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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白的眉头不跳了,青岚一笑,拽着他走离了燕王两步:“你们师门有命,少与世俗之人牵扯,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欠了我的人情,难道就不还我吗?你至少得还了我,才能说我们之间没有牵扯吧?”

宇白看了燕王一眼,燕王立刻作点头哈腰状,这人,好歹是一介王族,能这样放下身段,也算是能忍得了。

宇白难以忍受地回头问道:“不能换一种?”

青岚坚定摇头:“我现在只需要把他救出去。”

宇白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好吧。”

月晦风高,一切准备就绪。

青岚在前面领路,宇白背上虽缚了一个人,但仍然轻盈地跟在青岚后面,半步不落。

而且,听他的呼吸仍然平缓,青岚的心先放了半个:依他现在的状态,把燕王弄出去肯定是没有问题了。

夜色当中的禁宫像一座沉默的山峰,将一些燥动不安的东西压制在它的阴影之下。

成功地闯过了两重禁卫,眼看那十丈高的宫墙已经在侧,青岚却停了下来,耐心地等待着交接班的行过。

她慢慢地计算着时间,等到两班卫士相隔最远的时候挥了挥手,先一步跃上了宫门,宇白随即跟上,正在此时,有人突然暴喝一声:“谁!”

此时宇白的一只脚正跃上墙头,那人一喝,他的脚一顿,另外一只没有跟上的便踏了个空,眼看就要摔下去!

燕王顿时惊叫出声!

他正被宇白背在背上,十丈高的宫墙可不是摔着玩的,一个正常人摔下去说不定就要摔个半死,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一个人,不被压扁才怪!

青岚立刻心中大骂燕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刚刚那人暴喝的时候,她分明看见,离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也同时翻出了宫墙!

那个喝声离那人翻出的方向不远,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但燕王叫出了声,等于把他们这一方的三个人也暴露了出来!

但她就是再想骂他,也得先把这人先捞上来再说。

她急忙扑上前去,将宇白拽了上去,宇白借着她的力量,再度翻上墙头。

此刻,墙下的喧哗已经极为高亢,不少人在喊:“抓刺客!”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翻身下了墙头。

刚下墙头,“嗖嗖嗖”的箭只如飞一般,几乎是擦过他们的头皮!

青岚随便指了个方向,两个人同时飞奔起来。

身后是宫门吱呀打开的声音,有人追了出来,还伴随着箭只破空的声音!

青岚不要命地狂奔一阵,突然发现前方倒了一个人,她本想越过,然而直觉让她回了一下头。

借着月色朦胧的光亮,她只见那人唇青脸白,生死不知地仰面倒在地上,却是一个熟人!

青岚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这个人:“吴春大总管?!”他怎么会在这里?!

吴春半头身子都是血,古代的城市又没有路灯,青岚急切之间并不知道他哪里受了伤,眼见得后面的追兵越来越紧,她只得一把将吴春扛起来。

刚刚将吴春扛到肩头,青岚只觉颈边汗毛一乍,手顿时软了一下。“啪”的一声,吴春被摔下肩膀。

而在他的身边,一柄细薄得如纸片一样的利刃掉在旁边。

吴春轻轻地呻吟着醒来,眼神还有些茫然。

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救他的,而是把她当成了袭击的敌人。

而正在此时,点起的火把通明,不远处,有人大叫着跑来:“抓刺客!”

青岚忍着怒气,急促地道:“吴大总管,你看清楚了,我不是来抓你的,我来救你出去!”

吴春目光戒备:“阁下是何方人马?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宫?”他惊疑不定:这些天他一直藏身于皇宫的某一处,选在今天出皇宫,那也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势拖不得了,才有此冒险一搏。

青岚简直要晕:哎呀我的天哪,敌人都快杀到面前了,他还要先盘问人家的来历,不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吗?

