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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三大军营里,只有金吾卫是天子直属,也就是说,凤启帝才是金吾卫的最高的直接领导人,青岚只有在金吾卫里,才有可能不被她那个护外甥女成狂,又几乎要成大凤朝武将第一人的舅舅抓回去。

也就是说,只有凤启帝才能够“护”得住她,让她安稳地在军营里待下去。

凤启帝先是一愣,但随即就明白了青岚选择金吾卫的真正原因,微笑着摇摇头,看着她的目光也多了一分宠溺:“小丫头,倒是鬼心眼不少。”并没有一口否决。

青岚还有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小心翼翼地确认性地问了一遍:“那陛下可是答应我了?”

凤启帝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恶趣味大起地问着青岚:“那你准备回去了怎么跟你舅舅交代?”

青岚提这个要求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没往那个后果去想,此时听得凤启帝问她,不能再回避,原本欣喜的神色中立时掺上了一丝担忧:“这个,民女还是回去了看看情况再说吧。”反正她可以住在青家,舅舅年后就会走,如果运气好的话,完全可以在他发现之前送走他。

她小小的脸蛋皱成了一团,凤启帝看着这个身上有旧人影子的女孩,那样相似的神色让他神色更加温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也不必过于担忧,你的舅舅怕是很快就没办法注意到你了。”

青岚“啊?”了一声,觉得凤启帝看似寻常的一句话里,信息量仿佛是有点大呢。

凤启帝却无意多作解释,青岚得不到答案,只得问起她之前的事情:“那如果民女能进金吾卫的话,陛下能不能给我一块随进随出的腰牌?”

凤启帝笑道:“当然,没有腰牌的话,只怕我那金吾卫大营的门你都进不去。”顿了顿,他似是好奇地问道:“你之前就是想问朕讨这个吗?”

青岚点头道:“是的,陛下。如果有可能的话,民女能不能尽快拿到这块腰牌?”

凤启帝却摇头道:“你当朕的金吾卫是那么好进的?这腰牌每个人都有定准的数目,是不能随便拿一块凑数的,每一个卫士的腰牌都是独一无二的。”

青岚有点失望,但想着多一天晚一天,这腰牌也不会跑,只好问道:“那这腰牌打好会需要多长时间?”

凤启帝看向吴春,吴春会意地答道:“青大小姐,金吾卫的腰牌是由宫里营作司统一打造,原本是每年统一征召卫兵后再另行铸造发放,三五天即可,但青大小姐只是单独进营训练的话,只怕要等一等才行了。”

“那要等多久?”青岚没想到还会有这个插曲,急忙问道。

吴春道:“大约十天左右。”

总是能赶在年前用上……青岚算了一下时间,觉得不必太急,满意地点点头:“那也不错。”

青岚并不知道,还不等她跨出殿门,凤启帝的脸就阴了下来,原先脸上挂着的笑意再不见分毫,沉声对着吴春道:“你去,看这小丫头到底要做什么。”

尽管凤启帝的声音听上去似是十分和煦,吴春的头却不敢抬一下,躬着身子退出了殿门之外。

青贤也不计较这个女儿一贯爱哪壶不开提哪壶,仍然是笑呵呵的:“这还不是托了岚儿你的福,今日侍郎大人听说你的事后,特意让我早下衙半个时辰,让为父早些与你见面。”

青岚点了点头,点点头“哦”了一声,端起那盏被放在一边的热茶,吹了吹茶沫子,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

青贤脸略往下一挂,想起本次的来意,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也不嫌弃这个女儿的冷淡了:“怎么样?岚儿,陛下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青岚慢慢饮着茶,包着口中的茶水,作了个不方便答话的手势。

金珠越来越善体人意了,见状对青贤笑道:“老爷,大小姐在宫里一日都没喝上一盏茶,吃上一碗饭,如今她刚刚回来又饿又渴,且等大小姐先喝口茶暖暖肚子吧。”

青贤脸色一僵:他为人父亲的,刚刚居然没想到这一点,只一心追问她在宫内所得,不说比起别人家里的慈父,就是比起金珠,也差得不是一般的远。

想到这里,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按捺住心急火燎的问题,只能坐在她对面安生地等了起来。

这一等就是一刻钟,青岚对着这盏茶水,好像还是在大政殿偏殿喝到的御贡好茶,品得怡然自得。

溶梨院之前位置偏,并没有安地龙,京城的冬天一向冷得能冻掉人的鼻子。青贤坐在这里没一刻,脸色便青紫了一些,忍不住抱怨道:“这屋子里怎么连个地龙都没有烧?”

