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芷清四下环顾了一圈，楼栎的房间大而华贵，却有种乱七八糟的感觉。起居、卧室、书房相互混乱着，不像自己的居所，区域分明。
看了下凌乱的床，和扔满衣服的沙发，慕芷清选择坐在她书桌前的椅子上，“怎么了？怎么感觉你很不自在的样子？”
按理说，人在自己家里不应该是最放松的吗？
“不知道，说不上来。”楼栎把外套脱了直接打开衣柜门找衣服，“我听你的话跟他们好好相处，我爸确实很高兴，我后妈对我也很好，相处也没有什么矛盾，但我就是不舒服，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
楼栎的语气听上去有种说不上的憋闷和委屈。
也许是旁观者清，慕芷清倒是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对劲，“想听听我的感觉吗？”
“嗯，你说。”楼栎也没把慕芷清当外人，直接当着她的面脱掉睡衣穿内衣。
慕芷清不自在地撇开眼，目光落在她乱糟糟的书桌上凌乱地堆着书、零食以及还开着游戏的电脑，“我感觉你家阿姨对你的好，似乎有点生硬和刻意。”
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但对这方面特别敏锐的慕芷清还是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了，眼底的友好和笑意都浮在表面，脸上的笑容皮笑肉不笑，周身的气息一点都不自然亲近，都快尬出天际了。
慕芷清这个事外人都有些不自在，何况楼栎她自己。
“刻意？”楼栎套毛衣的动作一顿，愣了一下，把毛衣扯下来，从衣领口里钻出脑袋，“对！就是太刻意了！”
“我说怎么老别扭呢！”楼栎似乎脑筋才猛地转过弯儿来，转身去衣柜找外套，“之前我还以为是因为不熟的关系，我自己也挺尴尬不自然的。”
慕芷清看了眼她穿在身上的毛衣，是一点都不适合她的温柔可爱风格，不会是她后妈给她买的吧？倒是挺适合她那个妹妹的。
慕芷清欲言又止，敛眉，“对了，你那妹妹怎么回事？之前都没听你说过？是你后妈带过来的？”
那么大的年龄的，如果是她爸亲生的，那楼栎肯定早就炸毛了。
“对啊！”果然，楼栎不以为意，“那是她跟前夫的孩子，跟我同岁，目前在国外读大二。之前没跟你说，是因为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
慕芷清疑惑挑眉。
楼栎挑了好几件外套拿出来对着镜子往身上比对，“她去年进我家家门的时候，她女儿已经在国外读书了，就没一起跟过来。而我那时犯浑直接躲我姥姥家去了，烦躁得什么都不想过问，所以对她还有个拖油瓶的事压根就不知道。还是这次寒假回来，我才知道。而且，也是刚刚才见第一面。”
说到这里，抬眼朝慕芷清自嘲地轻笑，“我这个人是不是心大得挺神奇的？”
“这何止是心大……”慕芷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看她快把衣柜里的衣服扔满床，“你这是要干嘛？衣服展览？”
“不是，我们不是要去那个什么山庄玩吗？我收拾几套衣服过去。”楼栎把明显不是她风格的衣服嫌弃地丢在一旁，“你也帮我挑挑。”
“哦。”慕芷清给她挑了几件简约大方的，“带上这几件吧，其他的，你穿应该不太合适。”
楼栎看了眼被慕芷清淘汰的衣服，都是些柔美粉嫩风格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我住姥姥家的时间比较多，大部分衣物都在姥姥家，所以这里没几套自己的衣服。这些、这些……”
楼栎指指好些貌似还没穿过的新衣，吊牌都还在，“都是最近我后妈给我买的。不过想想我也挺傻逼的，当初给我买的时候我还挺高兴，居然没发现根本就不适合我。”
想到什么突然一脸严肃地问，“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你这是一根筋，只想着人家这是对你好，所以你傻逼高兴。至于是不是故意的……”慕芷清也不好乱揣测她后妈有没有别的意思，以免有挑拨之嫌。再说别人家的经难不难念，她也没兴趣置喙，“倒不用先抱以恶意揣测。反正现在也没啥冲突，喜乐和平的，你姑且就当她是纯粹对你好的意思吧。别想太多，自己多留个心眼就行，日久见人心。”
楼栎歪头沉思了一下，点点头，拖出皮箱，整理衣服进去，“怪不得我爸老说让我跟你学着点，其实我也觉得芷清你看事情比较理智透彻，做事也冷静沉着。”
说着自我嫌弃地撇撇嘴，“不像我，毛躁、莽撞，一点就炸，太容易吃亏、太容易被欺负。所以我爸常说，别看我块头大，真正好欺负的人是我，不好欺负的人是你。”
这话说得，也只有楼栎这个没心眼的才会这么无所顾忌地说出来。对单纯的人，慕芷清一向不愿多究，也乐得轻松简单，无所谓地轻笑，“哟，你这是拍马屁呢还是在讽刺我腹黑呢？！”
楼栎也笑，“当然是拍马屁了！去帮我从衣柜里选几套适合的衣服吧，你们学美术的肯定知道怎么搭配好看。暮雪山庄那传闻每一眼都美成一幅画的地方，我总得挑些好衣服去拍照才行。”
“哦。”慕芷清起身去帮忙一起搭配挑选，整理好后正好佣人来喊她们下去吃午饭。
下楼，看到楼栎的后妈和她的那继妹坐在沙发上似乎相聊甚欢，还有那个慕芷清听了一耳朵说要告辞却还在这里的的“继妹的平生哥”。
似乎是听到她们下楼的动静，楼栎后妈扭头过来堆起笑来喊，“栎栎，快跟同学来吃饭。你……”
当看到楼栎手里拎着的皮箱一愣，“栎栎，你这是要去干嘛？”
走下楼梯，楼栎把皮箱搁去了门口玄关处，“吃过饭我跟同学去玩几天。”
“去玩？”楼栎后妈一怔，“要去哪玩？玩几天？跟你爸爸说过了吗？”
楼栎经过慕芷清的开解，对上后妈没有了不自然的受宠若惊，加上慕芷清在一旁，让她莫名就有了一种从容不迫的底气，“一会我给他打电话说。”
见楼栎这么说，楼栎后妈也没再追问她要去哪里玩、以及玩几天，只是说，“那好吧，你出发前打，免得他回来，他一问我三不知。”
这话明显就是种客套的不想担责任，果然还是隔了一层，若是亲生女儿，一定会追问清楚。
“好。”楼栎不知是不在乎还是没多想，配合地答应了。
“那先吃饭吧。”楼栎后妈起身招呼众人往餐厅去，尤其是对身边的男生似乎格外的热情，“平生来，一年没回国，对家里的菜，可馋坏了吧？”
这份太过的热情，都有种巴结的嫌疑，让慕芷清忍不住微微侧目，男生高高瘦瘦，文质彬彬，眉目疏朗，目光清澈，气质犹如松柏，倒是当得起一句青年才俊。
刚要收回目光，却见男生正好垂首歪头侧听楼栎后妈说话，只是目光却掠过她的头顶，与慕芷清的目光撞个正着，撞得眸光一刹那间砰亮。
被逮着偷看人慕芷清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地噙着浅笑颔首以示招呼，然后淡定地收回目光，好似意外偶然。却没注意到男生眼底的光亮如炸开的火花，落在眼底化成点点的笑意，嘴角浅浅地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