从他口中说出的不是天下归属。不是社稷安危;就如只是,情人之间的一个约定……就如只是,月上柳梢,人约黄昏,花影动,玉人来。

然而他是认真地。

青岚清楚地知道,他就是认真地。也正因如此,反使得她面对他的约定,有了迟疑。

五年?太短暂。也太遥远了。太短暂。是相对于一个国家而言;仅仅五年时光,要做到清除积弊。强兵奋武,便需要有周密地计划、强大的权力、以及各方面地配合。是以即使是日日夜夜盘算计划如她,真要保证五年必能兴国,也是要犹豫犹豫的。

而太遥远,则是对她而言……五年,她是不是真的有可能走到那一天?身上的寒毒愈演愈烈,三年之期也迫在眉睫,最终,会是她屈服了命运,还是,命运屈服她?

“青岚?”谢聆春低低轻笑,“这不是你的提议么?你在犹豫什么?难道是怕我做不到?”

“不是。”青岚依旧定定望着他,认认真真地柔声问道:“谢聆春,会不会很辛苦?”

不妨听见她这么一句,谢聆春脸上地笑容居然刹那定格,接着却又夸张地扩大了许多,十分欣喜的模样,在她颊上轻轻一弹,叹道:“青小美人儿你终于想起关心我了么?”说着,那表情又迅速化为委屈,“何止是辛苦----只怕连『性』命都要送在北胡了……青小美人儿,你到底要怎么补偿我?”

见他如此,青岚到底撑不住笑出来,问:“你要什么补偿?警告你,要求不可以太多,不可以太过分,不可以做不到……”

“没问题。”谢聆春立刻接话,“我只要你答应我三个要求就好了。”

“哪三个?”

“第一……”谢聆春把脸凑过去,“我想要你亲亲我。”

“嘁!”青岚推开他的脸,“认真一点,不要开玩笑。”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谢聆春继续他的委屈,“不亲就算了,反正不是没亲过。那我现在说第二个,我要你答应我,定要等我五年,五年之后,我们一起送军出征。”

青岚眉尖微微一颤,笑道:“就是这个么?你方才不是说过了?”

“那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

“好,现在说第三个,”谢聆春唇角泛起一抹狡黠的笑,“那就是……以后不许再亲别人,任他是谁都不许。”

“你!”青岚羞恼,扭身欲起,“这么逗弄人有意思么?!”

正在此时,那车帘却再次被挑开,驾辕上的姚九娘回头道:“公子……”却正对上青岚一张晕红的娇颜。

青岚眸中正是满满的娇嗔和羞恼,见了姚九娘,便将情绪都发作在她头上,狠狠地横了她一眼。姚九娘见此情景,“啊”地一声,连忙将帘子放下,低声道:“公子,前面就要出了九华山地界了,敢问公子,是连夜赶路呢,还是找个地方歇息下?”

谢聆春哈哈一笑,听起来情绪非常好,“当然是住店了。路上慢慢走,我们不急。”

说着又悄悄附在青岚耳边道:“不错,就是这个样子。”

青岚知道他话中的意思,谢聆春地身份是北胡地宣抚令,自然不能够被拜香教的人完全信任;外面山风很大,应该听不见里面两人压低声音地对话,那么方才那个门主,如今姚九娘,两次突然袭击式地掀帘窥视,显然都是有所怀疑,不太能够放得下吧?

而这两次被看到的情况,应该没什么破绽----其实她倒是不担心这个,有谢聆春在,就算有破绽,还怕不能掩饰么?

倒是姚九娘的话提醒了她,他们已经快要出了九华山,离端木兴和那些禁军越来越远;也是时候该结束这场马车上的军国政议,回到皇帝巡游仪仗那里去了。“谢聆春,”她问,“你打算在什么地方把我放下来?”

“什么放下来?”谢聆春躺倒,又往她那边挤了挤,半闭上眼睛有些困倦似地,“不放了……除非你答应我那三个条件。”

“哪三个条件?”青岚问完,才醒悟过来,“谢聆春你不会是认真的吧?真的就是这样三个条件么?在北胡那么个危险的地方住上五年,只交换这么三个条件?”几乎是什么条件都没有吧?

