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仲一连失败多次,干脆也不再调制,而是将废料丹炉一一收起,然后站起身来,微微活动了活动因久坐而僵硬的双腿,才闭起双目,细细回想每次调制过程中的不足生涩之处,又将其整理归纳,集成体系。
足足过来两个时辰,任仲才深吐了一口气,随后睁开了双眼。他已将所有步骤一一在脑内回顾几遍,确定并无疏漏后,才伸手将丹炉和灵药摆在了眼前。
他微微眯眼,眼中一片专注之色,而后盘起双腿,运转功法平定心气。一切妥当后,他才将头一味灵药放入丹炉之中。
丹药入炉后,任仲便用神念操控灵力慢慢汇入其中,由于已经在脑内演练了数遍,他加入灵药,操控灵气也不手忙脚乱,倒是一副有条不紊的样子。
集中注意力之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三个时辰过去了,眼见丹药就要成型,任仲心中不免微微一喜,他体内灵力已有耗竭之象,靠的乃是毅力强行支撑,一喜之下灵力运转竟一时没有跟上,丹炉中的半成品丹药灵力突然□□,随后直接化为了丝丝灰烬。
任仲见此,心中大失所望,自知是自己心情动荡之下才功亏一篑。他勉强收拾了一下心情,心知此事需要循序渐进,不可急躁,更不可妄自菲薄。
休息了大半日,任仲才觉神念灵力恢复如初,他心知时间不多,便急忙投入了下一炉丹药的炼制之中。
果然,有了多次失败的经验,任仲随后的两炉丹药竟然全部成功凝丹,共成丹一十五枚,也算是勉强够用。
任仲此时还有一份丹药材料未用,而且计算起来,距离一月之期还有七日之多,足以调制一炉丹药,便决定将最后一份材料也制成成丹。
谁知最后一炉丹药调制正值关键时期,只差一味灵药未加,任仲却突然感觉神念被外力震荡,不能汇聚,灌注在丹炉中的神念也被一荡而开,神念一散,灵力自然失控,还未等任仲重新汇聚神念之力,便觉炉中草药灵气扩散开来,顷刻之下只剩一炉废丹。
任仲多日炼丹,情绪倒是不会同之前一般大起大落,他觉得灵霄殿所发的储物袋中似有异动,也顾不得丹药之事。虽说一月之期未至,却难免出现什么变故,忙将身份铭牌取出,神念一探之下,见其中只有一行小字,“明日午时,坊市北门,趁乱脱逃者,杀无赦!”
任仲心中一沉,没想到兽潮来的如此之快。
任仲正欲将铭牌收起,却见其表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微泛金的丙字,想起紫晴所说,心知自己被分到了丙处,就是不知前途如何,是喜是忧。
任仲索性不再多想,他刚刚制丹神念有些消耗过度,只想好好休息一番。他将铭牌收进储物袋中,又收拾了一番,见没有什么疏漏,才躺在了床上,沉沉进入梦乡。
第二日午时,坊市北门早已聚集了不少散修,粗略估计下也有二百余人,任仲自然也在其中,他仍是一身藏青色的道袍,内里却将青云门的道袍和软甲穿在其中,长刀并未背在身后,而是放进了储物袋中。他长发披散而下,黑巾蒙面,只露出了一双平静温和的眸子。此处蒙面之人不在少数,任仲此举也不显得突兀。
任仲观察起来,见周围聚集的大部分乃是练气五六层的散修,却是一名筑基期修士也无。他们两三聚在一起不知再说些什么,看神情也知其紧张之感。
任仲调制丹药时偶然发现神念也可像灵力一般分成细丝,不仅可以节省神念的消耗,也不易被人察觉,如今正好合用。他分出一丝神念,向距他二十尺之外的一红脸修士探去,只听那修士压低了声音,对其旁边之人说道,“听说,这次兽潮要比前几次的要猛烈许多,前几日去聚妖林打探的灵霄殿额弟子死伤无数,要不也用不到我等散修之人了。”
“丰兄此话当真?“他身旁一低沉的声音响起,”怪不得我听说前几次兽潮灵霄殿得益不少,还拒绝其他几大宗门的帮扶,如今却来招募我等散修,实在奇怪。“
“谁知道呢,听说之前三年大比中灵霄殿居于末位,得到的资源更是有限,为了保存实力强征散修,也不怕臭了名声。”红脸修士哼的一声,又接着说,“你还真以为那妖兽灵骨是好得的?普通的练气期妖兽材料,筑基期又怎么看的上,练气期的修士哪个不是九死一生要不灵霄殿也不至于人丁凋敝。仔细小命才是真的!”
