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他了,就让皇兄烦去吧。”容琅不是很想继续谈论容祚,一家人刚刚团聚,犯不着将更多的心神放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桑蘅妩点头表示赞同,遥遥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太后,“灵泽,今日母后的情况可好一些了?”
“好多了,好好养着,最多一月应该就会醒过来了。”灵泽忙着喝汤,听到桑蘅妩的询问,抽空抬头回答了一句。
他从浮生宫马不停蹄地赶到皇宫以后就对太后开始了紧急的救治,开始的几日都是神经紧绷的。
灵泽与江篱根本不敢合眼,生怕自己眼睛一闭,那头太后就出什么状况了。
太后此次重病来势汹汹,只一点可以肯定,并不是受了她人的迫害,而是太后自身的原因。
她得的是胸痹。
其实早在几日之前就有征兆,太后出现乏力烦躁的症状,东西也不怎么吃的下,传了太医来看也只道一切正常。
事发那日太后正在小厨房和糕点学做点心,想着等阮溱和容酌回来以后做给她们吃,点心刚上蒸笼,太后就捂住胸口说疼。
前后不过几息的功夫,糕点刚伸手扶住她,她就昏死了过去,把慈宁宫的一众人全都吓坏了。
飞奔出去拉来太医院院正,院正来了,一看,是胸痹之症,连忙喂了太后一颗救心丸。
棘手的是,太后这症状一出,倒引出了她的沉疴旧疾,一度厥脱过去,太医院皆束手无策。
好在桑蘅妩及时传信给容酌,不然用昭慧帝的话说,就是迟早砍了太医院那群废物!
从糕点那里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容酌虽是忧心仍旧处在昏睡中的太后,对没有人在背后下黑手也是松了一口气。
“一个月……”桑蘅妩低喃道,“很快的……”
那时以为太后会离她们而去,被救回来后,内心只余庆幸与对上苍的感激。
上苍仁慈,终是没有夺走她们的慈母。
桑蘅妩少年丧父丧母,近乎家破人亡,苦苦支撑多年以后遇到容琅,被他牵着手进入了一个如此有爱的家。
这么多年来,太后于桑蘅妩已经与亲生母亲无异了,她给了桑蘅妩诸多庇护,也全了桑蘅妩对于母亲的遗憾。
她对桑蘅妩而言,真的很重要。
所以,能醒就好,一个月而已,很快的。
何况……
桑蘅妩目光温柔地看向阮溱,来年春天就是容酌与阮溱的大婚,太后盼了许久的大婚,她一定很高兴。
心疼阮溱赶路辛苦,桑蘅妩没过多久就让容酌带着阮溱回煜安王府,慈宁宫有她和容琅守着就够了。
如今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陪陪太后,多与她说说话就够了。
阮溱方才已经陪了太后许久,她自己的身子都还没有好全,自是回府歇息最为妥当。
目送着两个孩子离去,桑蘅妩不由发出了一声感慨,“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直到现在,桑蘅妩想到刚刚见到阮溱时她虚弱苍白而又无助的模样,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那时她总也想不明白,阮溱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宣平侯府那帮人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呢?
如果阮溱是她的孩子,一定会被她捧在手心里宠,宠得比容酌还过。
不久前从容酌那里知道阮溱不是裴氏的孩子,那一瞬间,桑蘅妩真为阮溱感到高兴,没想到下一刻,就又从容酌口中得知了她真正的身世。
桑蘅妩只觉得造化弄人,那么多的苦难尽困于阮溱一人。
她无法对那些事做过多的评价,她能做的,只有是加倍的对阮溱好。
就算阮溱如今是六国皆知的煜安王世子妃,那还不够。正如容酌所言,她们要给阮溱一个盛大到史无前例的婚礼。
无极境?
不要她家溱儿没关系,她们十九洲要她!
“是啊,时间过得真是快,一眨眼,酌儿都已经有夫人了,还即将要成婚了。”
灵泽顺着桑蘅妩的话往下讲,里面所包含的感慨不比桑蘅妩少一分。
他有时看着现在运筹帷幄的容酌都有些恍惚,会不自觉回想起多年前那个白白糯糯的奶团子。
时间怎么就能过得这么快呢?
当初要人抱着哄的娇气团子长成了如今芝兰玉树的模样,而他也老了啊……
“阿玙和溱儿,这两个孩子可真般配。”容琅撑着头,还没有收回目送容酌与阮溱离开的视线,“连背影都那么配。”
桑蘅妩刚想同意,容琅就接着说了下一句话。
“不愧是我们俩的儿子儿媳!”
语气颇有些骄傲。
桑蘅妩:“……”
你怎么时时刻刻都能逮到机会夸你自己?
灵泽:“……”
看,这个男人,他又开始了。
每次都是这样,说什么都要以这句话结尾,真没意思,真没意思啊!
三人各有各的感慨,围坐在一起,是出奇的和谐。
话说离开的容酌与阮溱,并没有立刻走出慈宁宫,而是在偏殿停留了一会儿。
外面的风有些大,还下着雪,容酌用大氅将阮溱包得严实,牵着阮溱往里面的路走,宽大的衣袖垂下,遮住了两人交缠的双手。
路过偏殿时,阮溱看到有宫女在里面打扫,摆出了不少孩子玩弄的物件,还有木马。
“那些……是你儿时玩的吗?”阮溱停下脚步,看向容酌,眉眼含着打趣,“这么多?”
她小时候可都不怎么玩的,最爱的就是在宁浮阙的衣服上涂涂画画。
容酌本没有在意,阮溱问时才抬眸看去,莞尔,“是我玩的。”
里面的宫女看到二人,就想行礼,被容酌示意退下了。
这个偏殿不大,并不是拿来住的,里面摆满了很多孩子玩的物件,每一样都被很小心地放着,足以看出背后之人对它们的爱护。
这是容酌过去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要不是今日害怕阮溱冻着,特意往里面走,他恐怕还要许久才能看见这座偏殿。
那些东西是他儿时的玩具,也有他记事之后第一次送给太后的手工礼物……有很多,多到他都已经忘记了。
没想到太后将每一样都放得很好很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将他儿时的那些玩闹都小心地珍藏在了心里。
细想这些年,他很少入宫陪伴他的皇祖母,也是这一年来,为了阮溱,入宫的次数才多些。
现在想想,他的皇祖母定然是很想他们的吧。
容酌有些沉默,为自己有些忽视太后而感到愧疚。
“阿酌,日后……我们多多进宫陪伴皇祖母就好了。”阮溱摇了摇容酌的手,柔声说道。
她们已经回上京城了,日后会有很多很多时间去陪伴皇祖母的。
一切都来得及的。
来得及就代表可以弥补,所以不必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