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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走了过来,坐在他的床头,自嘲道:“想不到,他竟然喜欢一个像男人的女人。”

像男人的女人?

这真的是在说她?

青岚简直不敢置信:她的身份居然泄露了出去,还是泄露给了一个妓女!

枉金吾卫敢自称是全天下最顶尖的皇朝机构,她的身份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不过,扇妩说的像谁,喜欢一个像男人的女人,这一点也很奇怪,青岚心里渐渐浮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扇妩看来已经忘记,她们在很多年前曾经见过一面,她叹了一声,声音极致婉媚,却冷得让人几乎想要发抖:“怪只怪,你不该被那个人喜欢上吧。”

她从袖中抽出一柄小巧玲珑的匕首,对准青岚的心脏猛地插下去!

就是现在!

青岚出手刁住扇妩的手腕,眼睛倏地睁开:“你这人有毛病吧?我从哪得罪你了,值得你下此辣手!”

扇妩倒抽一口气,随即笑了:“我就知道,指望一群废物肯定是办不成事的,你若是那么容易被杀,那倒叫我看轻了他的品味。”

来了异世之后,这个女人是唯一一个叫她吃了大亏的人。

虽然她看上去娇弱可怜,青岚可是一点也不敢瞧低了她,她紧紧地盯着她:“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扇妩抿着嘴,得意地笑了笑。

青岚知道她不会轻易开口,便道:“隔壁青楼的花魁娘子鬼鬼祟祟地拿着一柄刀到了这里,你猜这件事传出去会是什么样子?有不有趣?”

扇妩眯起美丽的猫眼:“噢?你是说真的?难道我不是在睡梦当中被人弄晕了过来,欲行不轨之事吗?”

这个女人转眼间就能找到一个看上去很不错的理由,果然是不简单。

青岚也笑:“当然不是啊,因为花魁娘子看上了一个卑下的仆役,好不容易能有与他见面的机会,便趁机溜过来欲与他共诉相思之情。”

“那你说,这刀,又如何解释?”扇妩好像还真的一板一眼地跟她讨论起了案情细节。

青岚笑了笑:“二人苦苦相恋,但相爱不可相守,便相约要殉情,你说,这故事精彩不精彩?”

扇妩道:“精彩,可惜啊,小哥你只能自己一个人演了,我,可要走了。”

她抚了抚袖子,优雅地起身,从青岚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腕,重新拾起那柄刀:“真可惜,我现在觉得你这样有意思的人死得太早也很没有意思呢。”

她说着说着,眉头猛地一拧。

扇妩弯下了腰,脸色突变:“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青岚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身上正僵硬如石。

能在这里混日子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庸手,她原本以为自己避过了那迷药,扇妩再想杀她就没那么容易,没想到,居然第二次中了她的招。

扇妩的衣料上有一点跟其他地方不同的暗袋,青岚在握住她手腕的时候便感觉到了不同,但她不以为意,现在想起来,那块地方应该藏有跟迷香差不多功效的东西。

她刚刚跟扇妩说这么多废话,也是因为她那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只是一时没想到是哪里出了问题,想多说几句或者是恐吓她一下,看她能不能自己被吓到,先把她唬走才行。

她此时不光是身上僵硬,连血液都像是冻结了一般,不知道这是什么古怪的药物。青岚身上那股奇怪的劲力在全身都几乎被冻结的情况下快速地奔腾起来,在身体里左冲右突,要找一个出口。

不过,好在她始终对这个女人有所防备,在握住她手腕的时候,用了点巧力,把她腕上的几个穴道点了一下,令得她腹痛如绞。

但这只是暂时地缓了一缓,等过一会儿她的腹痛如果消解的话,自然就知道这只是一时的手段。

青岚现在只能让她看她能不能为了保自己的,先把自己中的这古怪的药物解开。

扇妩手指急急拈住自己的手腕,青岚一看她的动作,就明白她是懂医的,心里顿时一沉。

果然,扇妩立时就笑开了:“我说你怎么也有毒药,原来不过是,唔。”她痛得又一次弯下了腰。

她的脸色都开始狰狞了,面上青筋直曝,却坚定地举起了刀,一寸一寸地往下插去!

