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半碗鸡汤还是云韵喝掉了，午睡的时候，程慕闭上眼睛脑海里一个人指着他说，“魏缙，你这个人是武艺高强，能杀敌成百上千。可这些又有什么用，现在不还是在我的手里。你要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人是善良的，你一个人再正直，为了国家鞠躬尽瘁，那些不如你的人现在升官发财，而你呢，不过是在这边境上垂死挣扎罢了。”
那个人说完，一个长剑下去，程慕一下子醒过来，身上满是汗。
他以为在这乡村的八年可以将那些回忆抹掉，如今发现，那些伤痛在内心深处更加明显。他想要忘记，想要改变，实际上都是在欺骗自己。
将头上的汗抹去，身旁的云韵还在沉睡，他起身走到院子里碰到了正在晒草药的学徒。
“你师傅呢？”
学徒回答，“师傅在前面看病呢。”
也是，现在真是病人多的时候。程慕也没打扰楚千秋，直接从后门出去，他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短工。
在大街上转了一圈，除了盖房子还有在河道边卸货，没有什么别的活。
正在街上走着，突然一个人骑马从镇子中路过，“快闪开！”两边的摊位全部都被快马踢翻，蔬菜水果散落一地，更有两三个人被推倒在地。
程慕往旁边一躲，回头望着那快马，那是传递紧急军报的驿使。
南边现在又有军情了。
快马过后，街上恢复了正常，被掀翻摊位的摊主不过是骂几句，好在没有出人命。
回到医馆，病人基本已经走光了，楚千秋正在算账。
“刚才街上看有个骑马的飞快而过，那个样子像是军队的。”
“这几天已经是第三回了，听说南边在打仗，南羌国最近几年频繁侵略我大北朝的边境。”
“朝廷没有任何作为吗？”
楚千秋将算盘收好，“朝廷？朝廷要是得力，这场战役也不会那么久了，咱们做百姓的也关心不了这么多，还是安心养家糊口吧。”
为了避免怀疑，程慕也没问，进后院看云韵还在煎药。
「刚才楚大夫给我诊脉，说我身子比以前好多了。」
程慕上下打量一番，云韵确实比以前壮一些，这个把月吃饭都没遮遮掩掩，有时候吃的比他还多。
“等你嗓子好了，咱们就回去吧。”
在医馆无事，云韵也经常到前面帮忙扫地什么的，程慕有时间就回家一趟，将家里收拾好。
“我听说镇子东头有个作坊，专门做箭，做十支给一文钱呢。”一个病人说道。
“这么好的事？”
“孩子他爹去做，本以为很简单，结果一天才做四十个。那箭要削尖穿透木板，还要上羽毛，一天四十个都算好的。”
其他人都一阵唏嘘，楚千秋听到这些人议论，也插嘴道，“这做箭怕是朝廷要打仗，你们要是为国家分忧，就能去做。”
“楚大夫啊，这一天四文钱的活谁去干啊，有这个功夫不如去做别的，四文钱打发叫花子呢！”一个正在排队的男人说道。
大伙听了纷纷哈哈大笑，这是在理，现在随便做什么一天都得十文钱以上。
“要是所有人都这样想，朝廷不就得没箭，这打仗怎么会打赢呢。”
“我们每年缴税，朝廷难道连做箭的钱都没有？这也真白瞎我们交的这么多钱粮。”
楚千秋只笑笑不说话，云韵坐在一旁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好受。
当晚睡觉的时候，云韵将这件事告诉了程慕。程慕刚从家里回来，还不知道做箭这回事。
“我现在也没事，不如去做箭吧。这在屋里，没有那么劳累，你也不用担心。”
「可他们都说工钱太低了。」
“做箭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为了工钱，我去到那里就权当打发时间。”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别去，做箭需要力气，不然连羽毛都插不进去，你就在这里好好练武，我每天回来都是要查的。”
「好。」云韵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像程慕这样强壮，但时候他就能帮助程慕了。
第二天天刚亮，程慕直接去了作坊。他到的时候，两个像官兵一样的人正歪在门口打瞌睡。
程慕走上前将人弄醒，官兵蜷缩着身子说谁大清早来呀。
“你们这不是作坊吗？”
官兵清醒一点，看着程慕有点不可思议，“你要来做箭？”
“对，现在能进去吗？”
“进吧进吧。”
官兵放程慕进去后，依旧守在门口，“老兄，你说这人是不是傻，竟然来做箭。现在做什么不比这强，估计是个脑子不灵光的。”
另一个官兵说到，“这谁又知道呢，依我看，朝廷都不应该将这活给百姓做，兵部不至于练这点钱都没有吧。”
“老兄，咱们啊，好好在这里守着就行，剩下的就别管了。”
“也是。”
程慕进到作坊里，竟然没有一个人。他随手捡起地上的箭，翻看之后扔到旁边箭筒里。继续往里走，一些失败品随手扔在地上。
将那些废箭全部集中到一起，他坐在台子上开始装箭。
刀子几下将箭头削尖，装上铁头，然后在箭尾上羽毛，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看着地上的破剑，程慕的手越来越快，不一会儿，整个箭筒就满了。他重新抱来一堆材料，又开始装起来。
门口的两位官兵一直没听到里面的动静不免好奇，“老兄，他不会在地面这个吧。”说完做了个摸脖子的动作。
“你可别吓我，要不我们俩进去看看？”
“行。”
两个官兵手里拿着刀，小心往里进，装箭饿声音传入耳中，他们稍微放松一点。越过门帘继续往里走，看到程慕正飞快装箭。
看了一会儿，那装箭的手法如此娴熟，赶紧往回退，到了门口才敢说话，“他不是神吧，怎么装那么快？”
“我也不知道呀，你看那动作嗖嗖的，我看啊，比兵部专门做的都不差。”
“他不会是神人吧，这几天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牛的。”
程慕又装了一箭筒，撑腰松松筋骨，这么多年没装手法有点生疏了。
程慕走出作坊的时候，整整装了十箭筒，一共装了五百只箭，他一个人能够顶得上十个人。
官兵将五十文钱给程慕的时候，都不相信这是真的，程慕都走老远还没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