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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觉得自己是在拥抱着火焰,那火焰烧得她浑身都起了泡,可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绝不可以放弃!

一夜温存。

暂且不提皇宫里诸人知道了慕昱清的身份是怎样的兵荒马乱,但只说,京郊附近某一处地方,某人在夜观天色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这么晚了,还在院子里看什么?”

身后,美人慵懒的声音响起,带着刚醒的缠粘。

那人忧虑道:“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果然,被我所料,他居然真的又开始了那条路,现在,他情势极危。”

“那又如何,你已经尽快要赶回京了。你又不是像我一样,是个武人,你翻不过城墙的,安心睡吧。”

美人不在意地说道。

那人笑了:“你们女人哪,说你们多情的也不少,绝起情来,可真让人心碎。”

男人这么一说,女人顿时就不乐意了:“这么说,你是想叫我对你无情一些吗?”

男人连忙摇头:“我哪敢哪夫人,我不过是感叹一二,你别想那么多好吗?”

叫“夫人”的满意点了头:“那你不想我想多,就快些去睡觉。”

男人又叹:“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他要是死了,会很麻烦的。”

“哦?有多麻烦?”

男人转过脸来,认真地道:“这个世界会覆灭,你,我,我们很多人都会死。”

男人说话的态度实在太严肃了,引得女人也不帖得跟着严肃起来:“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我从来没听你这么说过啊!”

男人苦笑:“我以前不说,是因为我说了你们不信,可现在我若再不说,你叫我去睡觉,我却知道,晚了一天半天的,那个人说不定就真的死了。”

女人知道他什么意思:“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让我半夜翻城墙,去给你做事!”

不过话虽如此,她却开始做起了准备:“好吧,你说得我真有点慌了,我带你去,不过,你让我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至少要让我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会得出一个这么荒唐的结论?甚至是为此不惜得罪他,让他流放你,你差点被他杀了都能够原谅他。不管怎么说,这个理由必须强大到一定的境界。”

男人道:“夫人虽平时不爱动脑筋,但是真要你动了,你也不含糊啊。”

女人拍他的手:“少油腔滑调,我是说真的,如果你到现在还不吐露实情的话,不管你说得再真切,理由再充足,我也不会帮你的。”

男人叹了一口气:“人人都说我智计无双,而你却只用一两句话就能把我制住,娘子啊,你才是真正的智计无双呢!”

女人噗地笑了,又板了脸:“你说不说?少来跟我东拉西扯的?我没空听你扯闲篇,不说我就睡了。”

男人见怎么使赖都没有法子转移女人的注意力,只好放弃了所有抵抗的想法:“好吧,还是娘子最厉害,我听娘子的,给你讲了,可是咱们真不能再耽误了,不如在路上说,如何?”

女人歪头想了片刻:“好吧。”

男人吸了一口气:“事情,要从五年前的一个梦讲起。十年前,我还在山里修行,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梦到大凤由一个暴君继承了,那暴君甫一上位……”

这一讲便是一路,直到城墙在望,男人才停住了:“就是这样,我原先也不信的,奈何之后的事情一样样地在我的梦里得到了印证,我就是不信也是不能了。”

女人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你宁愿被慕昱清那混蛋给整死,也要拼命的保他的原因所在?”

话到这里,这男人和女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他们正是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的木朋和扇妩。

先不提他们是如何同病相怜,最后结为夫妇的,单只提今晚的这一次,木朋看着城墙,匆匆结束了话题:“若说是我一个人死也就死了,可是我绝不甘心大凤天下毁于无道昏君之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狄王再步旧路。”

扇妩有些无力:“可是,不管你再怎么阻止,他还是走了老路。而且,”她尖锐地提出了一个木朋一再忽视,却不能忽视的问题:“你不可否认的是,你在里面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木朋苦笑:“的确,有时候你以为你是执棋之人,孰料你只是一个被隐藏得深的棋子罢了。不到时候,谁能知道自己是棋子?”