青岚急得浑身出了汗:死在这个女人手里,还是这样莫名其妙,她可不要!

焦急如火当中,青岚身体里的那股力量猛地一冲!

她立时发现,她的手指能动了!

但这还不够,森森寒光直闪的刀锋已经到了她的衣衫,再过不到一息就要穿透衣服,把她扎个透心凉!

她嗓子里发出“嗬嗬”地咕噜声,那是极度用力后气腔发出的声音。

刀锋已经贴近了皮肉!

那股像蛮牛一样的力量像关在闸门里的兽一样,顿时找到了出口,呼喝着奔涌了出来!

青岚抬手一拍,将扇妩的手拍开!

扇妩尖叫一声,匕首当啷落地!

屋外的声音太嘈杂了,有的在练剑,有的在排练,扇妩来之前刻意叫人清了场,她此时又是心怀鬼胎,再痛也不敢敞开了嗓子叫,她握着不规则垂下的手腕,惊问道:“你怎么,怎么?解的?”

青岚可不学那些废话多的臭毛病,她害怕扇妩的东西又抹了什么害人的东西,干脆不去拾它,从靴筒里抽出一柄匕首,笑道:“花魁娘子要杀我,可我舍不得这么如花似玉的人儿就此香消魂断,但花魁娘子要我的命,我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不取些利息不成的。”

“你,你要怎么样?”扇妩知道不是这人的对手,她又有些担心真的会像青岚说的那样,自己嚷出去,她会反说自己是想约她殉情,那才叫有口莫辩。

青岚道:“不怎么样。”手起刀落!

一手迅速锁住她的哑穴,一手在她脸上深深地划了一刀。

她抹去匕首上的血迹,对着扇妩不知是惊恐还是痛苦到了扭曲的脸颊道:“我一向不喜欢随便要人性命,就夺去娘子最宝爱的脸面吧。”说着,又是一刀下去,连划了三刀才停下手来。

扇妩毒怨地瞪着她,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烧穿两个窟窿,青岚看看还有些时间,对着这个不知跟那人是什么关系的女人,突然有了点谈性:“以后,若是我再看你害人,即使是不喜欢,我也照旧会取你性命!”

说完,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她若是再从里面出去,万一扇妩发疯,弄出点动静来,那可就真不好脱身了。

青岚到了场子的时候,两个少年的比赛将将结束,郭青聪欢快道:“你刚刚居然醉了,没看我赢了井老二那家伙。”

青岚微笑道:“世子爷自然是最厉害的。”

郭青聪得意洋洋:“那是自然。对了,井二那小子赌得起输不起,已经气走了,真没意思,我们去找个地方大吃一顿,也当是庆祝如何?”

青岚经了刚刚的事,有些不想再逛下去了,便劝道:“那怎么行?世子爷忘了那天的事?现在天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省得叫府里的夫人和老夫人担心,怎么样?”

郭青聪顿时怏然:“是啊,都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了,算了,我们回吧,吃的玩的,以后有机会了再出来慢慢看吧。”

青岚顿时松了口气,还怕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坚持呢,看来这少年是越来越知道事情的轻重了。

不过,到了晚饭时分,郭青聪去了一趟永宁侯的书房,回来时又生龙活虎了,他冲到青岚的房里,喜滋滋地把豹子抱出来,笑道:“小丞,你猜怎么着,父亲答应我养豹子了!”

青岚惊异:“侯爷怎么答应的?”

