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前
“我是造物主女娲,这次重生你会失去前世的记忆。”
“我不要!如果重生的代价是失去记忆,那我情愿只活这一辈子。”
“纣王,这魔血真的让人能扛过千年之劫再重生吗?”
“我也不确定,但是你不喝,就一定见不到他,不是吗?”
“其实出生,有时候,是有选择的。”
甄姬躺在床上,渐渐地进入梦乡,恍惚间,她看见了那个人,那个让她爱的无法自拔却又狠心抛弃她的人...
暮色里,甄姬身着戏服,在乐声的伴奏下浅唱歌戏,
乡间草台中,甄姬的嗓音久久回荡着。
人们摇着蓬船,停在河湾,听着这位倾国美人的美妙嗓音,
胡琴咿呀声中,天色渐渐变暗,零星的渔火显得十分孤寂。
远处村庄传来阵阵桨声,
依稀的渔火中,仿佛是他;
人潮中红红绿绿,
阿婆摊上的茶香和往昔一样浓郁。
时光重叠,年少的甄姬,青衣水袖清唱一曲,
弹指间岁月换了红颜,不知他可否会忆起:
她踮足凝气,
浅吟几句《临江驿》,
一转身,他站在桥那边,回眸浅笑吹着短笛。
那年灯下,
甄姬回头悄看去,
人潮中来回寻他,
却只在月下拾一支短笛。
时光老去,年少的甄姬已远去,只能怀念当年盛妆唱的那一曲,
戏台上老旦已记不起,当年回眸的可是他?
船家来又去,
月色照涟漪,
甄姬站在桥边回望过去,只见渔火仍迷离,
恍惚桥边又看见他对她笑说:“你也在这里。”
生旦来又去,
净丑映涟漪,
便将草台收入心中,带回梦里续一曲......
长安大雪纷飞的夜里,本应是寒风凛冽,让人瑟缩在家中足不出户的,然而长乐坊的教坊中却是一片暖意融融,红烛高燃。
教坊的院子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各色花灯高挂,将整个教坊照得明亮。有着长长兔耳的少女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手里的红伞轻盈抛起,落在小巧的脚尖上,与舞蹈中的少女一般亭亭玉立。
随着自家大人迈入教坊中,元芳一眼就看见了这一幕。台上的少女恰恰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雪白纤长的兔耳朵轻轻抖了抖,元芳圆圆的大耳朵顿时也跟着抖了抖,于是,少女便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狄仁杰清冷的目光缓缓打量了一番,台上起舞的少女已经迎了上来,一手倒提着她的小红伞,对着看起来很不好惹的男人行了一礼,然后越过他,伸出柔弱无骨的小手摸了摸元芳的耳朵,笑嘻嘻道:“小耗子,你怎么来了?”
这个称呼一出口,狄仁杰挑了挑眉,看着元芳涨红了脸,大耳朵疯狂抖着:“你才是耗子!”
自从上回元芳在街上搭救了她一次,同时巧遇李白,公孙离还真的就信了李白对他的称呼——小耗子。
简直想起来就让人抓狂好吗!更别提现在对方还真的当着自家大人的面把这个称呼叫出口了……
李太白!我跟你势不两立啊啊啊啊啊啊啊……
元芳还在心里各种抓狂,那边公孙离“噗”的一声笑出来,对着他抖了抖自己的长耳朵,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才不是!阿离是兔子才对!小耗子没看到我的耳朵和尾巴吗?”
“……”元芳噎住了,气鼓鼓的想,谁要管你是不是兔子啊!反正我才不是耗子……
“噗!”
这回的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抬头看时,那个趴在窗台上冲着两人笑的,不是李白又是谁?
“狄大人,楼上请吧。”李白笑够了,向两人招手,顺道说了一句,“阿离姑娘,麻烦帮忙叫些酒菜送上来,狄大人和这只小耗子刚刚下衙,肯定肚子饿了。”
在厢房落座,酒菜很快端上来,元芳注意力转移,开始好奇起来:看这情形,应该是李白邀请自家大人来的吧,有什么事偏要跑到教坊里谈呢?
