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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玉将点心匣子搁在我手里,我出门不惯带着小厮,便也只得自己抱着吃食。

梁管家打起了轿帘,我进了轿中坐定,轿起之时,我掀开了手中的点心匣子。

仍是一瓷盅带肉沫的米汤,还有两只用荤油起了酥皮的南瓜馅儿糖糕。

都是软烂不必嚼的东西,我慢悠悠糊弄着自己这张嘴。

今日礼部事多繁杂,我不开口说话定是不行。

可若是开口......

那也是想想就丢人......

怀着这么一份的忐忑的心思,我将一匣子吃食都消受了,银顶小轿也落在了礼部门前。

亲王服制刺绣繁重,料子金贵,为显挺括不计软硬,是以穿着还是有些硬挺拘束。

我叹了口气,抬手掀帘下轿,轿前候着几个墨蓝朝服的小吏,见我下轿便齐齐行礼。

“下官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摆了摆手,不尴不尬的“嗯”一声,连句免礼也不敢说。

这一干小吏里也有几个瞧不上我的,见完了礼就交头接耳在一处。

小声议论道:“果真是轻狂......面见朝臣竟连一句免礼也没有......”

我常恨自己这个耳朵生的太灵便,什么犄角疙瘩里的动静,都能听见个大概。

也万幸本王想的开......从不把这些闲话往心里去,不然咬舌自尽这事儿,哪里等的到今日。

我摇了摇头往内堂里走去,颜荀一身雀青的朝服,古怀明则穿着先皇赏下的青云朝服,两位早早就候在了堂中。

还有十几位湛蓝朝服的老翰林两列而坐,我看着眼前各颜各色的朝服,心里禁不住有些失落。

一堂皆是这样冷冷清清的颜色,从前那一袭绯红官袍,终究是无人再穿得。

一众老翰林同我见礼,儒生见皇亲不行大礼,皇亲则要以礼待之,这是太宗爷留下的规矩。

我拱手同这些须发皆白的老翰林回了礼,才向着堂中主位走去。

颜荀在左,古怀明在右,我则坐在正中的位子上。

真卷开箱,监察阅卷。

这个事儿说大了是一国根本,社稷之始,说小了也就是批读文章,品评策论。

其实除却那些交了真卷上来的举子,堂中所站的大小官员,都是不必惶恐紧张的。

方才门外的一干小吏,各自抱着贴了封条,蜡油糊口的黄杨木箱子进来。

又将这一口口半人高的箱子,搁在堂中二十余条长案上,而后便齐齐站立在旁,候着颜荀和古怀明开箱取卷。

我看着颜荀古怀明双双起了身,便也紧随其后,尽一尽这个督察的本分。

督察督察,为免舞弊,我还需盯着他俩开箱时的动作,若有疑处,则即刻喊停查验。

然,颜荀是多么有规矩的老太傅,古怀明又是何等油滑的老丞相。

此刻左右几十双眼睛盯着,即便要做手脚,也不会挑在这个时机。

是以我这个督察开箱的差事,做的还算轻松。

可今儿实在是起的太早了,我盯着盯着就不由打了个哈欠。

颜荀那后脑勺上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长了眼睛,我这厢嘴还没合上,他便一脸厌恶的瞪了过来。

原以为他见我如此,定有两句难听话要说的。

可老太傅今日却好似转了性,看了我一眼后,轻轻哼了一声,也没多话,当即就转过身去办正事了。

我看的啧啧称奇,想起上次在礼部大堂里,哥哥对颜荀那个罚俸的敲打,心里不由一阵痛快。

老东西......原来世上还有能治你的人啊......

就在我腹诽之时,所有真卷的箱口都开了,古怀明客客气气同我一拱手。

“王爷,二十箱真卷已开,还请王爷上座,监察阅卷吧!”

我点了点头,再次矜持的“嗯”了一声。

过了这一道开箱的仪式,后头的事就略微复杂些,老翰林们落座批阅真卷。

若有策论诗文双绝的试卷,便呈送到颜荀和古怀明手里定夺名次,选出三甲后,再交到我手里。

择定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

此次科举将近六百人轮考,如今不过是头一天批阅真卷,想来要批个七八日光阴才能毕事。

我端着一盏清茶,开始做自己这个监察的分内之事,瞪着俩眼珠子盯着众人,煞有介事的防着舞弊。

老翰林们也一个比一个认真,有些年事已高眼力不济的,还从袖中掏出一把亮闪闪的西洋透镜,仔细审视卷中字迹。

因这透镜是个罕物,并非人人都添置的起,是以老翰林之间将这只透镜传来传去,各自接力而用。

不一会儿,古怀明手中就收到了一纸真卷,送卷的翰林说道。

“古相,此卷中策论,写及法度极是严明,两相论证,有文有典,虽文墨生硬些,可论据坚实有理,下官以为,可入得三甲”

我抬头瞟了一眼那张真卷,卷上字迹倒还工整,就是出锋太过,瞧着就是个烈性人的写法。

古怀明接过真卷,捧在手中细读,颜荀也下了座,两人对头看向这份卷面。

看完后又是一阵私语切切,声量压得极低,末了定下名次后,才将卷面捧到我面前。

“王爷,老臣与太傅觉得此卷可评二甲传胪,以进士处之”

我接过卷面细看,发觉这人所写策论果然刚硬,律条着墨实多,遵从一个严法立民,重刑监臣的路数。

尤其是天子若罪,亦从庶民论之这一句,简直写的力透纸背。

此人若进了朝堂......想来大理寺又要多一位酷吏。

我默了半晌,心里虽然不大认同这样严酷的律条,却也明白叶党之乱,便是从律法不严这一项上起来的。

即便如今能顺利除去叶党,日后若还是不肯严于律法,继续纵容贪墨敛财任人唯亲的氏族风气。

再起一朝叶党,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点了点头,将真卷交给古怀明,想到自己嘴里的毛病,也只能小声说道。

“堪涌,叟入阁中......”

闻言,古怀明一眯眼,颜荀一皱眉。

我则扭回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盯着老翰林们阅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