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对礼十分看重的,明朝首辅大学士,多由礼部侍郎与尚书担任,在唐朝,礼部也凌驾于兵部、刑部与工部之上,位于六部第三位。祭祀,特别是这大旱之年的祭祀,更是头等的大事。
长安城中国家机器立即开动起来。
但李威却在东宫继续韬光养晦,对于他的头等大事,却是要立即学习。
以前不知道啊,自以为对古文还是略知七八的,到了崇文馆学习后,才知道……
微言大义啊。
比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关关两个字,明显就是一个象声词,但教《诗经》的大儒说了,为什么不用瓜瓜,不用古古,这样不更贴近雎鸠的叫声吗?
一句就将李威问傻了眼。
然后大儒开始解释,用关关,是指关内也。周朝原都镐京,自周幽王被犬戎杀害后,平王不得不将都城从镐京造到东都洛邑,自此周室衰微,诸候并起,礼仪崩溃。因为《关雎》出自周南,这是百姓借关关对西周王室的怀念,对诸候凌强王室的讽刺。
天地自混沌起,盘古开天辟地,始分阴阳。阴阳分,万物方成。故夫妇为人伦之始,道德的基石。所以将《关雎》列为《诗经》第一位。关又通冠也,冠于群诗之首。
……
一个关关象声词,让他讲解了几千言,让李威膛目结舌,最后高山仰止,下定决心,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千万不要与这些大儒们辨论经义。接下来头痛万分,如果这样学,就是一本《诗经》他一生也学不完。
礼部几个官员带着几名御医走了进来。
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本书,知道太子正在学习。
这几名官员对李威很是崇仰的。本来听到一些风声,说太子得了失魂症,接下来,古古怪怪的跑步,又将内宫整顿了一下,他们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省怕太子变了性子。
可是太子这一次比以前变得更懂事了。连出宫巡察,为了不忧民与节约,只是便装出宫。当然,有些不合礼仪,这只是小暇。而且看看几位王子,不但几位王子,就是小公主回去后,也叹道百姓太可怜了,仿佛一夜成长了许多。
太子本人,也只是看书进学,几乎没有一处恶劣的行为,节约、仁爱、聪明、有雄心、有才华,似乎就是一个完美皇太子的化身。
恭恭敬敬地施礼后,说道:“殿下,后天你就要亲耕了,让御医给殿下看一看身体。”
李威点头,这也是必须的程序,否则亲耕到一半,自己昏厥在田垄上,不但失去了亲耕意义,更是一个恶兆。
这几名御医不是来自东宫了,是尚药局喊来的医师。几名医师围过来,那架势儿,似乎将李威当作了一个珍奇的大熊猫。
望闻听切,折腾了好久,过了好一会儿,一位最年长的医师说道:“恭喜殿下,殿下瘵疾渐已痊愈,不过还没有好清,以后务必多多注意身体,防止寒热。”
有了这句话,几名礼部官员心中大定。有一位年老的官员伏下,哭泣道:“天佑我们大唐啊。”
李威吓得立即将他扶起来,说:“孤年少不懂事,员外郎这样说,岂不是折杀了孤。”
站了起来,眼泪还在汪汪的。但李威心中也在泪花儿直掉,老爷子,你这是在捧我,还是在捧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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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内宫的事,让内宫来了一个大变脸。可受益的却是那对燕子,李威以禽作喻,就象李治与武则天一句话,也许这两个人蛋痛,抓了一下眉毛,挠了一下痒痒,可对下面的影响,却是风雨大作。
内宫之中亦是如此,李威说这是忠主的小燕子,那么会忠于那一个主人?于是一群胆小的人,走路都要瞧瞧天空,省怕这对小燕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有的人拍马屁,便从花丛里找出一些小虫子,与一些杂粮,放在燕巢下边。
几天一过,小燕子对人不害怕了,这个很方便,也不用飞来飞去了,只要翅膀拍一下,落下来,绝对管饱。最后居然跟着众人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
碧儿说道:“太子,果然很通人性哎。”
“这对懒燕子,”李威笑骂,几天没有注意,养得肥肥胖胖的,李威都怀疑它们这样下去,秋天还有没有力量能飞向南方。
“它们才不懒呢,”碧儿不服气嘟咙着,说着,开始整理左春坊送来的衮冕、冠、帻、缨、簪导、剑、革带、钩角等服饰,这是后天亲耕时前要穿的礼服,亲耕时又有另外一套衣服,左春坊正在抢制。如果李威大婚了,右春坊又要替太子妃抢制礼服。
天久不语,快到三月了,天气有些热,碧儿忙个不停,额角便有了一层细密的香汗。
李威走过去,用手绢替她揩了一把,说道:“碧儿,你现在是司闺了,让他们忙吧。”
“太子啊,奴婢不敢,”一把将李威擦汗的手推去,然后盈盈拜下说道:“这些事以前一直是奴婢做的,还是让奴婢来吧,其他人做奴婢不放心。”
李威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朝她鲜红的小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小萝莉立即瘫软在他怀中,呢喃道:“太子,别弄乱了衮冕。”
“嗯,你是孤的好双儿,”说着又重重地亲下去,碧儿没有经人事,没有经验,不知道回应,只是将娇小的身体,使力地挤入李威怀中,一边说道:“太子,这是白天,别忘记了斋戒。”
李威悚然一惊,立即将她放下来。
因为匆忙,一切从简。但许多礼仪程序必须遵守的,如果是皇帝,则是祀五日,三天散斋于别殿,致斋二天,一天于太极殿,一天于东效行宫。斋五天来不及了,但从昨天开始,李威就已经斋戒,只是在他自己的寝宫。从明天起程到东郊,在行宫中又要斋戒一天。
籍田坛在祀前二十天前修毕,高五尺,方五尺。不过从李世民到李治手中,都重视农业,经常籍田亲躬,籍田坛稍作修葺即可。前三天,也就是从昨天下午开始,开始陈设。今天开始,太乐令悬乐。明天奉礼设御位。
碧儿又问道:“太子,什么叫双儿。”
“是一个很听话很体贴小妾的名字。”
“奴婢以后就做太子的双儿,太子,这些日子奴婢都仿佛在做梦。也许是奴婢前世在佛祖面前修了八百年,今生今世才能有幸来到太子身边服侍。”“傻丫头啊,不是你修了八百年,是孤修了八百年。”李威搂着她的小腰,感慨地说。
“太子,奴,奴婢,奴婢,”碧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激动地一个劲地掉眼泪。
正在这时,刘群走了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卿卿我我,说道:“太子,奴婢有事禀报。”
“什么事?”