结果,狄仁杰和李白却谁也没有开口,一个慢悠悠喝酒,另一个神色如常夹菜,仿佛他们俩真的就为了这一顿酒菜而来。
忽然间,元芳的耳朵动了动,像是听到了什么意外的声音。
“她来了。”李白忽然开口。
“就是她?”狄仁杰抬眼淡淡一瞥,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也不知是在打什么哑谜。
琵琶铮铮响起,寥落的几声之后,伴着幽幽歌声传来:
“寥寥冬夜千缕雪,哀哀孤雁落长天。
寂寂相思勾魂月,殷殷美玉扣环钿。
浅浅丝线绣衣间,翩翩裙袂舞心弦。
脉脉含情不得语,盈盈一纸寄花笺。”
……
声音犹如昆山玉碎,女子幽怨的心事仿佛唱进了所有人的心里。而对于听不懂这些的元芳而言,却令他有些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之间,他看到了自己大人紧皱的眉头,听到他和李白的对话:
“这一曲如何?”
“无论歌喉或是琵琶技艺,不逊于宫中乐师。”
“难得听到狄大人如此赞许。”
“她叫什么?”
“这曲子里就有她的名字。”
“哦?”
“玉环。”
……
月上中天,长安城的治安官抱着昏睡过去的少年踏出了教坊门口,皱眉深思的表情像是遇见了重大的难题。
“玉环……”狄仁杰咬着这个名字,只迈出了一步,却若有所觉的忽然转身。
教坊内,一袭绿衣的女子怀抱琵琶站在他刚刚离开的阁楼前,见他转身便轻抬琵琶盈盈行礼,那好似金玉所制的琵琶恰恰遮去了她的半张脸和唇畔勾起的笑容。
狄仁杰眉头皱的更深,不再犹豫的离去。他怀中的少年未醒,因此无人听到,那女子行礼时仿若挑衅般幽幽吐出的一句话:
“妾身杨氏玉环,静候大人再来。”
我叫公输班,生于楚国边陲小镇纪南镇。自幼家贫,从小跟随父亲学习木工,靠为乡民制作农具谋生。
年逾二十,已是谈婚论嫁之年。纪南镇有一名门闺秀,名曰楚璃,年少时曾与我同在孔丘门下求学。那年楚家在镇上公开招婿,我虽身无长物,仍毅然前往。阿璃说,若我能带她越过蚩山,看蚩水河在脚下流淌,便答应我的请求。
蚩山位于蚩水河之南,是纪南镇的名山,也是昔年九黎首领蚩尤的葬身之所。
三月后,我以桦木造了十尺木鸢,阿璃也应约来到蚩山山顶的栖凤塔。她穿着五彩的霓裳,我将她扶上木鸢,随后解开木鸢的固定绳,当风在耳畔响起,木鸢便从栖凤塔顶滑翔而出。我们乘着东风,越过蚩山,蚩水河便尽情在脚下流淌。疾风拨动她两鬓的长发,她侧过头,对我莞尔一笑。木鸢缓缓降落在蚩水河北岸,她趁我解开绳索之际,在我脸颊偷偷一吻。终于,在众多爱慕者之中,她选择了我这个家徒四壁的木匠。
婚后第一年,阿璃诞下了女儿公输芷。我难掩欣喜之意,本想去村口沽酒痛饮,可惜囊中羞涩。阿璃笑着拔下头上金钗给我,金钗上镂刻着浴火的凤凰,凤是楚地的图腾,也是阿璃在我心中的样子。我以金钗换了三坛陈酿,邀游学至此的墨翟同饮。墨翟是久负盛名的夫子,女儿小芷正是由他取名。我嘱咐酒舍的掌柜,千万替我保存好金钗。
婚后第三年秋天,阿璃突然身染恶疾,周身发冷,四肢乏力,镇上大夫无人能医。我只好求助仍盘桓在此的墨翟,墨翟说他在宋国有个至交,叫秦越人,是久负盛名的神医。当天晚上,他便启程前往宋国。阿璃的身体每况愈下,她说:“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是我还想乘着木鸢,飞过蚩山。”
第二天,她换上了五彩霓裳,就同当年一样。我们乘风在云端飞翔,她侧过身,一脸病容,让人疼惜的模样。当木鸢缓缓降落,阿璃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我抱着她,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生命正渐渐消逝,我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放声哭了出来。她伸手触碰我颏下的短须,还未触及,便撒手人寰。
阿璃去世后一天,墨翟和秦越人终于赶到了纪南镇。秦越人先是向我致哀,随后诊断了阿璃的遗体。阿璃已逝,他们也没有多留,只是离开前,秦越人向我求取阿璃的一盅血,以便回宋继续研究病情。墨翟说:“令夫人虽已逝世,但若能助越人通晓病理,挽救他人性命,也算是告慰亡灵。”我见他说得在理,便答应了秦越人的请求。
料理完诸事,我带着小芷前往郢都拜会春申君。他曾多次邀我至郢出任司兵,但阿璃不愿我去制作致使黎民流离失所的兵器,是以都被我婉拒。后来楚赐我千金,我立刻回到纪南镇,在村口的酒舍赎回了阿璃的金钗。
我在旧宅地起了新楼,以安度余生。家门前有一棵古槐,从前每当深秋,阿璃都会捡拾槐树的枯叶当做柴火,槐树不知阿璃已逝,如今又落下满地枯叶。槐树旁是半亩豆田,那时缺粮,她便摘些尚嫩的豆叶充饥,野疏无味,她却说豆叶甘美。
七年后,墨翟再次来到纪南镇。他对我说,秦越人已经明晰了阿璃的病因,此病极为罕见,无药可医,更可怕的是,会由母亲遗传给女儿。我看着小芷,急切地问墨翟:“秦先生可有医治之方?”墨翟无奈地摇摇头。小芷不过九岁,她就要像阿璃一样,离我而去吗?