谢聆春一双凤眸微微睁开,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答。

“呃……”青岚想了想,忽然伸手,捂住了那双过分好看的凤眼,垂头,闪电般地在那诱人的唇上一啄……迅疾离开,笑,“很软……”可惜话还没有说完,身子便被一双手紧紧箍住,一翻一带,两个人便调换了位置;那刚刚被她夸赞很软的唇袭上来,辗转研磨,再不似往日的缱绻温柔,亦不讲究什么技巧,却带了许多**味道……

待她终于挣扎着推开,或是他终于放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微微带喘,而谢聆春更是眸光幽黯,十足十地意犹未尽,随时打算进一步发展的样子……青岚笑道:“好了,你的三个条件我已经做到了一个,另外那两个也都答应你……那么接下来,我们也差不多该分手,各自为约定而努力了吧?”

“不分。”谢聆春居高临下看着她,慢慢地眸中的『色』彩终于恢复了正常,忽然勾唇一笑,现出常见的慵懒餍足神态,“我送你到湖南。”

“不用吧?”青岚愕然,难道是这么一个吻让他改变了主意?送她到湖南,那可是不短的一段行程;他走得开么?何况她还要回到御舟上去,夺兵部,整水师,调布署,呼应新京的张谔变法……若胡兵秋季真的会入侵,她现在的一寸光阴,那便可能是一寸国土,一条『性』命啊……

“当然用。”谢聆春笑容扩大,“不想一起回到隆兴府看看么?我约了人在那里会合呢……还有一件礼物送你,也在前面的路上等着……”

原来被骗了。他是早有预谋要一起上路的……亏她以为就是诀别,没有抓住他话中漏洞亲他的脸颊,而是傻兮兮主动去吻他的唇……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一起重走这旧路的机会,未必能够再有了吧?……只是不知道,御舟那边,丢了她这名大学士,会----几人欢乐几人愁?

从九华山往湖南的陆路也并不算太难走,虽然谢聆春一再强调要慢行,要游山玩水;但在拜香教众人个个心惊胆战兼心急如焚的情况下,这一行人还是用了比正常赶路更短暂的时间,便到达了江南东路的首府隆兴。

而青岚则早已声明不打算真的和谢聆春一起同路直到湖南;他们的分别时刻,应该就是在这隆兴府。

一路上朝廷的搜索很严格,就在他们走出九华山禁军包围圈之后不久,官府张贴出去的缉捕告示便铺满了大大小小的城镇村落----那文书没有提到青岚一个字,只是模糊地说,宫内走失一名十七岁少年,肤若凝脂,目若点漆;行止翩翩,姣胜好女;提供真实线索者可得黄金三十两云

黄金三十两,数目算不上很大,似乎配不起一国大学士的身价;然而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那却又是笔让人想到就会垂涎的横财;何况只需要提供线索就可以?

因此几乎是全国动员了。这些日子举凡年少旅客,几乎没有人能够逃脱被举报的命运---官府说是真实线索会给金三十,但即使是证实线索不确,也多少会给几个辛苦钱。这样“优渥”的待遇,怎不叫人疯狂?

所以青岚从九华山出来后就一直着女装----虽说即使是女装,若形容举止稍『露』出些男儿化来,也逃脱不了被举报的命运,谁让告示中还说“姣胜好女”呢?住店地时候青岚已经被举报过两次了;虽说有谢聆春在。倒不用真的担心去官府“喝茶”。却也害得她如今行止都是万分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叫人说成是男扮女装……

偶尔青岚也会和谢聆春抱怨:“弄得这么张扬,这么大;我若真在绑匪手里。现在不是被撕票,就是被毁容了吧?”

