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彬心中大事得定,大喜而笑,仿若即便立死,也无憾。
林天扶柴彬安坐,柴彬抓其手,嘱咐道:“教主,我明教以‘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为己任,望你深记,不可有违!”
林天心中对其颇为敬重,于是立誓承诺,说永不忘此宗旨。
柴彬这才松手,笑道:“我心愿都已了却,便是立刻就死,也无遗憾!”
他说的慷慨,却令闻听者无不凄然。
林天心有疑惑,于是问韩小莹之事,以转移话题,缓解气氛。
柴彬笑道:“此全虹姑所为!”
霓虹道:“教主自出少林,所至各处,属下都有暗中跟随!……”
林天闻言,心头大惊,讶然问道:“一直跟随?”
霓虹道:“是。”
林天道:“我竟不知!”
柴彬笑道:“虹姑的易容之术,天下无双,更善假扮他人,无不惟妙惟肖,便是老江湖也看不破!”
林天道:“我刚出江湖,经验几无,更是看不破了。”
霓虹道:“柴教主欲拖本教于教主,属下不解内情,所以如此,还请教主不要介怀此事。”
林天笑道:“原来如此!区区小事,我岂会在意?霓右使放心!”心中则想:“我刚入江湖之时,九阳尚未圆满,一门大力金刚掌也不足以发挥全部实力,虽说堪比绝顶,但是若有人在我毫无防备之时,忽然出手偷袭……”想及此处,额上不由冒出冷汗。
霓虹道:“张家口郊外松林中,教主掌助欧阳克,致使兄弟反目,更害江南七怪,属下都在暗中窥视……”
说及此事,韩小莹不禁面露恼怒之色,瞪向林天。
林天长叹一声,面露悲伤无奈之色,说道:“为得欧阳克信任,进入赵王府不被怀疑,此不得已而为之,林某心中,日日夜夜无不为此愧疚!”他望向韩小莹,神情欣慰,“幸而韩女侠竟然安在,可稍减林某罪恶。”
韩小莹冷哼一声。
霓虹又说了欧阳克奸韩小莹那晚的情况。
原来那晚,欧阳克要做不轨之事,霓虹便在暗处下了迷药,那迷药能催人欲、更能让人神志不清,霓虹趁此良机,进入房中,将韩小莹救走了,后来又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刚刚难产而死的小妇人,霓虹盗了尸体,将之易容成了韩小莹的样子,又进入房中,摆做了自杀而死的情状!
第二天,欧阳克、林天等看见韩小莹赤hx裸着身子、自杀而死,直道晦气,都没有留心察看——谁会去仔细察看?
林天了解情况,连道原来如此,又对霓虹赞不绝口!
后来在赵王府中,因为高手众多,霓虹怕出意外,便没有进去窥看,不过一直守在外面。
再后来,由于柴彬伤势恶化,忽然变得严重,药物不能调理,需得高手以真气调理,于是便去了柴彬隐居之地,但林天的行踪,一直不离霓虹的耳目。
林天听了,心中疑惑,问道:“本教之中,竟无其他高手吗?”
柴彬叹息一声,说道:“我明教二百多年前,被赵宋朝廷打为魔教,又因为我教教义,源于西方,所以武林各道,不论正邪,都敌视我等;后来朝廷镇压我教,武林各道也多有参与,我教不得以大开杀戒,又与武林各道结成死敌,最后我教大败,遁隐西域昆仑山,所谓成王败寇,我教也彻底被诬陷,名声败坏到了极点,就连江湖宵小,也深恶痛绝,试问还有谁肯入我教?”他神情怅然,“两甲子前,我教重入江湖,也不得不隐藏行迹,不敢示之身份。”
林天点点头,他对明教也有稍许了解,心道:“明教教义将世界一分为二,分为光明世界与黑暗世界,光明世界中有种种美好,人皆幸福,黑暗世界中有种种邪恶,人皆痛苦。光明世界,人皆向往……”
这些本来没有什么,其实佛门、道门之中,都有类似的说法,所不同的是,佛门中将【忍】作为脱离苦海的最妙法门,道门从汉末黄巾之后,将【无为不争】做为主旨。这些教义都是向世俗皇权献媚,符合世俗皇权的利益,于是两者互相利用:皇权借他们,诛杀统治之下的黎民的逆反之心;佛、道则借皇权之势,广宣教义,大行于世!