扇妩灰心了:“那照你此话,你如何知道,你今晚送上门去会是天命所定?你弄明白你要送上去是棋子还是棋手了吗?”

她话说得很混乱,木朋还是明白了她话里想表达的意思:“你的确没说错,五年前,我曾对此事有诸多顾虑,但三年后,我将一切已经抛开了。棋子如何?棋手又如何?棋子不甘被摆布,也可跳出棋局之外,棋手棋力不佳,亦能一败涂地。”

木朋的话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高远而寂寥,扇妩却听得血都热了几层,她忍不住来握他的手:“你说得没错,事情没到最后,怎么会知道鹿死谁手?这一路,我随你走了!不过,我还是要说,慕昱清是个混蛋!”

木朋笑了,重重点头:“没错,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那么,夫人,你愿意随我去救一个混蛋吗?”

扇妩皱着脸:“我不愿意,”随即他快速补充了一句:“可我不得不去。”

两个人相视着苦笑。

扇妩取出一双手套戴到手上,将手攀到城墙上,而木朋也取出了另外一双,两个人此时此刻成了暗夜下的壁虎,一齐向最高点游去。

扇妩戴着手套,想起来这双手套还是她那一年跟踪青岚看到的,当时好生羡慕,现在自己却也终于有了一条,等得到了,才发现这手套除了攀城墙,拿来满足自己,其他的,什么用也没有。

就像慕昱清于她而言。

不过是某个特殊时期的一个幻想罢了,他却为了这个幻想付出了堪称是惨痛的代价。

天没亮的时候,青岚就醒了。

她看着目前还好好睡着的慕昱清,松了一口气:好在还有他在,不然的话,现在只怕这个人已经烧成了一把灰烬了吧?

她尽量轻手地下了床。

路过外间的时候,发现里面还亮着灯,炉子上的热水“咕咕”的,升起腾腾的水汽。

一个小宫女靠在灶门上打着瞌睡,一点一点的,几乎都快把头发燎进了炉子里去。

青岚赶紧咳了一声。

小宫女猛然惊醒,急忙跳起来要磕头:“王妃饶命啊,奴婢不敢了!”

王妃?

看来外面知道她身份的人应该相当不少了啊。

青岚安抚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但她的和气没能让小宫女少紧张一点:“王妃请问。”

“宫里人都知道我们是谁了吗?”

小宫女抬眼看了青岚一眼:“是的,王妃。”

“那前殿里有什么消息吗?”

“一切都好,有几位大人听说您和王爷病了还要来看您,最后被曾大人拦下来了,说王爷王妃需要静养。”

这也是她预料当中的事。

青岚静静地听着小宫女把这一天里发生的事事无俱细地全报了一遍给她,心里有些担忧:慕昱清这突然的暴露,到底算不算自投罗网呢?

可惜了,她现在一个人守在慕昱清身边,真的是一点心也不敢放,万一被什么人给坑了,她可连哭都没有地方去哭去。

青岚漫无目地地想着心事:至少,应该把黑卫他们调些人过来,让他们暗中守着慕昱清,自己才好去安排些事。

本来皇帝之位到现在为止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没有想到,事到临头,反而凭增了变数。

青岚又是操心慕昱清的伤势,又是担心京城的局势,不由得更加地睡不着了。

而她不知道,在遥远的京城边缘处,有人为她所担心的所有事情全打好了前哨站:“喂,姓木的,你快些呀,上面没人,你快些,再慢一点,那些官兵们可就要转身,我俩都要死定了!”

扇妩猫在墙头,催促起磨磨蹭蹭的木朋来。

“咦,那边好像有什么声音,你去看盾。”

那边守城将士的一句话吓得两个人都不敢动弹了。

还好今天正是月晦之夜,这里又是一个小小的哨楼背面,阴影完全遮挡住了他们,他们没有被人发现。

直到下到城墙背面,扇妩完全瘫了下来,而木朋那一直维持着高冷的脸也维持不住了。

他瘫软了一下,感慨一声:“那个鬼地方可真高啊!”

