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寝一瞬的寂静,
先是云杉恼着说:“岂有此理!奴婢瞧着那李嬷嬷就不是个什么善茬!娘娘,这件事可要告诉皇上?”
宋昭默然不语,小福子则点了云杉一句,
“你现在告诉皇上有什么用?皇上最多就是处死了李嬷嬷,而李嬷嬷肯定会咬死这件事是她自己不当心,绝不会将幕后之人供出来。毕竟她能明目张胆地做这件事,她肯定是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云杉托腮想了想,仍是疑惑道:
“可她图什么?钱银拿着了也没命花,那是有人用她的家人性命威胁她?可也不对......娘娘和小皇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上震怒,别说是她的家眷了,连她九族估计都保不住!”
小福子也若有所思地说:
“所以......必然是有人拿了李嬷嬷不为人知的把柄。”
今日负责给宋昭接生的嬷嬷们,小福子一早就已经摸清了她们的底细。
他回忆道:“奴才记得这个李嬷嬷无儿无女的,家中唯有一个丈夫。十多年前她丈夫打猎时跌落山崖瘫在了床上,一直都是李嬷嬷在照顾着。”【接生嬷嬷不是宫女,不用接生的时候可以在宫外过自己的日子,这是本文的设定,与真实历史无关。】
闻言,宋昭静心思忖须臾,才说:
“那便是了。无论男女,谁人年轻的时候不是血气方刚的?要她年纪轻轻就守着活寡,她又没活成个圣人,岂能甘心?我想着,八成是她从前不知和哪个野男人暗通款曲,珠胎暗结,只是这件事儿不能摆在明面上罢了。”
要是按照宋昭这般猜测,那李嬷嬷冒死做这件事的动机,也就有了。
如果她在外和别的男子有私生子,这件事再让有心之人知晓了,以此来威胁她,
那么当母亲的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又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得的?
云杉道:“娘娘是怀疑她与旁人有私子?”
小福子说:“李嬷嬷能做出这样必死的事情,想来早早就料到了她没有回头路可走。事情败露,她会死,她丈夫会死,但那个不为人知的孩子却能独活。想来娘娘的揣测,大抵便是整件事的全貌了。”
宋昭眉峰微微挑起,泠然道,
“她越要护着谁,本宫就越是要她珍视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云杉问:“可即便告诉了皇上,倘若李嬷嬷一口咬定这件事就是她不小心为之,并无幕后主使,咱们也拿她没办法......”
“谁说要告诉皇上她有过失了?”宋昭冷笑道:“李嬷嬷心细如尘,是她发现了那柄剪刀有问题,并且及时替换,才救了本宫和小皇子的性命。
她非但没有暗害本宫,反而还是本宫的大恩人。本宫知恩图报,定要重重的赏她。金银细软只是小巧,本宫还得请皇上旨意,非要皇上赏赐给她个一官半职的,才算是完满。”
宋昭所言这番话,要是换做从前,肯定是要将云杉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其所云的。
但如今,她瞧着宋昭和小福子唇角皆挂着笑意,只是稍稍一动脑筋,就将此事想明白了,
瞧她忽地一拍掌,恍然大悟道:
“娘娘这样赏赐她,肯定会让幕后之人以为是李嬷嬷跟娘娘说了些什么,那人必定惶惶不安,急于要杀了李嬷嬷灭口!且李嬷嬷未成事,那幕后之人肯定也会杀了李嬷嬷珍视之人以此泄愤!”
她说着眼泛星芒紧紧盯着宋昭,忍不住赞叹道:
“娘娘此计实在高明!原不需自己动手,就能让李嬷嬷满门灭绝,还有机会让幕后之人露出马脚来!”
云杉口中的妙计,于宋昭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尔尔。
她并不自得,反倒淡淡地说:
“恶人自有恶人磨,指使李嬷嬷的人此番不一定会露出马脚,但李嬷嬷想要护着的人,必是会死在她面前的。
且今时亦不同往日。谁若敢把算盘打到本宫儿子的身上,本宫才不管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本宫就是要让她满门死绝,父母儿女通通杀干净了,才算是痛快。”
次日,前朝休沐,萧景珩赶早就来了长乐宫看望宋昭。
小皇子也被乳母抱了过来,放在了育儿摇榻里,随在父母身边。
萧景珩对这孩子爱不释手,脸上的笑意就没匿下去过,
彼时,
他一手揽着宋昭入怀,一手轻轻抚摸着熟睡中的小家伙的额发,
低声说:“朕给咱们的儿子拟了个名儿,乃是‘承煜’二字,昭儿觉得可好?”
承,是为传承,
煜,则有火焰、薪火的寓意。
承煜二字,是为薪火相传,足见萧景珩对这孩子的上心。
自宋昭入宫以来,一路步步为营,不知躲过多少明枪暗箭才有了如今这样的地位,
诞育贵子之后,她更注定要成为众矢之的,即使她再收敛锋芒也是无用。
与其一味做小伏低,事到如今,也是她该锋芒毕露,要旁人忌惮她的时候了。
所以她并不婉拒这名字,只道:
“起名的事向来是从父的,臣妾原也不懂这些,但听皇上安排就是。承煜......倒是很好听。”
萧景珩亦是笑道:“承煜是朕的贵子,不是寓意好的名儿,朕也不会赐给他。”
后来云杉送了早膳来,萧景珩则像个‘贤夫’,亲手喂着宋昭用了早膳,对她的关心与爱护之情溢于言表。
等用完了早膳,原本两个人都在哄着孩子,可宋昭却冷不丁说了一句,
“皇上,臣妾私心里,还想向皇上讨个恩典。”
萧景珩心念一动,想着宋昭怕是耐不住,想要提及封妃之事了。
他看着襁褓中的承煜,面不改色地说:“你且说。”
“臣妾想......”
‘吱呀’
话未开口,却见小福子推门躬身入内,
他向二人周全了礼数,而后对宋昭说:
“回娘娘,礼已经送过去了,李嬷嬷欢喜得很。”
“李嬷嬷?”萧景珩奇怪道:“是昨日助你生产之人?怎地还独独给了她赏赐?”
宋昭道:“其实昨日产程,臣妾原经历了一件凶险事。那用来剪断脐带的剪刀,上头生了微锈,旁人都未察觉,还好李嬷嬷上心瞧见了,及时替换了新的剪刀。若是没有李嬷嬷,只怕臣妾和承煜,都要遭了凶险事......”
萧景珩眉头轻蹙,有些不豫道:“你宫里的人当差也不太不上心。如你这般说,那嬷嬷是该好好赏赐。”
“正是呢。”宋昭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所以臣妾想向皇上讨的恩典,原也是为了李嬷嬷讨的。臣妾想,她心思细又经验老道,若能封个一官半职的,日后专心留在宫中为有孕妃嫔助产接生,也可让皇上多安心些。”
“......”
萧景珩眸光一沉,明显对宋昭所言很是意外,
但他并未表现出更多的诧异,很快就敛正容色,执手宋昭,和煦笑道:
“你选的自然是好的。那便赏她个七品女官,日后专侍后妃生产一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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