青岚伸手就要把他劈晕,要不是看在他是御前大总管,很有可能知道现在内宫中真正情况的份上,她才懒得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

现在看他选在深夜出逃,显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至少他跟太子肯定是不和的。

而且,青岚在回来京城之前,慕昱清曾向她透露过,吴春尽管在表面上是皇帝的御前大总管,但他是个功夫极高,不逊于凤启帝和他的高手。如果他不相信自己,万一在逃走的途中给自己制造点什么麻烦出来,那可就糟大糕了。

然而正在此时,皇宫那一头灯火通明,一队执着火把的金吾卫守军快速地奔跑过来,乱七八糟地高声叫道:“抓刺客啊!”其中有一人的嗓子有点破,混在人群当中显得尤其特别。

青岚听着声音有点熟,顺着声音的来源,把头偏过去看了一眼,那人的眼睛微微瞪大,一张嘴突然张开,他的手里执着一根长矛,正要做出一个投掷性的动作。

青岚一边注意戒备着这些人,一边把吴春的颈动脉轻轻按了一下,对方立刻在她手底下晕了过去。

青岚像扛麻袋一样地把吴春再次扛了起来,并不知道,在她的身后,那个执矛的金吾卫傻在当场:“那个人怎么这么像白校尉?!”

就在他傻怔在原地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快速地越过了他,并且高叫道:“游甲,你发什么呆,快追刺客!”

那人猛然惊醒,摇了摇头:“肯定是看花眼了,怎么可能是白校尉?那明明是个女人哪!”他一边咕哝着,连忙追着众人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然而,这个疑问就像扎了根似的,在他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而青岚这边好不容易制服了吴春,却又遇上了新的麻烦。她之前停下来救吴春耽误了一会儿,便跟宇白跑岔了道。

而且,她的身后紧紧坠上了一个人,那人追着她跑了足有三条街,青岚怎么甩也没甩掉,但她的潜意识里,那人似乎对她也没什么威胁,就只想跟她来一场赛跑比赛似的,这感觉实在是太怪异了。

青岚扛着吴春一直跑到金波湖旁边,这里算帝都唯一的开阔地,如果想摆脱那人,说不得只有用水遁了,如果她运气好,碰到一个不会游泳的对手的话。然而,正在她要跳入水中的前一刻,猛地回过头来!

她身后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个人站在那里,见她停下来,也没有再往前追。

虽说她不怕跳进水里,可吴春受了这么重的伤,万一真掉进水里了,搞不好那剩下一半的命马上就要没了,她不得不顾虑到这一点,硬着头皮开口问道:“阁下对我紧追不舍,却又不杀上来,到底是何意?”

那人从阴影中走进月色里,青岚看他走得慢,便忍住了想要动手的手,并在此时看清了那人的面貌,顿时大吃一惊:“曾将军!”

曾铨显然没认出青岚,但他对她认出自己并没有感到吃惊:“你留下你肩上的人,我放你走。”

那怎么行?

吴春是青岚好容易突破到这里,并且获得内宫情况的突破口,她是疯了才会答应曾铨的要求。她故作犹豫,突然出手!刷刷刷,就是三下铁棘藜!

曾铨轻飘飘地躲开了。

青岚也没指望就这样的小动作能够拦住他。

因而,她在铁棘藜飞出时,整个人合身扑向了曾铨,伸手就是一掌!

曾铨本来作出了迎战的姿态,但这时青岚的掌风已经攻到,他顿时吃了一惊:好强的掌风!

他不敢大意,先是避过青岚那刚猛一掌便挺身来迎,然而青岚那一掌看似刚猛,其实到了面门前突然变得轻飘飘的,无处着力。

曾铨觉得怪异的同时,心中大为警惕,那轻飘飘的手掌不知怎么,迎上他的拳头将他一带一引,便落了个空。

与此同时,青岚地下一个扫膛腿,曾铨正被她之前的攻击所摸不着头脑,他顿时应声而倒!

青岚抬脚就踹!

她的脚下正对着曾铨的腰,若是踹实了,曾铨必死无疑!

