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岌岌可危的霞光匍匐在地面,陆陆续续有人走进了大楼,高挑清瘦的少女一脚踩碎霞光也走进了形同虚设的大门。
少女没有去看路过的任何人,径直地朝楼梯走去,转身时侧脸冷冽。
阿玫看见她微抿着的枯荷一般的唇,有些恍然,直到指尖的烟头火光落下,她才骤然清醒过来。
“那个学生谁啊?那么拽?”
一个肥胖的男人摇摇晃晃走了出来,眼下一片暗青,一边腋窝夹着钱包,满脸餍足。
他也看到了那个看不清面容,但却总觉得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女孩,纳闷地随口一问。
阿玫将烟头碾碎在墙壁,柔媚的眼睛落到男人身上,殷红的唇微张,说出的却是冷冰冰而嘲讽的话。
“跟你有什么关系,死肥猪。”
突然被骂,男人大怒,嘴上不干不净狂骂着“臭彪子”就暴怒地要上去掐她。
不过手刚碰到的阿玫洁白的颈部就颤颤巍巍地放下了。
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恐惧。
“姐……大姐你别乱来啊。”
只见他脖子上顶着个反射着银光的极其锋利的刀片,因为用力已经刺到了皮肤里,一丝丝血接连渗了出来。
他看着阿玫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冷漠的神经质,丝毫不怀疑这个女人真的敢杀了他。
阿玫抬腿将被吓到的人踢到一旁,“滚吧。”
路过的人跟视若无睹一样,只有几人冰冷讽刺的眼神掠过男人,然后像没有看见一样离开了。
管不了脖子还在冒血,男人头也不回的跑了,果然17区的人都是疯子,神经病!
阿玫收回刀片,看见男人屁滚尿流的离开不由得嗤笑一声。
继而看了楼梯口一会儿,转身关了门,把残存的光留在外面。
……
这栋楼的楼梯修的还比较宽,外面的光照不进来,也没有装照明灯,此时昏暗一片。
童惜清晰地看见墙面斑驳落灰,有一些像是出自幼童手中的胡乱涂鸦,血红和深绿绿交织,平白添加了不祥。
“咚咚咚咚”
楼上疾行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高瘦穿着黑体恤,戴着棒球帽的青年疾步往下跑来。
说是青年,看起来也不过二十的模样,单眼皮,鼻梁高直,脸型流畅,十分俊秀,像一只野性倔强的狼崽。
他没有注意行人,与童惜擦肩而过时撞了一下。
“抱歉”冷冷的一声过后,不等童惜回答,也没有去看童惜,他便继续向下跑去。
童惜也不在意,“4F”标志已经跃入眼帘。
四楼只有两户人,童惜家住402,到402要经过401,401室在童惜的记忆里毫无印象,但是她知道里面是住的有人的。
绿色防盗门锁的死死的,说起来,这栋楼很多户都遭过窃,但是安装防盗门的竟然寥寥无几。
有人甚至在家门口贴着一张「留口吃的」纸条就不再管了,这种能活一天是一天,死了也是自己倒霉的态度很符合17区人的精神状态。
童惜的父母或许相比较起来还算是正常人,还知道花大价钱装了防盗门和防盗锁。
走到了家里,入目是“极简风”装修。
没有什么家居,一张沙发,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个上面没有挂电视的电视柜。
所幸干干净净,窗帘打开也还算有些敞亮。
童惜将肩上背包放下,径直走到浴室洗漱台,打开水往脸上扑了一把。
她面对着镜子,将挡住了视线的头发全往后捋去。
洁净如玉的脸上水珠滚落,她的眼比桃花眼长一点,眼尾微微上翘,长睫细密,眼下生了一颗殷红小痣,不笑时带着凉薄的冷意,半眯着眼睛又让人产生被引诱的错觉。
细看时,猝不及防便会陷入她深海般清冷的眼瞳里。
没了刻意的伪装,童惜的脸本来就可以称得上漂亮,而随着宿黎神识的到来只会更加美丽。
如今的童惜也不用再为了安全刻意把自己搞得一团糟。
……
第二天,六点一十,外面已经微亮起来了。
17区部分住户开始出门,而程星鸣这时却是要赶回家补觉。
程星鸣面无表情地往前走,棒球帽下不怎么见得到阳光的脸十分白皙俊秀,看上去像个无害的大学生。
然而他在给一家地下赌场当打手。
年轻,狠厉,身手好,理应来说是不会缺钱的。
不搬离17区的理由很简单——方便。
17区也不全是穷人,这里人人都有秘密,人人都自顾不暇懒得去理别人,没有人会关心他这样的社会渣滓每天晚出早归,常常身上带着伤是去做什么。
所以他很愿意待在这里。
昨天去要账时被人偷袭打到了肩膀,估计已经青紫了一片,还好那个人没拿到刀,不然他算是栽在那了。
唉?
走到门口,他敏锐地发现隔壁402点防盗门竟然开着。
他在这里住了差不多两年,竟然没有看到过隔壁住户一次,只不过看见过共通阳台外晾着的校服,知道隔壁是个学生。
这个学生似乎很谨慎胆小,那个防盗门可从来都是锁着的。
今天却莫名开着。
莫非出了什么事?
17区蛇鼠混杂,难道是哪个盯上了那个学生?
程星鸣不是爱管闲事的,他见多了腌臜事,要管也管不过来。
不过……好歹当了差不多两年邻居,隔壁安安静静的从不吵闹,他还是很满意的。
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换来个讨人厌的家伙,他可不想回到家里还要跟人动拳头。
想罢,艺高人胆大的程星鸣走到402门口。
安安静静,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防盗门里面的门也关着。
他抬起手准备敲门,一不小心拉扯到受伤的肩膀,传来强烈的酸痛。
俊秀面无表情的脸微动,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嘶~”了一下。
下一刻,门自己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