“太子,听闻殿下东郊籍田,许多百姓想观望殿下风采。不过奴婢却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说说看。”
“街坊里有人在传言殿下大病后得了失魂症,已经不是原来的仁爱太子。因为宠爱身边一个宫女,与之私,私,私通,”说到这里,小心地瞅了李威一眼,然后才继续往下说去:“但这个宫女不遵宫规,忤逆犯上,宫里的女宫执行宫法,却被太子反过来打得死去活来,又将宫中一干劳苦功高的宫女女官一些贬放到冷宫中。又说了刘仁轨将军,以及戴相公等人为了捧太子上位,宣扬太子名声,刻意雇佣文人,为太子写诗作诗余。有人不信,言者便说道,为什么这些诗与诗余文风不一,有的高昂,有的婉约。又说到,太子妃美艳贤淑,然而太子被那名宫女鬼迷了心窍,于是百般对太子妃刁难,想退回这门亲事,使太子妃羞怒之下,病卧于床。”
“岂有此理!”李威一怒之下,将茶杯扔到地上。
此人太恶毒了,这些谣传,不但将矛头直指向自己与碧儿,而且连刘仁轨与戴至德等重臣全部拖下了水。一旦传到了洛阳,父母亲如何想?就是忽信忽疑,自己有可能又会接到一张警告的圣旨,碧儿则会被处死。
静了静心,问道:“刘群,你是怎么看的?”
“奴婢在东市上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就回来禀报,不过在路上也想过。太子妃与太子的事,只有杨府与周国公知道。虽然杨府有嫌疑,但他们没有这胆量,况且太子也没有说不娶太子妃。因此,只有周,周国公。”
那天李威与贺兰敏之发生龌龊,碧儿与刘群也站在一边伺候,看看清清楚楚。
“还有,周国公断然不会想起对江司闺注意的。因此,奴婢斗胆说一句,有可能是殿下处理了周掌藏等人后,他们对殿下与江司闺不满,于是也在中间扮演了角色,顺带着将江司闺拉下水报复。毕竟周国公现在圣恩正宠,即使周掌藏他们贬放了,依然能将消息透传出宫。而且他们想翻身,更指望周国公。”
“很好,”李威这一回真生气了。
自从穿到这个世界,虽然顶着皇太子的大帽子,可是行事极其小心。就是上次处理内宫,最后也是高拿轻放,并没有穷追此事。没有想到这群人居然胆大妄为如此。
刘群又说道:“不如殿下,将这群人送到大理寺吧。上次的账目奴婢还在保留着。只要一送到大理寺,审问之下,说不定就能找出他们与周国公的联系。然后禀报圣上,让圣上裁决。”
“大理寺,如果武敏之出面,大理寺官员会不会查下去?”
刘群茫然不知如何回答。
“顶多将这些奴才处执。可是孤前些日子已经处理过了,现在又要处理,有证据罢了,没有证据,外面人如何看孤的心胸?”
“但是,但是……”
“没有但是的,只要一条,出尔反尔,传出去,对孤就不利了。况且这是内宫丑事,直穷究起来,也是孤以前管教无方才造成的。”
“那么就听他们这样对殿下污蔑下去?”
“不是,”李威烦燥地转了几圈后,终是性格温吞的人,火气下去了,头脑也清醒过来,说道:“孤与武敏之在父皇母后面前,还是一个小孩子。”
“是。”不得不承认,太子本来就是他们子女,武敏之是他们侄子。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小孩子做事,只要不出大漏子,大人听了会怎么样?一笑了之!再说小孩子打架,岁数差不多大,或者被岁数大的孩子欺负了,家长会出过面,讨还一下公道。可是小孩子被自己小好几岁的孩子欺负了,家长听了会怎么样想?这个孩子养得没有用了。孤是太子,他只是周国公,谁大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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