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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是有备而来!

校场门口,白行立面色一变,就要喝斥那两个不省心的人,却被同来的人拦住了话头:“白将军,难道你是不相信令侄女的能力?”

白行立一口老血闷在心头:你说呢?我侄女又不是男人,我怎么相信她能打赢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其实,同来的那个人也心中没底,只是不知为什么,好像她想做的事,自己都不想阻拦,还一心盼着她能达成所愿……

慕昱清越来越觉得,遇到了那个女人,他好像变得越来越不是自己了!

白行立没能在第一时间开口,青岚已经跟那王副将战成了团——

啊不!应该说,王副将单方面被青岚虐得缩成了一团。

这小女子跟其他人不同,面对王副将的攻击,她速度极快,不退反进,将身子一矮,嫩生生的手掌握成拳头,直捣王副将的腋窝!

趁王副将吃痛的那一刻,她脚尖连点,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副将已经痛苦地双膝触地,只是出于男人最后的那点尊严没有叫出声罢了!

这样站在所有人的角度就是,王副将不但没有打到青岚,反而还给她下了一个跪!

这对一向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王副将而言是多大的耻辱!

由于青岚出脚太快,校场里除了白行立和慕昱清,其他人都没有看清,其实青岚的那两脚几乎踢在王副将的同一个位置——血海穴。在她短促而剧烈的撞击中,王副将怎么受得了?自然是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他眼睛发红,嘶吼一声,还待起身再战,听见不远处一声断喝:“够了!”

大家才发现站在那边的白行立和慕昱清,王副将一脸羞惭地向白行立抱拳:“将军。”

白行立却不看他,严厉地斥责着青岚:“你一个女孩家竟然跟个男人动起粗来了,这像什么话?”

青岚知道白行立敏感的神经又一次被她不经意地挑动了,生怕把他再次惹毛,自己好不容易磨来的军营之行就又泡了汤,只能乖乖地垂着头听白行立训斥。

慕昱清不知怎地,特别不爱看这个沮丧的青岚,他忍不住开了口道:“我瞧着青大小姐刚刚的那两下好像是有讲究的,不知有大小姐是不是知道该怎么下脚才算省力?”

他原本只是胡乱一说,说完后,见几个人一齐看向他,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便询问地看着青岚。

青岚只觉得慕昱清是在拆她的台:她现在装乖还来不及,还要问她是怎么打人的?还嫌白行立不够生气吗?

她暗暗地瞪了慕昱清一眼。

大皇子问话,白行立不得不回答,他不想让外甥女太出风头,只能道:“王副将,你来说说!”

王副将好不憋屈:今天无缘无故被一个女人打了不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下了面子,完了他家将军还要把这个屈辱的过程复述一遍!

但军令难违,他不得不如实道:“末将不知,末将只是感觉到刚刚腿麻了一下,就不自觉地朝前面栽倒。这里面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青小姐知道了。”

青岚感觉到自己又成了众人的目光聚集处,尤其是白行立,他那双眼睛里隐藏的怒火烧得她坐立难安:怎么办?难道她说这是她现代社会训练的腿法?

她刚刚那一手这么系统有规范,想来也不会是随随便便就能使出来的花架子,瞒,肯定是瞒不过这些在沙场征战的老兵的!

怪只怪自己还是太冲动,一听别人说女人怎么不好,就火气上头了,可现在该怎么把这一关混过去呢?

白行立见大家都像看西洋景似地看青岚,把脸一虎:“什么知道不知道的?都散了,散了!你跟我进来!”

舅舅一发飙,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岚也不得不打怵,她低着头跟在白行立后面。

白行立怒气冲冲地往中军大帐直走,没有留意到,跟着他去的,不光有他的外甥女,还有那个快要被他遗忘的二皇子慕昱清。

一进中军大帐,白行立就要拍桌子,青岚看情况不对,先对他奉上个甜甜的笑:“舅舅,怎么样?我没有给你丢脸吧?还叫那个姓王的副将瞧不起咱们家的人吗?”

