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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话没说,回家以后进了书房,略做思考之后,便提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

许漾和叶离秋一人撑在一旁,满脸笑意地望着他。待他写完,许漾笑道:“相公,你是要以这篇策论为借口,去拜访葛大人?”

叶离秋笑道:“这借口挺好,水陆大会将近,相公去找葛大人谈谈这事,合情合理。”

严良将写好的策论细心装订一番,弄了个封面。

许漾笑道:“既然装订成册,理应取个名字。”

于是,严良略作思考,在封面的空白处,提笔写下了《商国策》三个字。

“商国策……”细细品味着这几个字,叶离不由得心绪如潮,“相公果真非是凡人,他这一条商道,定能走出一个新的时代!”

随后,严良带着策论直奔葛府。

然而到了门口一问,葛大人不在家,在府衙,管家让他去府衙求见。

“靠,求见个毛,不在家不是正好方便我偷家?”于是又问小姐在不在。这回没让他失望,小姐是在的,就等他去偷呢。

通禀过后,管家领着他往后院而去,到了一看,葛玉真正坐在凉亭里,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月余未见,此刻再见佳人,他竟有一丝陌生之感,仿佛多年未见,一时间心绪澎湃,热意上涌。

快步走进凉亭,急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没消息?你爹不同意?好歹也给我来个信啊。”

“你急什么,这阵子你不是忙着娶老七老八么,还顾得上我?”葛玉真娇声笑道。

严良一听,心知事情倒也没自己想得那么糟,老爷子也没一口给他回绝,于是在葛玉真身旁坐了下来,习惯性地就去拉她小手。

腆脸笑道:“老七老八那边忙完了,这不轮到你了嘛,你爹那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葛玉真俏脸微红,这阵子其实也挺想他,便由他拉着小手,占着小便宜,笑着道:“我爹还在考虑,你急个什么。”又看到他手里拿着的册子,笑问,“哟,你这是找了个什么借口来找我爹呀?”

严良将册子递给她,笑道:“我哪是来找你爹,我就是想来找你。明天我就回青州了,估计会在家待一阵,下月才会回来,临走前想来看看你。”

葛玉真笑了笑,将册子展开细细观看起来。然而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严良自己倒无察觉,他只是将自己商业强国的想法和理论如实写下。策论的主要思想就是,重视商业,尊重商户,保护商户的资产,依靠大力发展商贸,来富民强军强国。

这些在他看来,都是合情合理的事,而且在策论中也有详细的例证,可以说有理有据。不过,从葛玉真的表情,他知道事有不对。

“怎么了?写得不好么?”他正色问道。

葛玉真轻叹口气,将册子合上,看了眼册子的名字,嗤笑道:“不好,第一个不好的就是商国策这个名字。”

“怎么说?”严良的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

葛玉真缓缓道:“你是想以这篇策论,来应对今年的水陆大会么?想在大会上表述策论中的观点?”

“对呀,这些想法利国利民。你别看我写得好像处处为商户着想,但我真没有一点私心,真的是一心为公。”

“我知道你没有私心,但别人知道么?别人听了你这些观点会怎么想?商国策,呵,一个商户都开始谈论国策了,别人若是看了你这策论,第一蹦出来的肯定就是这样的想法。

你的出现,的确让朝廷改变了对商户的些许看法,但那种根深蒂固的偏见不是那么容易彻底改变的。

这一年来,你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落魄少爷,变成了南齐省商业魁首,夺了武举头名,娶了总兵千金,甚至还对朝廷的政策产生了直接影响。你风头太劲,锋芒太露,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朝廷里有多少人已经注意到了你,你若是在水陆大会上再发表这样一些观点,你是深怕别人看不出你的野心么?你现在最多只能谈一谈富民,强军强国这些的,是你能说的么?”

这些话让严良有如醍醐灌顶,脑子里瞬间冷静了许多,仔细一想,自己这阵子搞这搞那,参与了官府的一系列政策,似乎真的有点忘乎所以,得意忘形了。

“是啊,我不过就是做生意赚了点钱,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商户,没有功名,没有地位,凭什么跟一群朝中大员谈论国策?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我这商户有意插手政事,有意来一场思想革命么?”

那可是一下扇了多少人的脸?想到这,全身不禁泛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又深感庆幸,拉着葛玉真的手道:“玉真,你说得对,我是有点狂得没边了,多谢你提醒我。”

葛玉真欣慰一笑,接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们做生意的不都讲究个闷声发大财么。你现在只是在南齐有了一点根基,影响力远远不够,大梁的疆土何其辽阔,出了南齐,有几人知道你南兴商会的名字?

这个时候主动招惹一些争议,绝非明智之举,以你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撼动政局上的一些事。所以这时候,还是应当以低调发展为主,尽量少冒头。

依我之见,此次水陆大会,你除了一些场面话以外,最好什么都别说。必要的时候,甚至要装疯卖傻,故作笑柄,让朝廷里的人觉得,你就是个掉在钱眼里的商户,先前考中武举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说得对!说得对!说的太有道理了!我差点干了蠢事!”严良心里大觉庆幸,听了这番话,只觉自己的心境都提升了许多,视野也开阔了许多。

激动之下,忍不住抓着葛玉真的手一阵猛亲,哈哈笑道:“你简直就是女诸葛呀!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跟你爹摊牌,我一定要把你娶回家!”

葛玉真一脸嫌弃地把手抽了回来,嗔怪地白了他一眼,笑着道:“你少来,这事我会跟我爹商议的,你别在我爹面前乱说话,他可不吃你那死皮赖脸的一套。”

说着看了眼手中的策论,笑道:“行了,这策论留下,你先回去吧。等你下月回来,应该就有结果了。”

“你不是说这策论中的话不能乱说么,留着干嘛,我拿去撕掉好了。”

“这里面可都是利国利民的真知灼见,撕掉多可惜,当然要加以宣扬了。”

“啊?这……”

“你是不是傻?这些话你不能说,不代表别人不能说。今年南齐的财政必定喜人,匪治也能见到成效,到时由我爹来提出这样一些言论,才算是顺水推舟,理所当然。”

“哈!妙啊!葛大小姐果真聪慧!你这手腕,比我大腿还粗!从我第一次见你,就深有体会!”

“行啦,少拍马屁,回去吧,路上当心点。”

聊完以后,葛玉真起身要送他出门。

对于这样一位谋虑长远、聪慧无二的女子,严良心里爱慕之情更甚,忍不住拉着她手,深情款款道:“玉真,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好不好?”

“嗯,问什么?”

“你愿意嫁给我么?”

“咯咯,你这叫什么问题,我若不愿意,今日能让你进我家的门?还让你这样耍流氓?”

“这叫什么耍流氓,这样才算!”严良嘿嘿一笑,猛地凑上前,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呀!你这人……”

葛玉真俏脸酡红,正要发飙,他却已像个泼猴一样窜出了凉亭,一边朝着门口走,一边得意坏笑。

“哈哈,既然咱俩郎情妾意,刚刚就算是私定终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