青岚抬眼去看金珠,金珠会意地道:“这件事,大小姐也跟夫人说过,夫人说了,京城里做地龙的工匠都是从秋初做起,秋末收工,这个时候请工匠也请不到,请我们大小姐将就一下,等到来年再给大小姐这里安地龙。”

青贤脸色越听越僵:他不是那些不通庶务的人,一听就知道余氏跟青岚说的这话是托辞,什么请不到工匠?只怕是懒得去请,懒得为这个没有半点关系的继女耗费工夫吧?

京城是全大凤朝人才最齐全的地方,不说旁的地方,就是专为皇上做些奇巧物件的营作司,他们就能承办地龙事宜,她余氏当了官夫人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他可记得清楚,他们那年才搬到现在住的府邸时就是冬初,余氏不也顺利地把“早就该离开京城”的工匠们请了来,为每个院子安上了地龙吗?

想到这里,青贤义愤填膺地骂了一句:“都是余氏那毒妇害了我儿受冻,女儿啊,你放心,为父明日就去把工匠找来,一定让他们尽快把地龙安起来!”

地龙这件事,青岚还真不是要忍下来,而是她是个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的武人,她在现代当特种兵时,就算是休假期间,除非去度假酒店,否则只要她待在家里,不管再冷再热,家里的空调也不会开,环境太过舒适是会培养人的惰性的。

因而青岚也只是循着惯例问了一声,余氏不给她装,她既然没有这个需要,也懒得为了这点小事去磨神,时间一长,她竟是忘了。今天如果不是青贤提醒,她只怕连地龙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

她饮尽口中的最后一口茶,心道:你要是听完我马上要说的话,还能为我坚持去请工匠安地龙,那也不枉原主一直想着你,念着你的那份孺慕之情。

她见青贤把手拢在袖子里,整个人都快抖着了帕金森,巴巴地看着她,也不再装模作样,直言道:“我没有见到皇上便出宫了。”

青贤的表情顿住了,他嘴巴半张着,好一会儿才叫了一声:“什么?!”

她一个女孩家要去金吾卫训练,毕竟是件惊世骇俗的事,青岚也答应过凤启帝,这件事不会外传,早在宫中,她就想好了要怎么跟青贤怎么说。

她一字一字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见到皇上。”想想她可能还要在青家住不短的时间,青岚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我进宫的时候,大约正是北疆的战报传到皇上手边,皇上正忙着派兵遣将,我只在偏殿里坐了一会儿,便被人送了出来。”

青贤大失所望,鼓着眼珠子似是想要发脾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硬生生地把那火气咽了下去,居然还勉强笑着说了一句:“不要紧的,皇上只是忙忘了,说不得过几日便又想起你来去召见你。”

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那今天在宫门口迎你的不是吴春大总管吗?怎么连他领你进去,也没能让你见到皇上?”

青岚叹了口气:“这女儿哪里知道,吴大总管只把我领到了偏殿便不见了踪影,直到女儿再出宫也没见到他。”

青贤狐疑地看着青岚:他在京城里当过多年的官,对皇城里的事也多少了解一些,这些年来,能劳动吴春大驾,让他在宫门口亲自迎接的人屈指可数,这个女儿……

青贤的神色变幻不定,最后干干一笑:“我儿能得到圣上亲自召见已经是了不得的容耀了,你为为父挣了大光,为父……”

“老爷,”青岚懒得听他滔滔不绝的废话,直接道:“女儿在宫里呆了一天,实是有些乏了……”