她此话一出,跟着她一起进来准备挨罚的郭林和金珠全愣了:王副将什么时候瞧不上白家人了?

白行立也是一愣,将要出口的语气缓和了一下,仍然不算好:“你是什么意思?你打人还有理了?”

青岚振振有词:“是他先惹我的,我今天来可是有正事办,要不是这个人一再地招惹我,我还懒得理他呢。”

白行立嗤之以鼻:“只让你来营里玩玩,你能有什么正事?”

青岚笑道:“训练啊,舅舅,你莫不是忘了?”

白行立皱眉,他只是随口哄哄这个小外甥女,怎么听她的样子好像当了真?

“什么训练?你一个女孩家能训练什么?别添乱了!”白行立不由得喝斥道。

如果这话换成是任何一个人在青岚面前说,她都能把人拉出去单挑,非用拳头让那人把那话收回去不可,但眼前的这人或者是世界上唯二对她最好的人,她不能这样伤他的心……

一向直来直往,说话做事从不拐弯的青岚伤脑筋了:该怎么不伤感情地跟舅舅说,自己真不是在闹着玩呢?

“孤倒不觉得青大小姐在添乱。”略有些紧张的气氛中,一直被舅甥俩忽视的慕昱清突然道。

白行立眉毛都立起来了:我们一家子的事,你掺合个什么劲?到底碍于对方的身份,没有把这话说出声。

慕昱清只当看不见他冷淡的神色,继续道:“我看青大小姐刚刚使的那几招有章有法,不像是胡乱用出的样子,不知道是在哪里学来的?”

青岚听了前半句话还像个样子,以为这家伙良心发现,终于知道帮她说句话了,没想到,下一句他就露了原形: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村姑出身,问这些招式的来历,叫她到哪去找怎么学的?难道说,是2000年后华夏特种兵部队里,她的队长教的吗?

但是白行立被慕昱清一提醒,也想起来了这个可疑之处:青岚那几招外行看不出来,内行却是一眼就知道,这不是随便一个有两把力气的人能做到的!

青岚见实在避不过去这一条,只得祭出了“白胡子老爷爷”大法:“我以前在小李庄的时候,张氏,嗯,就是我寄养的那户人家。她每天让我天不亮就去放鸭子,那时候天太冷了,我穿得又薄,有一次,一个路过的白胡子老爷爷看我可怜,便对我比划了几下,让我每天照着这个练,就不冷了。我怕冷啊,就照着老爷爷教的法子每天练。刚刚对着王副将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就使出了那几招。”

青岚提到的这段经历一直是白行立最愧疚的地方,她一说这些事,这个在敌人面前都不曾掉过一滴泪的,铁打的汉子眼眶就忍不住发热,也就没有追究青岚是怎么得的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青岚偷眼去看白行立,心里有些愧疚,却悄悄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她的动作全被慕昱清看在了眼里:白胡子老爷爷?酒精?怎么这小丫头总遇上旁人都遇不到的,神奇的事情?

但这个疑惑只在心里打了个转,他想起更加重要的事:“那青大小姐方便把那些招式打出来吗?”

他刚刚就注意到了,青岚使的招式简单快捷,往往对敌时能起到出其不意制敌的效果,如果青岚愿意把它传授出来的话,普及到军队中去……

青岚却没有第一时间应答。

这让也被青岚的招式唤来了注意的白行立和慕昱清都有些沮丧:这个年代的人都敝帚自珍,小丫头不愿意传授予人也是正常。

白行立咳了一下,正要说点打圆场的话,只见青岚猛地抬头,亮晶晶的双眼直视着白行立:“那我要愿意的话,是不是以后我可以随时来校场训练?”

原来这丫头刚刚没有马上答应是在想着花样的提条件啊!

慕昱清还没有回答她,白行立已经虎着脸一口否定:“不行!”

青岚气得鼓了嘴,正要争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了转眼睛:“那我的方法如果能使将兵减员至少少三成,舅舅也要说不行吗?”

三成!慕昱清和白行立都暗暗吃惊:这小丫头嘴上随便说说,她知道三成意味着什么吗?!也敢随便乱说!