其实以永宁侯对侯府的掌控力,青岚还真不信永宁侯不知道世子院里养了只小貂,只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槐安他们也是揣摩到了永宁侯的心思,并没有下太大的手,插手让郭青聪养豹子,现在郭青聪居然得到了永宁侯明面上的同意,这不得不令青岚大为惊讶。

她现在知道,郭青聪并不是那等爱虐待动物的变态,有了他在,豹子的日子的确好过不少,这才多少天,它就胖了一圈,皮毛也更加地油光水滑。

青岚不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人,有人多疼些豹子,她也觉得是件好事。

郭青聪道:“父亲知道了我跟井二比武的事,他很欣慰我赢了,便问我要什么,我趁机就说想养豹子,我也没想到,他那么容易就答应了。”

他脸上还有些梦幻。

青岚心道:以前肯定他看你年纪小,怕你玩物丧志,才管着你,但现在看你把豹子偷偷养了这么久,功课没下降,学武居然那点小把式都能有点成效,当老子的一开心,肯定大方不少。之前那什么太奶奶不能碰有毛的东西,不许他养,这肯定是怕他心里不服,故意吓唬的他,亏得他每次去内院请安,又是洗澡又是换衣服的弄半天。

青岚此时只想到了豹子不再是黑户,这是件好事,但没有想到,过上几个月,因为豹子的出现,会惹上一件天大的事。

在永宁侯府的日子闲适得让青岚几乎忘了她本来的任务,郭青聪实在是个不错的主人,除了有时候会中二一点,比起一般的少年都听话不少。

尤其是槐安和小奕的归来让她的的手头上解脱不少,她也就安心在这里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不得不安心,这几个月因为郭青聪随时需要她,她就没有再去金吾卫报道。

上头从来不给她具体的作务,她不可能每天晚上瞅着机会去永宁侯家的房梁上去偷听搜集证据吧?

时隔三月之后,青岚迎来了她到永宁侯府后第二个休沐日。

要办的事情太多,她把手头的生意丢给青琚后,不可能不闻不问,就让别人在外头给她奔死奔活,她作为真正的主人家,肯定是需要保持一定关注的。

还有张铎,她对他的状态也很担心,他虽然现在是个武官,有一定的武力能力,但想要报仇杀人,还是比不得她这样的人。

说句实话,她这样的人见惯了杀戮,对杀人的心理阀值都比寻常人高出一大截,她不喜欢杀人,可真要到需要杀时,杀人也不过跟杀鸡杀羊一样,没什么区别。

张铎要杀的那人的背景她也回忆了一些出来:那人看着跟张铎的家境差不多,都只是乡间富户,可他家里有位叔父在朝中任职,这也是张铎杀人之后,明明是在临县,衙门里能迅速把人找出来的原因。

没有他仇人叔父在里头作祟,张家这一乡间的富绅也不会败落得这样快。

这人该杀。

青岚选择去做一名特种兵,除了本身热爱冒险之外,也是想凭借一己之力荡平看到的不平事,张铎那些年没有少照应她,有可能的话,她想帮张铎一把。

这些事都是头等大事,青岚知道都应该排在最前面去办。

可是,等到出府门的那一刻,她的脚不自觉地拐向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三柳巷。

近乡情怯,青岚看到那熟悉的,斑驳的墙头的那一瞬间几乎想要调头就走,几乎是在同时,门吱哑一声开了,那个人一眼就锁定了站在门外不远处,树下的她:“进来吧。”

路上两名行人匆匆而过,青岚不用问就知道,那个人是在跟她说话。

青岚的脚步陡然沉重许多。

时值深秋,花园里那一地的珍珠白小花早已凋零,陡留一地枯草,就像主人家懒怠收拾一下,随意地散在路上。

院子里除了他们两个人,空无一人。

就像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一样,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曾经熟悉到能分享一张被子的人突然像最陌生的人一样,他清清淡淡地说:“坐。”

青岚咬了咬唇:“我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你,管好你的女人。”最后两个字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涩然不少。

慕昱清本来脸上还挂着清霜,听了她的话,面色狰狞了一瞬间:“你只想和我说这个吗?”

青岚不知哪里又惹了他,听见他的质问,却也生气起来:“不然你以为有什么?你的女人要杀我,我还要帮她瞒着不成?!”

她越说越委屈:“她可真厉害,连我在哪里都找到了,如果说不是顺着你找的,我才不信她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你也知道她是顺着我的方向找的,你这该死的女人,回到京城这么长时间,连个面也不露,你知道我找你找得都要把京城翻了出来!”慕昱清的眼神几乎是要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