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的秋老虎咬得人皮发疼,妲己斜倚在象牙榻上,丹蔻指甲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廊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原是前日进谏的大臣被押去了虿盆,成百毒蝎在人堆里翻涌,惨叫声混着腥气直往她鼻孔里钻。
\"无趣。\"妲己将葡萄籽吐在金樽里,望着殿外被晒得蔫头耷脑的宫人,\"比干那老货剜心时都比这带劲。\"
纣王搂着她的腰直乐,酒气喷得她耳垂发烫:\"爱妃说咋折腾,咱就咋折腾!前日新铸的青铜大鼎还没派上用场呢!\"
妲己突然坐直身子,丝绸裙裾扫落案上龟甲。她盯着殿角烧得通红的火盆,火苗舔舐着青铜炭架,映得满室血光:\"大王,臣妾前日在铸剑坊瞧见那烧红的铁水...若是把人绑在铜柱上烤...\"
纣王的眼睛亮得吓人,拍案震得玉盏里的琼浆飞溅:\"妙啊!就叫'炮烙'!来人,把前日偷酒的小太监拖上来!\"
不消半日,鹿台广场立起三丈高的青铜柱。那铜柱通体雕着狰狞饕餮,内里中空填了炭火,正午的日头一照,烫得靠近的人鞋底都发软。小太监被扒得只剩单衣绑上去时,裤裆已经洇湿了大片。
\"开始吧。\"妲己嗑着瓜子,凤冠上的东珠随着她的笑意轻颤。铜柱下的火盆添了猛火,青烟裹着焦糊味腾起来。小太监起初还能惨叫,渐渐就只剩喉咙里的嗬嗬声,皮肤和滚烫的铜面黏在一起,扯下时带起串串血珠。
围观的宫人齐刷刷跪倒,有人当场吐得昏天黑地。妲己却托着腮帮子凑近,见那焦黑的躯体突然抽搐,兴奋得拍起手来:\"大王快看!像不像烤焦的田鼠在蹦跶?\"
纣王笑得前仰后合,顺手将酒浇在妲己发间:\"爱妃这主意,比鹿台的酒池还痛快!明日就让那些谏臣都尝尝!\"
消息传开,满朝文武人人自危。上大夫梅伯气得胡子根根倒竖,抱着先王牌位闯宫时,袍角还沾着晨露:\"陛下!炮烙之刑有违天道,商汤先祖若知...\"
\"堵住他的嘴!\"妲己把玩着新做的珊瑚护甲,\"把这老东西的舌头先烙下来。\"
梅伯的惨叫穿透云层时,妲己正让宫女给她染凤仙花汁。看着染缸里艳红的汁水,她突然想起炮烙柱上飞溅的血珠,咯咯笑出声来:\"原来血和花汁,染出来都这般好看。\"
这刑罚越玩越邪乎。纣王命人在铜柱上刻满倒刺,又让犯人们赤脚走过。有个犯了小错的宫女,脚掌被扎得稀烂,在滚烫的铜面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妲己嫌不过瘾,竟让在铜柱旁养起饿狼,受刑者稍有停滞,即刻被撕成碎片。
朝歌城的夜空总飘着焦肉味,连狗都吃得毛色发亮。百姓们夜里不敢点灯,生怕烛火晃着了巡夜的士卒,被当成心怀不轨拖去炮烙。有童谣在街巷流传:\"朝歌城,铜柱红,妲己笑,鬼神惊。\"
可妲己仍觉乏味。那日她瞧见新进宫的舞姬生得水灵,眼珠一转又出了新花样:\"把铜柱弯成莲花状,让美人儿在花瓣上跳舞。\"当炭火点燃的刹那,舞姬的绣鞋瞬间化作灰烬,嫩生生的脚掌踩在烫铜上,跳得越急,血泡破得越快。
\"这才叫步步生莲嘛!\"妲己笑得花枝乱颤,却没注意到纣王眼中闪过一丝惧意。那惧意很快化作癫狂,他竟脱下靴子赤足跑上铜柱,没两步就栽倒在地,小腿上的皮肉粘掉大半。
报应来得比想象中快。西岐大军压境那日,朝歌城的百姓开了城门。妲己望着熊熊燃烧的摘星楼,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炮烙柱时的情景。她抓起案上的金簪,簪头的凤凰还泛着冷光,可那曾让她痴迷的血色,此刻却比淇水还凉。
\"爱妃快走!\"纣王拽着她的胳膊往密道跑,却在转角撞见被炮烙致残的老侍卫。那人拄着断剑,空洞的眼窝里爬着蛆虫:\"妲己...还我妻儿命来...\"
乱军冲进宫殿时,妲己最后看了眼远处的铜柱。那些曾让她兴奋的刑具,此刻已被百姓砸成废铁。她将金簪刺入咽喉,血珠溅在裙裾上,恍惚又成了初见纣王时那朵摇曳的芍药。
多年那些在笑声里扭曲的人性,都化作了史书里轻飘飘的\"暴虐\"二字。只是每当雨夜,朝歌故地的老人仍会说,风中传来隐隐约约的惨叫,混着女子的笑声,像极了当年鹿台上的那场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