“不错,还好丰兄提醒及时,小弟不胜感激。”任仲听到此处,便将神念一撤而回,露在外的双眸低垂,脑中飞快的运转起来。这俩人虽然说的不多,却包含了不少信息。
正在此时,任仲突然觉得周围灵气走向一变,不由得抬头向远处望去,一架擎天巨舟现于空中,转瞬间便至眼前。
人群之中有人惊呼道,“法宝,这竟然是法宝!”此人话音刚落,人群便骚动了起来。
任仲心中一动,抬头望向眼前巨舟,单论大小,之前所见飞行灵器与这巨舟就根本不能相比。他还欲继续观察,却觉得双眼刺痛,心知此物不是自己此等境界可以详观的,便收回视线不再多看。
巨舟停稳在坊市上空不久,便出现一片黑云载着什么人漂浮而下,任仲细细一瞧,见都是些身着灵霄殿道服的练气期修士,约摸三十来人,不过修为平平,也就是中期的样子,比此处的散修还要低上一截。
任仲心里一凉,心知这些人应该是灵霄殿外门弟子,虽说灵霄殿为了保存实力,不会出动太多内门弟子,可如今一名内门弟子也无,难道是做炮灰之用?任仲瞳孔收缩,为自己的推测暗暗心惊。此次兽潮,必定凶险异常!
随后,便见巨舟之上突然落下几个黑点,离得近了,任仲发觉乃是五位筑基期的修士脚踏各自的法器飞身而下,他以前有过遭遇筑基期修士的经验,自然不会多看。这批灵霄殿众修士站定,坊市周围守卫的灵霄殿修士也鱼贯而出,紧接着便是任仲当时在坊市外所听的那个苍老声音响起,竟似在脑内直接震荡一般,“各位小友能聚集在此,为云鹤大陆出力,老夫甚感欣慰。”
任仲抬头向灵霄殿众弟子方向望去,却并不得见出声之人。
“哼,什么为云鹤大陆出力,不过就是为了灵霄殿自己而已,若是…“只见旁边的一个矮个女子面露不忿,嘴里低低说道。
任仲心知金丹期实力之高根本无法想象,暗道不好,身形微动,稍稍与那女子拉远了距离。果不其然,只听耳旁的苍老声音轻哼一声,那女子话音未落,甚至来不及闷哼一声,便直接化作灰烬。
周围的修士自然听到了她刚才所言,见此情况难免心惊,却无人敢非议一句,一时间全场无声。
“哈哈,各位小友为兽潮出力,好处自然是不会少的。而且我苍云上人可以做主,此次兽潮之后,接纳所有小友归于我灵霄殿。”坊市中的散修大多面面相觑,觉得不可思议。
突然那苍云上人语气一转,耳畔的声音扩大了数倍似,“若是有人心存异心,不想为兽潮出力,别怪老夫心狠手辣!”
任仲只觉此言震得自己耳边轰鸣,双眼发黑,便知那苍云上人说话之时灌注了灵力,半天也还不过劲来。
“小小杂鱼,还想躲起来浑水摸鱼不成?”任仲运转功法刚使眼前恢复正常,便见一灰袍人影浮在空中,须发均白,脸上皱纹纵横交错,正是那苍云上人。直接他袖袍一抖,一灰影蓦地向远处激射而去。
“啊!”一声惨叫声传来,苍云上人见此双手微拢,身形急闪便消失不见,不过转瞬之间又再次出现在空中,不过此时他右手中却多了一黑袍男子。那黑袍男子双腿皆断,面色狰狞仿若痛苦之极,双腿处的殷红鲜血不停在空中向下跌落,场面血腥至极!
苍云上人单手提着那黑袍男子,眼神却未落在其身上,而是大喝一声,“你们也想同他一般下场不成?”
一时间,坊市之中寂静无声,然后三条光影激射而至,正是三名筑基期散修,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双手抱拳道,“参见前辈。”
“哼,怎么不继续躲藏了,你们也同他一般不想为兽潮出力么?“苍云上人老脸一皱,随手晃了晃手中的黑衣男子,目光灼灼,冷冷问道。
“不敢,不敢!我们自然愿意为兽潮出力。”三人冷汗直流,根本不敢抬头。
苍云上人哈哈一笑,“如此便好,待老夫给你们种下神念标记,兽潮之后自然会给你们解去,若是你们敢有异心…”他顿了顿,倒也不再继续说下去。只见他手指一挥,三道细小的辉光分别没入面前三人体内,三人同时一震,却根本不敢反抗半分。
苍云上人见此,微微点头,一脸满意之色,随后他仿若随意地动了动右手,血雾弥漫中,黑衣男子直接泯灭无踪!
“此次抵御兽潮,大家将分为四组,每组由筑基期修士两人,分别带领各位驻守在聚妖林不同位置。各位小友且看手中的铭牌,便知自己的去处。”苍云上人见再无藏匿之人,便开始一一分配任务起来。
任仲心知自己铭牌背后乃是丙字,自觉站好后才默默观察同组之人。只见带队的乃是两个灵霄殿的筑基修士,练气散修足足有四五十人,而灵霄殿的练气期弟子竟然一个也无,不由得有些诧异。
“这便是全部了。”带队的两个筑基期修士并未穿着灵霄殿的统一道袍,不过都是道家打扮,手持拂尘,背后背着一把长剑,一副仙人之态。说话的乃是个子稍微高一些的。
另一个微微点了点头,手中拂尘向天上一抛,转眼间变大数倍,转头对众人冷冰冰道,“上来吧。”
众人不敢违逆,急忙登上拂尘,任仲排在队尾,刚刚站定,便听一声,“出发!”拂尘微微抖动,直接向北破空而去!
兽潮,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