青贤最会察言观色,闻言笑道:“那为父就不多说了,你好好休息,咱们父女来日详谈。”

青岚没有作声:青贤刚刚的不快她看在眼里,以她对他的了解,如果青贤没办法从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他们父女这表面的和平只怕马上就要被撕破。

好歹只用忍十天的时间,青岚问凤启帝求令牌的时候还多求了一样东西,只要令牌和那东西到手,任他青家人再翻多高的妖浪,她也不用担心。

青岚的预感没有用到三天就成了真。

之前余氏被青岚弄到府中幽禁,府中的中馈大权立时便被梅氏握在了手中,但梅氏一个年老的妇人,之前还只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寡妇,哪有过经验管理这么大一个家?

不出几日,青家便乱了套。

因为青琚是家里除了青贤这里的头一份,现在青贤表现出了对自己嫡长子的重视,任谁被怠慢,也不可能怠慢了他,青岚白天在青琚这里照料他的时候,还不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但晚上一回到自己的溶梨院,青岚这便觉出了不同。

青贤先前向她承诺的地龙破天荒地到了位,但烧地龙的火炭却迟迟不见踪影不说,没过几天,连她放在卧房的东西还竟有了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她房里竟是进了贼!

青岚的主屋里乍一看上去井然有序,仿佛她走时是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这个样子。但房间里的那个装丝线的笸箩方向动了一下,床上的被褥也压多了几条皱痕。

看得出来,进她房间的人很小心,已经是在尽量保证她床铺的原样。但青岚好歹也是个受过特训的专业人士,自己的房间里进没进人,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房里被人翻动过,青岚自然要找一直负责留守溶梨院的银宝。

银宝自从跟了青岚一直很是得力,怎么也想不到一时疏忽竟是出了这样的岔子!

小姐的闺房是何等私密的地方,怎么可以任由人随便闯进闯出?万一房里多了少了什么私密物件,落到歹人的手上去做坏事,那可怎么了得?

银宝的脸“刷”地白了,她一向做事自忖小心,没想到这次被人抓到了这么大的空子,万一大小姐出个岔子,她作为大小姐的贴身大丫鬟,绝对要跟着倒霉!

银宝回忆了半晌,终于想起一个细节:“奴婢除开吃了午饭后去过一趟茅房外,其他的时间都在屋子里,要是有人想进大小姐的房里捣鬼,只怕也只有那个时辰了。”

金珠此时也顾不得跟银宝“争宠”了,她急道:“那小姐我们先看看房里有什么东西少了吧?”

青岚沉声道:“不止是要看少了什么,更要看多了什么。”

两个婢女愣了一下,但都是经过事的,瞬即明白过来,忙挨着个儿地翻找起来。

青岚很快在床铺下的夹板里找到了一样东西:一个药囊。

进来的人虽然尽量地小心,但不知是不是太害怕了,居然把药囊的一个线头露了出来,她她在翻被褥的时候,小指碰到这个地方,轻轻一拉就看出来了。

要不是放药囊的人出了这个纰露,青岚还真不一定这么快就能把它找出来,因为它被夹在褥子的内衬里面,临时被人用针固定住,如果不去拆洗内衬,这个药囊至少要在她这里留一个冬天都不会被发现。

那里面的药材是什么,青岚不知道,但青家的人除了青琚,个个对她心怀恶意,能被人偷偷摸摸放在那个地方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银宝刚刚犯了错误,此刻显得犹为卖力,她自告奋勇道:“小姐可是想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奴婢这就去让我母亲请个大夫来看看。”

青岚却挥了挥手,道:“不急。”

银宝急着要将功折罪,忙急问道:“这是为何?”

青岚沉沉盯着药囊,嘴角轻轻勾起一个笑来:“我自有办法。”

银宝还待再说些什么,金珠已是瞪了她一眼抢着道:“那小姐有没有什么需要奴婢去做的?”

青岚这时却摇了摇头,轻轻笑道:“你们什么都不必做,静观其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