明教则不然,他鼓吹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民众,要砸碎黑暗,走向光明……,实际就是要反,有着极强的煽动性!如此教义,被朝廷、武林镇压,那是势所必然!
霓虹看了韩小莹一眼,忽然问林天道:“教主,韩女侠当如何处置?”
林天眉头微皱,看向韩小莹,心中隐动杀念——她知道的太多了!不过面上不露声色,望韩小莹,叹息一声,说道:“韩女侠,你自己有何打算?”
韩小莹嘲讽似的冷笑一声,说道:“我想走,你会放了我吗?”
原来霓虹虽然救了她的性命,也不为难她,但是却不给自由,毕竟她是理当已死之人,若是出现在江湖,恐会徒生意外!
“这……”林天面露难色,叹息一声,说道:“勿怪林某以小人之心度之,我若放走韩女侠,韩女侠必然会去找柯大侠他们,你未死之事,要是透露出去,恐怕会引起有心人注意,坏我大事!”
“你的大事?”韩小莹嗤笑。
韩小莹对林天冠冕堂皇的话很是不屑。
林天眉头微微一皱,柴彬、霓虹也面露愠色。
林天叹息一声,十分愧疚的说道:“韩女侠,林某对不住你!”他说着走到了她身前,拱手弓腰,行了大礼。
韩小莹只是冷笑,说道:“你不要这么惺惺作态了,他们信你是心系苍生的英雄豪杰,我却不信!”
林天深弓腰,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喟然一叹,起身道:“韩女侠,抱歉了,如果你想走,这要求林某答应不了你。”
韩小莹冷笑,那冷笑,仿佛在说:“你装,你再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林天心头大怒,暗想:“将她留着,真是一个隐患!”
“林侯爷,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韩小莹说道。
林天道:“韩女侠请说。”
韩小莹道:“听说你在临安,杀了丐帮帮主洪前辈?”
林天道:“此事天下皆知。”
韩小莹道:“洪前辈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武林各道都对他敬佩,你却杀他,哼哼,你还算什么英雄豪杰?”
丐帮当年也有份杀明教中人,乃是仇敌,所以柴彬、霓虹对林天杀洪七公,却没有不满,反而还感到快慰!
林天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沉默了。
韩小莹冷笑,说道:“林侯爷,你倒是冠冕堂皇的回答我啊!”
林天面露痛苦之色,神情抑郁,长叹一声,自嘲的说道:“我……在洪前辈面前,我算什么英雄豪杰?”
他形神萧瑟,缓缓走到了书桌后坐在,嘴角抽搐,双眼紧闭,眼角竟然有泪滑落。
三人看见这一幕,不由大为惊奇。
霓虹问道:“教主,你怎么了?”
林天强忍悲伤,欲哭强笑,说道:“我的行踪虽然没有脱离霓右使你的耳目,但是有些事情,想来你也不会知道!——谁都不会知道!!——因为那是最深的秘密!!!”
三人面露震惊之色,霓虹道:“什么秘密?”
林天道:“关于洪前辈之死的秘密!”
柴彬道:“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林天道:“不错!”
韩小莹轻哼了一声,说道:“什么隐情,你倒是说说!”
林天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神情犹豫,忽而脸色一肃,说道:“告你你们也无妨,但是你们必须起誓,绝不将这秘密说给除我们之外的第五人知道!”
柴彬与霓虹互看了一眼,都起誓了。
韩小莹皱眉想了想,也起了誓。
林天道:“唉,你们都只知道是我杀了洪前辈,却不知道洪前辈是自愿死在我的剑下的啊!”
他这句话一说,三人大惊失色。
“什么?!”韩小莹为之色变,惊声站起!
林天于是说出了一个故事,在这个故事中,洪七公舍生取义,而林天忍辱负重!
林天说到最后,仿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带着哭腔说道:“……所以洪前辈自愿死在我的剑下,为的就是让我建立奇功,让金狗对我再无疑心,好在金狗的眼皮底下,拉建强军!在洪前辈面前,我……我岂配称什么英雄豪杰?”