扇妩窒了一下:“你就只是觉得高吗?”

木朋莫名其妙:“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

扇妩一下变了脸:“胆小鬼!”敢情担心被人发现的,只有她一个人哪!

扇妩在那一瞬间真想咬死这个什么事都爱装无辜的家伙!

木朋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发了火,但有一点真理他是很明白的,就是“女人一旦发了脾气,男人最好不要跟她争辩”。

他头一个起了身:“好了,不要休息了,我们快些走吧。”

扇妩跟着他走了一段路:“不对啊,这里不是去王府的路。”

木朋心里笑了一声,毕竟不敢得罪女人,解释了一句:“这个时候的王府肯定没什么重要的人,我知道怎么找到他们,你跟我来吧。”

两个人走到了南市,跟慕昱清和青岚一样,找到那个南市不起眼的铺子。

木朋捏了个笑:“书僮儿。”

书僮,也就是小食铺子的老板顿时睁大了眼睛,指着木朋“你你”地说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木朋知道自己终要将人吓倒,也不好真的让他太吓到了,笑道:“还多谢你那年的善心,你看看,我活着,没事,我来找你了。”

书僮儿眼泪流了下来:“你没事就好。木先生,”他迟疑了一下:“进来坐吧。”

书僮旁边铺面的人看见是书僮儿的熟人,纷纷又放下了暗中注意的脸,吆喝着开始找起客人来。

书僮儿还把客人往回赶:“今天本店提前关张,各位客人下次请早吧。”

“怎么回事啊?老板吃得好好的呢。”

书僮儿笑道:“我多年不见的”他顿了一下。

木朋笑着接道:“我是他多年不见的朋友,今天特意来找他叙个旧。”说到朋友的时候,他神态很自然,仿佛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书僮儿的眼眶红了:“先生,你不必如此,我们本来就……”他是想说,他们本来是主仆关系,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木朋装作听不懂他的话:“什么叫做本来就?好了,不提别的了,我们这么些年不见,该好好叙叙旧吧?”

书僮儿抹了把眼泪,笑着道:“没错,瞧我都忘了,等等,先生我给你弄两个下酒菜来,只不过菜弄得不好吃,先生你可千万别嫌弃啊。”

书僮儿菜弄得马马虎虎,可动作极快,木朋还没有就这个小房子多观察一下,书僮儿已经满面笑容地端着菜过来了。

他给木朋斟了一杯酒,“来,先生,我们共饮此杯。”

书僮儿酒到杯干,一口闷尽了口中的酒,然而“咚!”他那颗硕大的脑袋砸得桌子都震了两下。

木朋看着书僮儿叹了口气:“对不住了,下一回回来,先生给你赔礼道歉。”

他跟扇妩对视一眼,两人合力把木僮儿抬到床上,对着地板开始轻轻地敲击起来。

第二天头一个来的人青岚也料到了,是曾铨。

曾铨一来,就跟青岚汇报了一个不妙的消息:“王妃,他们那边在推举新太子了。新太子,是十二岁的四皇子殿下。”

凤启国的几个太子,老大老二老三差不多大,剩下的老四和老七跟前面几个几乎相差了十岁有多。

也因此,老大的儿子都一两岁了,老七才出生。

当然,这个老七到底是谁的儿子,除了静妃,恐怕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了。这本来就要成一笔糊涂帐。

青岚跟那几个连宫门都没怎么出过的毛娃娃更不熟悉,闻言问道:“四皇子,他是谁生的?”

曾铨道:“四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宫女,因为生了四皇子,提到婕妤就没有再往上升了,而且,她已经病逝了有三年。”

母家不显,年纪不大不小,又没有见识,简直是太好拿捏了。

青岚不用曾铨分析,就知道那几个人心里的小九九,闻言冷笑了一声:“那些人莫不当老大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