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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儿从七岁起就经常去卖花补贴家用了,那时候还有爹做顶梁柱,她卖花儿还算有些乐趣,可爹垮了,这就是为了生存必须要做的了。

这之后几年,家里吃了上一顿没下一顿,娘身体差,被冷风吹了都能病倒,她和哥哥一人卖花,一人糊火柴盒,才能勉强让家里人不至于都饿死。

等到玉姐儿15岁,哥哥也跑去码头搬货物了。

女娃在这个年纪应该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但玉姐枯瘦地像个十一二岁的黄毛丫头,虽然能言善道,嘴巴甜,但无论是个人外在条件还是家庭条件,没有人愿意上门提亲。

玉兰氏心焦不已,她希望玉姐儿能通过嫁人摆脱他们这些累赘,巷里的蔡氏的小儿子就是她眼里最好的人选。

蔡家家境在普通人里很不错,小儿子是这附近唯一一个上学堂的娃子,这才是真的“有出息”。

蔡氏听说她的“痴心妄想”后不由得大发雷霆。

“哪来的野鸡也想攀附我儿子?一家两个病秧子,还想让我儿子帮忙养你家?想得真美!”

玉兰氏有心解释,只要玉姐儿嫁过去了,她和玉姐儿她爹永远都不会打扰他们,却被一通辱骂骂的面色赤红。

在蔡氏说完“就玉姐儿那个磕碜样子,白送给我儿,我儿都看不上!”玉兰氏气的当即晕了过去。

好心的邻居将她送了回去,玉多宝听说后也郁郁寡欢。

等到玉姐儿回来后才知道发生了这事,心痛的不得了。

“我不嫁人,爹娘,玉姐儿要亲自伺候你们一辈子!”

说完,玉姐儿拿起剪刀,一把将长发绞了,以表示决心。

夫妇二人看着玉姐儿笑着,眼里带着泪水,却非常坚毅,与她那瘦小的身体和枯黄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玉姐儿,我的玉姐儿!娘真恨为什么让你托生到我的肚子里!”

依着玉姐儿的聪慧心性,若是在一个好人家,此时定然能坐在亮堂的学堂里,出行都有好友相伴,而不是如今这样为了养家,活得不像个正当年华的少女。

即使是这样苦,到死了,玉姐儿也潜意识想回到这个年纪。

——至少她的爹娘还活着。

若这是人间苦难,那再过几年便是人间地狱罢。

偌大的海城说沦陷就沦陷,无数人死在炮火轰鸣声中。

“嗡——”

高空警报声响起,来不及躲避的人顷刻间被埋在废墟,到处都有被炸的残肢断骸。

撤!

火车站挤满了人,争先恐后涌去能让他们活着的地方。

玉姐儿和哥哥却一动不动,他们假装无事发生,在家里待着。

——没钱,没有路费,他和哥哥能跑,爹娘能跑到哪里去?一家人倒不如一起就这样听天由命吧。

爹娘好像不知情一般没有说什么。

第二日,再起来,玉姐儿习惯性去看看爹今日有没有发作。

“爹!娘!”

那摇摇欲坠的横梁上,吊着爹娘的身体。

仿佛是怕吓着孩子们,他们都背对着门口,风吹进来,瘦的不像话的二人轻轻晃动着。

……

埋好爹娘,玉姐儿和哥哥走了,他们花费所有积蓄上了去往平延的车。

在这里他们接触了不一样的世界,红色之火在地底蔓延。

哥哥临走时将银币都留给了她。

他眼含不舍地说:“玉姐儿,哥哥走了,理想在号召着我,我不会跟你说我们以后一定会再相见,因为我不想食言。但我的信仰一定会与你相遇,你看到了它,就是看到了我。”

玉姐儿睁大眼睛,没有哭,哥哥走后,她在租的小房间里坐了一晚上。

玉姐儿等啊等,此后再也没有看到哥哥。

她救了一群人,那些人脸上稚嫩,看起来像是普通的穷孩子,眼里却有那日在哥哥眼里看到的光。

她假装不知情,像一个普通的朴素的大姐一样,然后在追兵赶到的千钧一发之际将人送下了地道。

“跑!”

玉姐儿对他们大喊,堵着门,眼里的泪流下。

枪子穿过胸口的痛只是一瞬间的,玉姐儿没有遗憾地安然闭上眼睛。

——“这一世活着太苦太苦了,让我自私一次,求仙女菩萨代我去再活一遍吧,这次不要再那么苦的活着。”

***

六月的海城空气中湿气氤氲。

连连下了很久的雨,晾了很久的衣物隐隐散发霉味,更是让许多人人从心底里难受。

“这老天爷真是作孽哦,这衣服晾了一周了,晾臭了还没干”妇人抱怨着将院子里的衣服移了个地方。

小雨淅淅沥沥沿着屋檐滴落。

青瓦土墙外的泥泞小路上,一人撑伞而来。

他穿着烟灰色的长袍,撑着伞的指节白皙分明,周身透着温和高雅气概,步履不紧不慢,只一眼便能得知,这是个知识分子。

“钟老师!”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呼唤。

钟倾礼听见熟悉的呼唤,回头看去。

一个穿着校服的十五六岁的少女,怀中捧着一本书,一把纸伞胡乱歪着,额前的发丝被淋湿,显得有些杂乱,但无法掩盖其清丽如出水芙蓉的面容。

竟然是梅茵。

钟倾礼看着梅茵这副模样,不禁皱眉。

“梅同学,你是一个人跑过来的么?”

钟倾礼的声音温和又有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但梅茵却很喜欢听,她立刻点头称是。

“这世道你一个女孩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下次不可这样冲动”

其实不止是她一个女孩要小心,这几日海市十分不太平,莫名死了十余人,有男有女,虽然每天都死人没什么奇怪的,可怕就可怕在这些人死状可怖,而凶手还未落网。

海市百姓心慌,晚上都没什么人出门,白日里那些女子小孩都是能不出就不出的。

梅茵被这样一说,也后怕起来,这条小路可是没什么人的,若是遇到凶手……

不敢细想。

梅茵脆声道:“老师,您也要注意安全啊,对了,我来是把这个还给您的,谢谢您将这本书借给我”

梅茵将手中的诗集递给钟倾礼。

钟倾礼一愣,似乎当时是约定好了两个月归还,他都快忘记了,没想到梅茵这么守信用。

他温和一笑,接过,看着没有一点折痕脏污的书,心里很满意。

当时他其实并不想借出去,就是害怕学生不懂爱惜书本,但是梅茵一直都很好学乖巧,看她实在渴望便借给她了。

“我收到了,梅茵,谢谢你,回去注意安全。”

“老师,我以后可以经常来问你诗词方面的问题吗?”

钟倾礼下意识点头,好学的学生他当然很欢迎,但他看见了梅茵的眼睛。

——多么熟悉的倾慕之色。

少女眼里的喜欢如同秋水碧波般动人,钟倾礼的心里却只有烦躁。

他认真的看着梅茵:“抱歉,梅茵同学,我们学堂的付老师比我学问精进,若是有不懂的去问他定然比问我的效果好。”

听见钟倾礼这番话,梅茵满腹的少女心事退散,她如何不懂,这就是委婉的拒绝罢了。

“我知道了,钟老师,谢谢你,再见”

说完,梅茵倔强地抿唇,没有哭,只是转身跑走。

钟倾礼看着依旧淅沥沥的小雨,目送梅茵消失在眼前。

然后继续回去。

往前走了好一会,一个破旧的小亭子出现在眼前。

他莫名十分在意的看向亭子。

——那个女孩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