柴彬、霓虹、韩小莹听了这个故事,都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但是想来,却又合情合理!
柴彬不疑有他,信了林天的话,喟叹而赞:“丐帮洪七,真乃大侠!”
霓虹点点头,对此认可!
丐帮纵然与明教有大仇,但是洪七公如此行径,也让他们由衷敬佩!
韩小莹瞠目结舌,尤为从中反应过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其中还会有这样的隐秘!
江湖上人所共知,洪七公是大侠,在林天的故事中,洪七公头上的大侠光环,更加璀璨逼人,韩小莹也相信了他的话,因为她本能的觉得,作为大侠的洪七公,就该这样悲壮的死去!
——这是一种奇怪的想法,就像我们总是诅咒恶人不得好死,假若听说有一恶人果然不得好死了,不管事实真相如何,本能的就愿相信;如果恶人安度一生,反而会让人不愿相信!
林天道:“我算什么英雄豪杰?我不过苟活而已,洪前辈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啊!”
柴彬道:“小友为苍生,深入金国,表面风光,实则处处需要戒备,提心吊胆,也是英雄豪杰!”
林天只是摇头,神情犹自悲伤。
韩小莹忽然感到羞愧,心道:“洪前辈自然不会看错人,他都甘愿为大义而舍身,我虽然遇险,但是被救了,有惊无险,又该计较什么?”
她想到这些,忽然上前,对着林天行礼致歉道:“林帮主,韩小莹女流之辈,见识短浅,有冒犯之处,敬请原谅。”
林天一惊,忙掠身过去虚扶,说道:“韩女侠何出此言?请起,请起!当是林某过意不去,要求原谅才是!”
韩小莹道:“韩小莹岂配称女侠?林帮主为苍生黎民,不惜以身犯险,才是大侠啊!”
林天道:“林某自以为是,不顾韩女侠贞洁生死,岂堪称大侠?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韩小莹脸色一整,说道:“我在草原生活了十几年,在铁木真部落也待了近十年,几乎亲眼目睹他一步步统一草原,建国称汗。我虽然是一个女子,见识短浅,但是也听二哥妙手书生朱聪说起过,他说纵观史册,每当北方草原有强主,都必然会南侵神州,女真人虽然夺我汉人江山,但是金国之中,绝大部分却是汉人!蒙古一旦南侵,死伤最多的,还是我们汉人!……”
林天赞道:“妙手书生真是好见识啊!”
韩小莹道:“洪前辈为天下苍生不惜舍身;林帮主为天下苍生忍辱负重;……”她看了眼柴彬,“柴教主为了天下苍生,自知时日无多,还为之奔波!我一个小女子,若能有利于天下苍生,区区清白生死又算什么?何况虹姑救了我,我并未受到伤害,所以林帮主请切勿愧疚!”
林天看她说的情真意切,全是由衷之言,不由惊愣,她虽女流之辈,但也不由对她大为敬佩!
敬佩,是因为自己做不到;自己要是能做到,那就不会敬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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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对韩小莹不禁生出敬佩之心,但心中同时又在冷笑:“可惜,那个故事只是故事,纯属虚构!”
林天和他们聊了一会儿,亲自送走了他们。
柴彬身受重伤,林天本想留他下来做客,但是他却不肯,说怕节外生枝,现在心愿已了,只想要回颍川去!
他的人生时间,不会有多久了!
霓虹不放心他,自然要陪着他,林天没有异议,柴彬叹息,他对此只能叹息。
被欺骗了的韩小莹,留下她已经没有必要,杀了她更没必要,这位女侠中了【大侠精神】的毒,不但自己被坑了,还郑重其事的说要去找她那几个结拜哥哥,要将真相告诉他们,拉他们来帮助林大侠!
柯镇恶他们此时正藏身少林!
林天眉头微皱,说道:“江湖中人尽皆知,林某与江南七侠交恶,要是他们来帮林某,恐怕适得其反!”
韩小莹一愣,愁道:“啊,这怎么办?”
霓虹在旁笑道:“这很容易,只要我给他们易容换脸,他们就以新的身份出现。”
林天大喜,说道:“有江南七侠相助,大事必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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