这样的时候谢聆春就会“安慰”她:“谁让你一好心,暴『露』了自己安全的事实呢?我若是端木兴,就索『性』弄得更大一点,让你上天入地都躲不过。”

青岚便也只有笑笑。是的。她还是放了消息回去,说明自己地安全;而这样一来,被劫就变成了出走,原以为端木兴会耐心等待她湖南相会,谁想他还是这么大张旗鼓地找她----虽说那告示并没有明说是她,但各级官府中据说都派了人,专门负责核对每一个被“举报”者是不是要找地“宫中少年”。

若不是谢聆春坚持要到隆兴见了要见的人,送了她礼物;她只怕早在压力和责任地双重压迫下自暴身份了。

而现在,终于已到隆兴。

离城门还有好远。便看见前面熙熙攘攘。竟似在排队进城一般。青岚隐在新换的豪华马车中向外望去,却见前头几乎全部都是十七八地少年。服『色』各异,形容不同,很多风尘仆仆显然已经等了很久,却奇怪地不见怨怪之『色』,反而一个个神采奕奕,充满期许。

谢聆春此时靠过来,揽住了她的腰:“是镇南军在征召新兵。”

马车碌碌而过,排向门口另外一条比较短的队伍。这边排的是正常入城的百姓,速度明显比应征地兵士要快很多。青岚往城门处望去,却只见人头攒动,有人在一个一个地验看;一路行来,因为那张遍及天下的告示,这样的场面她早已熟悉,只是大概今天这里太多适龄少年,所以才会慢了这么多。

征召新兵----她怎会不知道?月前镇南军申请改制,要求仿效长天军征召军籍外子弟入伍的奏章,还是她使计从卢太傅手中调换了过来,票拟后送到端木兴案头的。

军队改制,看似简单,实则是在挑战着大赵数百年来军户与民户分隔的传统----由是而令卢太傅不喜;而由世兵制转而回前朝的募兵制,也让朝中力主革新的派系瞧不过眼。甚至就是端木兴,本来是由他发起,在长天军中试行过的制度,要向外推广也是犹豫万分;当初若不是她力主改制,只怕这奏章也难逃留中地命运。

当初她在票拟上附言:招募灾民为兵,可减逆贼之力转而为足兵之用,可“尽收天下劲兵,列营京畿,以备藩卫。”就是这些话打动了端木兴,成就如今地镇南军募兵之举;然而她却还是隐藏了真实的目地:改变大赵重文轻武,就要从改变文武分途开始,为什么只有军户可以当兵?当兵便是低人一等么?如果从军可以得到丰衣足食,可以荣耀天下,她不信不能引诱得更多的人来从军入伍,守卫家国。

不过募兵制本身有极大缺点----冗兵冗费就是拖垮前朝的决定『性』因素;青岚深知自己这样的举动,可能带来的灾祸,也从一开始就和端木兴建议:改制,并不是完全由募兵制再重新取代世兵制,不是历史的倒退,而是两者的适当调和。就如官员取材,不是科举就一定好过举荐,也不是举荐一定好过科举;也如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不是文胜武,也不是武胜文,而是掌控好平衡才是关键。

只是不知道,未来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大赵这平衡,究竟能够把握得如何?

而看如今隆兴府前的这个繁华样子,至少可知,募兵之事对百姓来讲是乐见的----无论如何,也算是一个福利了呢……那些流民灾民中的青壮年,能参军入伍,好歹是有个吃饭的地方,自然欢欣;而那些老幼『妇』女……将来若是可以引导百姓从商,是否又可以在促进大赵发展上头添上一笔?

车行过,青岚的目光便也行过,从那些少年或振奋或期盼的面孔上一一扫过,她的脸上便『露』出抑制不住的浅笑----这样隐隐带着满足的儒雅蕴藉的笑,每日里常常挂在朝堂中着紫『色』袍服那张秀美面庞上,几乎已经成了招牌;而如今这笑出现在女装的她脸上,衬着如云青丝,梅花额妆,却也别有一种风流韵致。

谢聆春侧头只是看她,此时那揽腰的手便也紧了一紧,俯首在她耳侧低喃,似叹息又似亲吻……“青小美人儿,真的希望这条路永远地长下去,再也没有尽头。”

