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灵姬面容浅笑道:“能有这么明显?”
白凤轻轻点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现在整个流沙,就数你看上去最自由,也最为见惯不惊。”
焰灵姬对此不置可否,反而打趣道:“这才离开翡翠山庄多久,就打起我的主意了吗?”
白凤和焰灵姬勉强算是旧识,在以前的岁月里,当然算不上什么朋友,相对而言,他跟赤练反而更熟悉些。
最主要原因,还是她与韩非早早就出使秦国,又一同死在了异国他乡,如果不是这次在机关城出现,在大家心中,焰灵姬是已逝去多年的人。
白凤脑门挂着几缕黑线,就这么跳脱吗,可着刚才白说了。
旧人旧识,重逢可以聊的旧事寥寥,寒暄客套几句,便无话可说。
赤练在旁边对白凤笑道:“看来你还是不怎么了解她,昔年我曾经给她起了个称谓,叫作“火魅妖姬”。”
焰灵姬说道:“这倒是不做假。”
赤练诧异的问道:“你恢复记忆了?”
焰灵姬说道:“我那消失的记忆是在去秦国之后,你说的那些都是在韩国发生的事情,我当然记得。”
赤练嗯了一声,然后好奇说道:“我看你好像并不怎么着急,寻找记起那些缺失记忆。”
焰灵姬神色平静,脸上一点惆怅之色也看不见,“找到了又如何?我看不如还付诸一笑,过好当下就行。”
赤练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产生了些许变化,“你倒是看的开,可我觉得如果不找回那些记忆,这人就好像是不完整一样,坦言而之,换作我,远远达不到你这种心态。”
焰灵姬坐起身,眺望河边那边的静谧景致,两者互为风景,“有些事可以理解,但是不觉得你做得对了,不会看不起你,却不认可什么,是这个意思对吧?”
赤练咦了一声,“看来你这书也不是白读的,这种话也能说出来。”
焰灵姬微笑道:“我这才拿到哪,皮毛都算不上,记得昔年你可是极为擅长绘画丹青,各种经诗子集更是读过不少。”
赤练摇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就无需提了。你都如此心态,还跟着走这一趟干嘛?不要跟我说去看看外面不一样的风景透透气。我这个人始终坚信一点,人只要有所行动,别管借口有多么的符合,其心必有目的,有所求。”
焰灵姬没有说话,唯有沉默,只是对赤练笑容浅淡。
这下更勾起了赤练的好奇心,不好好呆在翡翠山庄,跟着此行去桑海城,表面上只是说想要出去走一走,谁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其实一直都有一种猜测,压在赤练心里。
大胆猜测一下。
如果她已经变节阴阳家,那他们这一行人可真的就危险了。
虽然听上去有点天方夜谭,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之前未出发之前,她曾侧敲旁击对卫庄说过,但后者态度平平,就像是因为境界实力太高,根本不屑与别人勾心斗角一样。
白凤在旁插话,“或许……真的是因为太孤独。”
这话一出,焰灵姬蓦然转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白凤,似乎是想从他的眼眸中看出点什么。
她最后一板一眼说道:“有想要见到的人,就不是孤身一人。”
赤练先是愕然,然后恍然,伸出手捏了捏鼻翼,轻轻摇晃,绞尽脑汁,又偏偏没能想清楚。
刹那之间,刚刚还茫然的赤练,突然惊呼道:“我终于知道你所求是什么了?!”
焰灵姬笑道:“让我猜猜,你敢不敢说出来?”
赤练看着她,缓缓摇摇头,最后笑道:“你还真是个疯子。”
白凤听着她们之间的谈话,完全是一头雾水,这让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心力了。
不过他心中隐隐有种推断,只是抓到了一根线头,现在无法看清全貌。
赤练看出白凤心中所想,“想知道啊?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跟你说怎么样?”
白凤面无表情,“这就算了,我没兴趣知道,你自己留着吧。”
总觉得知道对自己没好处,白凤还是比较谨慎的。
赤练切了一声。
焰灵姬伸出手掌抵住嘴,眼神柔柔,笑容温婉。
硕人其颀,螓首蛾眉,手如柔荑,巧笑倩兮。
美哉此文也,美哉此人也。
这时,卫庄起身翻上马,声音平淡道:“休息的也差不多了,时间不等人,接下来一段路程,是需要长夜奔袭。白凤你速度最快,可以先行过去。”
话音刚落。
焰灵姬把随行的几本书收集起来,放到马匹上的随行袋,直接一个鹞子翻身,动作干净利落。
赤练扯住缰绳,脚尖轻轻点地,身体腾空,然后再落到马背上。
“驾!”
那两双秋水长眸,极有默契对视一眼,同时挥动缰绳。
白凤站直起身,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四人之中只有他是没有乘坐马匹。
不过他有比马速度更快的坐骑。
一大团黑色阴影从空中投影下来。
“唳!”
天空之上,一声石破天惊,破空遏云的鸟唳尖啸,带着撕人魂魄的力量,瞬间响彻整此方天地。
白凤凰。
这才是他的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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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女坐在马车里,摸了摸底下柔软的坐垫,还有车厢角落里放着的熏香。
“这李斯倒是挺细心。”
麟儿哼唧了一句,“那人名号挺好使的。”
说话本来就嗓音不大,最后边的二字,少女说得更是细若蚊蝇。
紫女聚音成线说道:“如果说天底下还有谁能够让李斯这样,心生敬畏,恐怕除了嬴政本人,也就只有他了。”
麟儿随口一句道:“到时候见到面该怎么说呀?”
紫女怔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想过。
这没什么。
之前从她们口中已经得知道了,他现在有一个女儿。
真是羡慕啊。
人生多无奈,苦不堪言之苦,这是把刀,会让一个人时时刻刻体会到钻心剜骨的疼痛……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能见上一面,又何必在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