然而,正在她的脚将要挨到曾铨的背时,她的脚背突然轻轻调转,往他的胫骨上踢了一下,“咔嚓”的脆响当中,曾铨的腿顿时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

青岚不敢恋战,立刻背着吴春溶入了夜色当中。

曾铨躺在地上好久,才有后面的人追了过来,一见他的情形,顿时大吃一惊:“将军!”

曾铨执掌金吾卫近二十年,曾铨的威望比起那位并不经常被大部分金吾卫侍卫见到的皇帝而言还高出一筹,一见他受伤,那首先找到他的小校先怒了:“你们去背着将军,我去追人!”他一边说,一边趴了下来,正准备好好辨认一下痕迹,这时,只听曾铨道:“人都走了小半刻钟,你再还能往哪里追?”

他说的是实情,那小校惭愧地低下头来:“是属下本领不佳,让将军受苦了。”

曾铨摆摆手:“送我回宫里去,我去向太子殿下亲自请罪。”

那小校眼中划过一道不愉的光,想向曾铨说些什么,但看对方那一脸坚决的神色,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叹了一口气,从士兵手中接过曾铨:“那属下来背将军回宫吧。”

尽管被断了一条腿,曾铨只是额间冒汗,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虚弱,令小校钦佩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他淡淡点头道:“人虽然跑得没影了,但还是要对殿下有个交代的,这里离皇宫不远,其他人先四散再找找,修明你把我送回宫吧。”

众兵士领诺之后四散而去。

这个叫修明的小校背着曾铨正全力往内廷中赶,却听曾铨轻声道:“修明,你先把我放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修明急道:“爹,现在还要说什么话?赶紧回宫吧?此次刺客闯宫之事必然会让太子殿下震怒无比,我们还是想想现在该怎么让太子殿下息怒吧,若是他老找不到你,只怕又要找事!”

原来此人正是曾铨的独子曾修明。

曾铨道:“正是如此,我才有些事要交代给你。”他的声音听上去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但曾修明与他是父子,却怎么能没听出来他声音里透着的那股无力?

他强捺着不安,道:“有什么事等爹从宫里出来再说不行吗?”

曾铨不与他争执,在他的背后挣扎了两下,跳了下来:“爹只跟你交代两句就行。”他压低声音:“你不要把我送进宫,直接放到宫门处便回去,等城门开后,即刻离城。”

这不是明晃晃地在要求他撇下自己的老爹出门逃命吗?

京城里的局势竟已严重到这个地步?!不,不对,应该说,自己的父亲与太子之间的关系竟紧张到了这一步吗?!

曾修明大吃一惊,颤声问道:“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太子敢向你动手?!”

曾铨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不至于此,毕竟爹手里把着京城里最尖的那把刀,只要太子还想屁股底下的位置坐稳,他就不敢对爹怎么样。”

“那爹怎么突然说出这么不详的话?”曾修明松一口气,但仍十分不解。

曾铨欲言又止,却只是悄声道:“你听爹的话,走就是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是你还是想建功立业,那就去北边玉门关吧。”

曾修明大吃一惊:“爹,难道说,你的意思是狄王要反?他竟然敢!”他的声音微微高了一些。

曾铨略有些皱眉,一时不知自己刚刚的那个提议到底是坏是好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像他这样的人家,就是想退,也没有干干净净退下的条件。凭他手中握着的那些个秘密,若没有个强有力的靠山,只能落得个跟他差不多的下场。

曾铨想了想,自己的儿子是个倔种,若是有些话不跟他说清楚,只怕他会一再纠缠,因而又道:“你以为陛下的病是那么简单吗?这个宫里的太子到底是怎么得来的,还未有可知,总之,你记住,狄王远在边关,若是你想真心投靠于他,他必会将你纳入羽翼当中。”

“可是……”曾修明想到自己父亲还要去面对那位已经初显暴戾的太子,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离开他。

但曾铨对这样的小女儿态十分腻烦,挥一挥手,粗暴地打断了他:“我说了你不用理我就不用理我,太子现在还不敢对我怎么样,可是,若是你的话,那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