青岚回眸又是一笑,身子歪了歪,柔顺地靠在那个怀抱里。若说从九华山到隆兴,有什么是变化了的,那只怕就是两个人间的关系----有什么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从那天马车上的五年之约,她主动吻上了他的唇,便有什么悄悄在发生着改变。

其实他们的相处,看起来并没有和从前有什么不同。夜晚,依然如去年同行时候的同屋同塌,依然是亲昵却又保持着距离;然而这样的相处,却又明显地有着不同。往常的那些戏谑,那些调笑,是暧昧而充斥着友谊的成分的;可如今的亲昵,如今的相互依靠,却分明更是从容,更是自然,仿佛流淌着淡淡的温暖,仿佛可以直至地老天荒。

虽然自那五年之约后,彼此再没有谈过将来。

这样默契地,再不谈将来。

可谁说“期盼此刻永远”,不是一种将来呢?

马车终于在距离城门十几丈的地方半停了下来,缓慢挪动着等待入城。姚九娘趁着这个空档,探在车门边,半撩了车帘问道:“公子?”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渐渐对这位公子的习『性』也有几分了解,暗暗慨叹传闻的不可信。作为拜香教目前最具神秘感的客卿公子,这位横空出世的“奇才”,总是被人和一些怪戾阴暗的词语联系在一起;而现在她有机会与他直接相对,却感觉眼前这位分明真是个温柔风流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么……除了有些怪癖,比如吩咐他们无论什么时候要找他,一定不许通报。不许敲门,在马车上则是要直接掀帘子回禀……不过这也确实是个怪癖,为了这份唐突,她已经没少感受那位青姑娘杀人的眼风了,可是谁让公子喜欢呢?为了无人时公子含笑的一声赞。她便是再被那姑娘瞪几眼也无所谓地吧?

公子这个异乎常人的癖好也让她几乎全程见证了那位青姑娘对公子的感情发展。从开始的一力相抗。到半迎半拒,再到如今的百依百顺----应该说公子地确有这样地魅力。即便是皇帝的女人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地抢来?一样收拾得服服帖帖?门主常说,以前最佩服地就是元师大弟子王乾;而现在见了公子。却觉得便是王乾亲来,也定然无法做到这般的举重若轻,玩弄天下如股掌。

车帘挑开,毫不意外又见春『色』旖旎。宽大地马车里,公子一手揽住那姑娘的腰。一手抬起在姑娘的眉间,言笑晏晏,似乎正在说着什么温柔的情话……听见她的声音,公子回眸过来,一双狭长凤眼中笑意未褪,波光流转间尽显绝代风华----有什么可以形容那种极致地美丽么?那样的一刹,姚九娘整个人都痴住,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消弭了颜『色』,静止了声音;天地之大。却只有那双斜睨的凤眼。那勾起的薄唇……不是没见过公子的美,不是没见过公子的笑。然而还是觉得一次比一次不同,一次比一次魅『惑』----竟然是未能习惯,反而越来越被吸引!

只这么一眼,姚九娘忽然觉得能够体会那姑娘的心境了……便是皇帝的宠妃又如何?便是榜文遍天下地寻找又如何?能得这样脉脉一笑,甘为他,弃了荣华,抛却从前……

是的,抛却从前。有时候姚九娘驾车中百无聊赖也会想,若是要她在门主和公子之间选择;若是公子那一天比一天炫美地微笑是为她而发……便是她对门主这般曾经痛彻心扉地牵绊,也是可以忘记的吧?……或者,即使那微笑不是为她,她却已经情怀转向……

“公子,”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很久,姚九娘终于找回了自己地声音,“公子有什么安排么?”

一路行来,公子在住行等方面并不很挑剔,走得快些慢些,住得好些差些,随着她安排;唯有一样,就是吃饭上头,却是不肯马虎----也并不是要什么山珍海味玉食佳肴,只是每到一处,定要亲点吃食,也许是看似随意提及的一个小吃,也许是深巷中无人寻见的一个老店;但事后总能让姚九娘发现,那小吃必然是当地不传之秘;而七转八绕的深巷酒香,也定是正宗醇厚百年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