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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领着孟崇言到了御花园的一棵老槐树下,因他还顶着一个罚站的名号。

我只能让他站在老槐树的树荫里不要动,又叫小宫娥拿帕子给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渍。

“你就在这儿站着吧,皇后娘娘罚你的时辰到了,你再回玉华宫去就是了”

彼时的孟崇言只是盯着我瞧,并没有道谢,也没有搭理我。

我也不在意他,将他栽在这里就转身走了,我还记挂着找哥哥呢。

然而即便我那时候多么想见哥哥,皇后娘娘始终都是不大乐意的,次次都有借口挡着我和哥哥相见。

不是哥哥在读书,就是哥哥在小憩。

是以我去玉华宫十次,倒有九次是见不到哥哥的。

可这见不到哥哥的九次里,我次次都能见到孟崇言。

有一日我又碰见孟崇言从玉华宫出来,我便贱兮兮的凑了上去,酸溜溜的向他打探哥哥最近如何。

毕竟他和我不一样,这锯嘴葫芦可是每天都能看见哥哥的!

孟崇言也和往常一样,恭恭敬敬对我讲一句:“太子安好”

是啊,安好。

怎么会不安好呢?太子要是不安好,早就闹的满城风雨了,还等得及我问么?

我显见不是想听这些的,我想知道哥哥都做些什么,是不是也很想着我?

我在宫中没有旁的玩伴,实在是寂寞的很,不知道哥哥在皇后娘娘宫里,是不是也会这样寂寞?

然而孟崇言是理解不了本皇子的思兄之情的,这人冷冰冰的,无趣的很。

他出了玉华宫就要去西四所,那里是他的住处,在宫中这不算是什么宽敞体面的住所。

我走在他身后,踢着洁净宫道上难得一见的小石子玩。

正值这么个时机,前头走着的孟崇言身上忽然跌下来个什么。

我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居然是本书,孟崇言也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捡。

可彼时的他虽然比我高一些,但身手并不能比我敏捷,毕竟那时候我正跟着华将军练童子功呢。

我捡到了那本书,扫过书皮上的名字后,顿时来了兴致。

“龙虎将寿山行记,这是个什么书?”

孟崇言眼睁睁看着我拿了书,知道自己不能再伸手跟我抢,只得客客气气同我说:“六殿下,这是我的书”

我歪头:“本皇子自然知道这是你的书,我问你这是个什么书?”

孟崇言不言语,我着实也懒得再问他。

不说话是吧?那就没收了。

待回了凝香殿,母妃拿了冰好的酥酪给我解暑气,我吭哧吭哧的两口吃完。

而后就躲进了自己偏殿里,解了外衫滚上了榻,掏出那书就如饥似渴的拜读起来。

彼时的宫里是没有闲书的,给我开蒙的翰林院大学士也不敢教我看闲书,是以我那时候是极其厌学的。

可鬼使神差的,我那天硬生生在榻上趴了半宿,将这书看完了。

真是奇书啊,书中写有一对好兄弟,一个是龙将,一个是虎将,龙将在中军帐发号施令,虎将在沙场上浴血杀敌。

兄弟二人默契天成,行兵打仗如有神助,却在遇到寿山的攻坚战时,遇到了此生劲敌。

那守将也是一等一的悍将,将整个寿山守的固若金汤,兄弟二人久攻不下。

我正看到百爪挠心的时候,书就截在这里断了。

好么,这书是哪个杀千刀的秀才写的,截在这里也太管杀不管埋了!

我那一宿都没能睡的着,满脑子都记挂着龙虎将攻山的后话,生怕这兄弟二人有个不好的结局。

隔日天蒙蒙亮,我草草的洗漱了一把,便直奔着西四所去了。

孟崇言还在洗漱,伺候他的嬷嬷见我来了,便十分殷勤将我迎了进去,见我要落坐,还拿出随身的帕子给我垫上。

我环顾着孟崇言住的居所,西四所好像许多年都没有修缮过了,四面墙皮都有些发黄。

屋中陈设也简单的很,一张没有围帐的小榻,和一张四方四正的桌案,再一个素面铜箍子的柜子。

我打发嬷嬷出去,从怀里掏出一包早膳时藏下的点心。

求人嘛,总不好空手来的。

我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孟崇言,你昨儿那个书,我拿来还你了”

孟崇言站在我面前,面上神色还是波澜不惊的,伸手接过书后,也还是什么都没有。

于是我又清了清嗓子:“这书是不是不全呀?”

“是”

“那余下的呢?”

“我还没默完”

诶?这书竟是他抄的?

我直勾勾盯着孟崇言,心里渐渐明白了过来。

“这个书是你在宫外看了,自己又默出来的?”

孟崇言点点头,我这时才算明白了,为什么他一个旁支的庶子,能进宫里做太子伴读了。

这厮是真有点儿文墨上的本事啊。

我虽然实在好奇后面的书是怎么写的,可又不好显得太如饥似渴。

万一让他瞧见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偷偷笑我可怎么办?

于是我再一次的清了清嗓子,缓言道:“这个书么,初看倒还尚可,只是看久了,还是叫人觉得言语粗俗了些,是以,你且将后面的字再默一默,本皇子看了,再行批判批判”

我这厢刚说完,孟崇言就轻轻笑了一声。

然而他笑归笑,却还是一拱手:“谨遵殿下之命”

于是,那一年闷热又无趣的紫禁城里,因这位宫外来的太子拜读,使得一切都变得生动可爱起来。

我终日缠着孟崇言默书,眼巴巴等着看那些新鲜的不得了的侠客传记。

他在宫中的三年里,拢共默了数十套的侠客传记,每一本都叫我看的如痴如醉。

后来他伴读的差事做罢,离宫而去的时候,我还哭天抢地的在西直门上送了他一回。

按道理说,我不该忘记这个在我幼年记忆里,格外浓墨重彩的人。

可记忆里孟崇言那张脸,实在是和叶丞相的脸对仗不到一起去。

尤其是叶崇然眼下的那颗浅痣,往昔的记忆就是再模糊,我也断断记不错这个。

孟崇言脸上是颇洁净端正的,决计是没有这个痣的。

真是怪事。

青天白日的,哪有人能换了名姓,又换了长相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