白行立先看了慕昱清一眼,立刻制止青岚:“岚儿,军国大事也是你一介妇孺可以随便插言的?!”

妇孺!妇孺!没有妇孺你还没办法出生呢!

青岚一向不觉得女子有什么不如男的,但在古代的大环境里都是这样,青岚也只是在心里生气,忍了忍,道:“我没说谎,你们先听我说,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眼看白行立又要喝斥她,慕昱清悠然道:“哦?我倒要知道,青大小姐足不出户,就能知道怎么让兵员减少折损的法子。”

一个实权王爷开口,白行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他不好再出声,只是严厉地瞪着青岚,生怕她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慕昱清的话虽有讽刺的意思在,青岚却离奇地没从话里感觉到多少讽意,但被人这么瞧不起,总归是不舒服的,她只当没有听见。

青岚对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不是很熟,但听军事学院讲课的时候,还是有所涉猎的,她脑袋里起码有几百几千个经典战役阵型,想了想,决定从最简单的东西开始讲起:“我现在要说的,也是当时那个老爷爷跟我讲的。那个老爷爷说过,现在的铠甲骑兵虽在进攻阵时好像是所向披靡,但并不是战无不克,他们,也是有弱点的!只要找到这个弱点,再坚硬的堡垒也有被攻克的一天。”

白行立精神一振:现在的夷人就是典型的铠甲骑兵!他虽在上次的战役取得了胜利,但那是靠兵士的悍勇和不畏死亡的牺牲换来的。假如能找到重铠骑兵的弱点,那以后夷人来犯,或许,这丫头说的,将战损率减少一些并不是在做梦!

见两人的兴致已经被调动了起来,青岚也开始兴奋起来,她问道:“你们通常所言的骑兵的优点是什么?”

不等二人回答,青岚便自答道:“灵活性。”

白行立哼了一声:“这还用说?”

青岚瞥他一眼,道:“可骑兵的缺点什么?”

白行立张张口,没有答她。

而慕昱清眼神更加专注:对他这样的皇室中人而言,接触到与军事理论有关的讨论还是相当少的。他平时能有的最多的渠道就是看兵书。

可那些兵书无一不写得玄而又玄,不像青岚这样,仅用两个问题,就抓住了听众的心。

即使白行立不想承认,也知道自己已经被外甥女这两个问题给吸引住了,不由得听她继续道:“也是灵活性。”

白行立眉头一跳,就要反驳,青岚把手往下按了按:“舅舅先别忙,我说这个,当然是有原因的。骑兵灵活,可以冲杀战阵,追击敌人,但人骑的是马,不是人,一旦骑兵运动机起来,马不会像人一样,令行禁止,总有不可控的因素在。”

这下白行立忍不住了:“我部的马可没有那么没用!”

青岚一笑:“那假如我在前面加了拒马桩,绊马索和暗器呢?”

白行立一滞,不说话了。

青岚忍不住看了一眼慕昱清:这家伙是纯到这里当看客的吗?自己跟舅舅都说半天了,他看得津津有味得很呢。

慕昱清见青岚看过来,深而清的眼神也看了过去,像是要直入她的心底。

青岚心头不知怎么的,多跳了两下,别过眼去:“就是这样,马不像人,受伤了,只要不是性命之危,便仍可听令作战。我现在说的法子,就是克马之法,当然,克马终是为了克人。”

她见白行立精神已经完全集中过来,瞥到大帐边上有一盆水,便把它端到桌子上,继续道:“刚刚我说过,骑兵具有灵活性,他们就像这盆水一样,只要控制在手中,想把它怎么晃荡,想让它往哪个方向晃荡都行,但是”她猛地抓起一旁的砚台,“砰”地投向水盆!

水花“哗啦”溅起老高,溅了不由凑得很近的白行立一脸。

白行立眼睛一立,就要发脾气,但青岚似有不觉,道:“我说的法子,就像这水中之砚一样,要改变水流的方向,让它不受人力所控,只有往里投入一颗石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