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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回罢,天便黑。

我敛气将心经抄过三遍后,方才觉得心里宁静了些。

再抬头时,却见嘀嘀飞进了西窗之下,此刻正站在一个立花瓶的小几上,盯着我细细打量。

围着绿翎毛的颈子活泛极了,一张一弛,咕咕咕的叫个不停。

我见它便心慌,连忙走过去将这御鸽托进手里,嫣红的鸽子脚上拴着小指粗的竹筒。

启开竹筒后,里头是洒金宣上裁下来的一片纸角。

【科举出榜在即,吏部尚书胡蒙,兵部尚书杨舒平,不利社稷,伺机除去】

胡蒙,杨舒平。

我皱了皱眉头,将这一片纸角架到烛火上烧了,灰烬落入烛下瓷盏之中,将清清一碟蜡油染了色。

黑不是黑,红不是红。

我看着这缕灰烬,略一思量后,便穿过后花园进了书房,将崇然留下的叶党花名册又细细翻了一遍。

这两人名字俱是在册,那便错不了了。

陛下要杀他俩,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情,既然他们近了叶党,便怎么也逃不过如今这一番清算。

可怪就怪在,这又不是什么千里奔袭 ,夜刺皇亲的大事,横竖就是杀两个尚书而已。

何苦劳动我?

宫中游鱼处豢养的杀手,没有一千也没有八百,往日防备着叶宝元不能妄动。

可如今既铁了心要撕破脸,哥哥何苦不挑把快刀使唤?

我坐在书房中苦思冥想了个把时辰,越想越觉得委屈,若是崇然还在,还有个能和我商量的人。

可如今......

我叹了口气,摸着葫芦闷坐。

彩玉不知何时钻进了书房里,见我只点了一盏孤灯,便轻手轻脚端着烛台将房中火烛都点亮了。

末了才垂着头问我一句:“王爷可要用晚膳么?”

我看着彩玉,想起她中午在西厢门前对本王的一番嘲笑,就颇有些不想搭理她。

“不次,里粗去”

彩玉闻言,肩膀又抖动了起来,于是急急将头垂的更低了,洁白的几颗小牙死死咬住下唇。

“梁管家说,明日举子出贡院,古相今日托两位翰林给王爷递了帖子,要王爷明日务必早起至礼部,监察一众老翰林批阅真卷”

这番话是彩玉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看着她快憋疯了的样子,忽然也觉得有些可笑。

唉,即便流年不利,霉运丛生,可日子还是要过。

这一府的老老少少,还靠着本王那点儿俸禄过活。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

无非是眼前得意时,就只看着眼前,将来要风光时,便想一想将来。

过的顺心便笑一笑,过的不顺便叹一叹。

阿尔野此番治的我寻死觅活咬舌头,不想这根烂舌头却能搏彩玉一笑。

自崇然去后,彩玉已经许久未曾展颜,如今能见牙不见眼的生出笑靥来,倒也成了一桩好事。

凡人间事,生万千相。

若想得开,悟的通,世上便没什么大苦大悲,唯观己心晴雨而已。

思及此,我对着彩玉招了招手,彩玉见状走近了几步,微微躬身候着我的吩咐。

我有心逗她,只道:“本王要次卤又,切成针尖大的又丁丁,傻债米汤里,不要烫的,也不要娘的,几要温的”

彩玉挣扎着不敢笑,可她憋笑的功夫不到家,听了我这一番话后。

连个“是”也说不出来,生怕说多就破功,只得猛然点头。

从喉咙里闷出两个“嗯”字后,便急匆匆跑走了。

我看着她单薄伶俐的背影,不由轻笑了一声。

二八年华,原该这样笑的。

及至彩玉端来了撒了卤肉丁的米汤,我呲牙咧嘴的喝完之后。

这一日事,便算毕了。

心里虽还对嘀嘀送来的那道密旨存疑,可君要臣死的规矩压在头上,我即便存疑也得照办。

就寝之前,我脱了外衫,给膝头换了一副膏药后,又呆坐了片刻。

而后便穿着中衣,出了外间,撕下一张纸角子,上书“臣弟遵旨”后,复又卷进了嘀嘀脚腕间的竹筒里。

嘀嘀还是乖觉的,不似冬日里抓的那只麻雀,缓好了腿脚,吃饱了米粮后,就振翅而去,毫无留恋。

我摸了摸嘀嘀拇指大的小脑袋,自言自语似得问了一句。

“锅锅过的好不好?素不素游鱼处泥粗了泪鬼,柴要借窝的叟杀人?”

嘀嘀看着我,两只鲜红的眼睛里满是迷惑,十分不解的歪了歪头。

我笑了一声,自顾自的叹了口气。

“窝也撒了,里又听不懂银话......”

嘀嘀飞走的时候,频频回头看我,不知为何,我居然在那双豆豆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怜悯......

是错觉吧?

肯定是错觉吧?

......

翌日天光未亮,彩玉不知从哪里学的歪招子,竟抱了只活公鸡趴在我榻头的轩窗上打鸣。

那一嗓子出来,颇有些雄鸡一声天下白的气势。

我惊的险些心悸,登时就从榻上坐了起来。

因睡的还糊涂,乍然看见开着的窗扇,嘴里冷不防就喊了几声。

“有赤客!有赤客!”

彩玉抱着鸡,又一次垂下了头......

待我看清这一人一鸡,心里便只剩杀人灭鸡这一个念头。

彩玉托着亲王朝服进了内间,身后的小丫鬟则端着珠冠,见我将将起身面色不善,便都不敢多言。

彩玉如今替我更衣也算熟练,三下五除二就将我打理的一身利索。

束冠时,还特特挑了根鎏金的长簪,配着朝服上细密的金线绣面,着实出了一身贵气。

伺候洗漱的小丫鬟走了,我便转身看着彩玉。

“谁教里啦鸡叫早的?”

彩玉低着头:“梁管家说......王爷不惯早起的......说幼时贤妃娘娘为逼您早起习武......便拿公鸡吓您......一吓就......就起来了......”

我眯了眯眼,想起了幼时那段惨痛的记忆,母妃何止是拿公鸡吓我。

她是拿公鸡叨我,十几只公鸡,一起丢进我床帐里,硬生生把我从睡梦里叨醒的!

彩玉见我怒目而视瞪着她,显见是怕我拿她发作,没话找话般说道。

“王爷去礼部的路上得有个吃食!奴婢这就去给王爷拿点心匣子!梁管家备了轿正在府门候着呢!王爷快去吧!”

我冷哼了一声,端起茶杯灌了一口后便抬脚出了西厢,梁管家的确候在府门之外。

见我便拱手行礼,笑的格外可亲。

“王爷......古相和颜太傅此刻已经进了礼部了......这个事上......着实晚不得呀......”

我复又冷哼了一声,此时抬轿的小厮还在,我若开口说话,势必又要惹人发笑。

索性还是别开口了,等嘴里这点儿毛病好了,再痛痛的骂这个瞎出主意的老管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