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魏千紫睡得还算安稳，因为知道李思年日后不会歇在朝华殿内，她这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
然而自永平巷回来后的李云澜却是夜不能寐。
今天白天他特意乔装一番去了永平巷，找那家门口挂着五个酒坛的人家。
可令他意外的是，开门的竟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十五六岁的年华，白兰花一般娟秀的面孔，布衣荆钗，打扮很是普通，并不如魏千紫所说，里面住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难道三年过去这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当时没能立刻说出那句提前准备好的话，生怕自己不小心弄错了。
那少女见他敲了门，又站在那里半天不说话，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一丝防备和警惕。
直到里面传来少年的询问声，少女反应过来，才问了他一句。
“公子，请问你找谁？”
李云澜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也不敢贸然向她打听，于是拱手朝她行了个礼。
“抱歉，我找错了。”
说完转身匆匆的走了。
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冲动了些，怎么就没有先让书珩查一查就来了呢？
少女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冷不防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自后肩响起。
“姐，刚刚是谁在敲门？”
少女正是程毓之的姐姐程毓秀，她没料到弟弟竟然会凑得这么近开口说话，不由吓了一跳。
“你怎么走路也没个声音？真是吓死我了。”
她顺手把门关上，挡住少年还要探头往看的视线。
“刚刚到底是谁？”
经过三年的成长和历练，程毓之也长大了不少，大概是因为习武的缘故，他长得比他姐姐还要高出半个头，乍一看倒不像是姐弟。
程毓秀就剜了他一眼，转身往里走。
“没什么，走错地方的。”
程毓之虽有些怀疑，但也没再追出去看看，毕竟都三年过去了，要来也早该来了，不来只能说明……
他其实还是挺不想接受这个事实的，毕竟当初和她约好了玉溪山见，可他等了足足一个月也没等到她来，最后倒是那处庄子莫名其妙被人发现了。
他当即就让人带了一些重要的东西紧急撤离。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抢占了那里的并不是朝廷的人，至于对方是何底细，又是怎么发现那处私营武器库的，他一直没能查出来。
为了避免让自己的人暴露，他特意在城外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了块地，建了一座宅子，又在山里买了两个田庄，将自己的人全都分散开来。
京城里他不仅开设了几家镖局和赌坊，连着江南的漕运也都打通了，如今他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是这种感觉纵然再好，他也始终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
原本守在这里的老伯因为前两天天气陡然转凉受了风寒，此时正躺在床上静养。
姐姐为了照顾他，从后面的院子里搬到了这边。
他每日除了打理日常的生意和各种琐事以外，便会来这间宅子。
总觉得这里才是安心的所在，心里隐隐也在期盼着有一天她还会回来。
虽然那张老不正经的脸着实让人有些讨厌，但他始终放不下她。
她辛辛苦苦让自己做了这一切，到头来却是白忙一场，落了个身先死的结局吗？
程毓之看着满庭的白雪，心中突然有股说不出的积闷，抬手取了挂在墙边的长弓对着院角那棵大树连发十箭才算舒了心里的那股郁气。
枝叶上的积雪籁籁而落，待雪花扬尽，可以清楚的看到挂在树上的靶子，十支长箭整齐的排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