此后四年,我时刻担心着小芷病发。此时她已是豆蔻年华,愈发有她母亲的神采。终于在一个冬天,小芷昏倒在闺房。我快马加鞭将她送往秦越人处,秦先生早已等候多时。医治三天之后,小芷仍不见好转。秦先生整日愁容,额上布满汗珠,我紧绷着心弦,生怕他说无能为力。他是当代神医,研究此病已有多年,若他也束手无策,小芷必死无疑。终于在第五日,秦先生研制了新药。两天后,小芷已经可以下床。我难掩激动的泪水,跪下向秦先生致谢。调养半月后,我带着小芷回到了纪南镇。
阿璃早逝,一直是我心中的遗憾。但如今小芷无恙,也足以快慰余生。
哪料两月后的仲夏,小芷突然在私塾昏倒,不到三刻便离开了人世。我立刻赶到私塾,夏日的骄阳落在脸上,却似乎像凛冬的寒风一样无情。我告诉自己,世上若有起死回生之术,不惜任何代价,我都要复活小芷。
我依照小芷的模样,制作了一具木人,竭尽所能赋予它小芷的神采,让它模仿小芷的一举一动。经过反复六次的尝试,我终于可以让木人在举手投足之间宛如小芷在世,只是它不能言语,也无法摆脱丝线的控制。木人呆滞的模样,总是提醒我,它不是小芷,也不是真正的生命。
晚间,我来到蚩山的蚩尤祠,跪在蚩尤神像之前,祈求他赐予我起死回生之术。不知过了多久,神情恍惚之际,仿佛听到蚩尤神像正对我讲述起死回生的妙方。回家后,我制作了第七具木人,然后依照蚩尤所说,剖开小芷的尸体,取出心脏,移植到木人上。那木人竟真的行走起来,不时与我交谈,那分明就是小芷!
令我吃惊的是,我在小芷的肠胃之中发现了一大滩黑血。我找了当地的大夫,他在血中检验到了尸毒,他说依据尸毒的毒性判断,小芷至少已经死亡三月。尸毒在人死后一月才可能出现,如今小芷去世不到十天,如何会出现尸毒?况且三月之前,小芷正在秦越人处接受治疗,分明还活着。
我立刻前往郢都,请楚王赐我一个死囚。我以小芷之血感染了他,让他前往秦越人处医治。果然,秦越人三天便治好了他。但同样,三月之后,那个死囚去世了,他的体内也出现了生长两月的尸毒。我可以断定秦越人并非治愈了他,而只是暂时赋予了一具尸体生命。我不知道秦越人如何做到,但想必小芷是他制造的第一具傀儡。秦越人以我女儿的身体试药,我没有责怪他,他至少让我感受了短暂的天伦之乐。
秦越人如今已掌握起死回生之法,势必助宋国在兼并战争中反客为主。果不其然,两年后,秦越人奉宋王之命,制造了五千具尸傀意图攻打楚国。我只好献计楚王,将全国逝世不久之人的心脏取出,移植到桦木所制的三千具木人,作为应对尸傀的军队。
宋楚之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