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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穿越遇李白 > 第39章 微雨夜来过,不知春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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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微雨夜来过,不知春草生

安史之乱期间,韦应物没了收入来源,已经没有皇家倚恃的他,还屡屡遭到他人的嘲笑欺辱。

这位素来轻狂傲慢的贵公子一下子就变得沉默起来,家里经常无米下锅,韦应物回家后甚至不敢正视家中的妻儿老小——他知道,好男人应当通过发奋向学而跻身仕途,如此才可以养家糊口、无愧亲人。

这时候韦应物已经有了一位正室夫人元苹,同样是一位出身于贵仕高门的大家闺秀。

元苹是北魏昭成皇帝之后。昭成皇帝是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之祖拓跋什翼犍,南朝十六国时期的鲜卑贵族。北魏自孝文帝拓跋宏于太和十八年自山西平城(大同)迁都洛阳后,于太和二十年诏令改汉姓元氏,代居洛阳,后世称河南元氏。

元苹之曾祖元延祚,中唐时任尚舍奉御,从五品。祖元平叔,官简州别驾,从五品下,赠太子宾客。父元挹,官尚书吏部员外郎,从六品下。元苹生于玄宗开元二十八年(740年)。

天宝十五载(756年),元苹嫁给御前亲卫韦应物,时十六岁。

元苹父亲的官职很高,虽然元苹是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韦应物的,但她温柔娴淑、对人一向礼貌柔善,无论韦应物多么任性跋扈、多么落魄困窘,元苹都愿意支持鼓励丈夫,堪称贤妻。

在夫家沦入窘境之时,元苹坚定地支持韦应物通过科举考试来博取功名加身。

爱情的力量也让韦应物觉醒,他开始奋发努力、昼夜苦读。经过书香墨韵的浸染,韦应物从一个纨绔无赖逐渐变成了一个忠厚仁爱的儒者,并且还开始了诗歌创作。

广德元年(763年),因诗歌才学名动京城,韦应物被授以洛阳丞的官职。

得知消息后的元苹喜极而泣,她拉着丈夫的手叮嘱道:“为官一任,自当福祉一方,不要负了朝廷对你的信任、百姓对你的期许。”

战乱中,洛阳曾经被安禄山的大军攻破,曾经的一代名城现在已经是千仓百孔,满目疮痍。“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如今只剩“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生长太平日,不知太平欢。今还洛阳中,感此方苦酸。

饮药本攻病,毒肠翻自残。王师涉河洛,玉石俱不完。

时节屡迁斥,山河长郁盘。萧条孤烟绝,日入空城寒。

蹇劣乏高步,缉遗守微官。西怀咸阳道,踯躅心不安。

在《广德中洛阳作》诗中,韦应物为大唐遭遇的劫难感慨万千。

面对这座城,韦应物心中的伤感或者悔恨一点儿也不比安史之乱发生前少。

他曾在《金谷园歌》中写道:“祸端一发埋恨长,百草无情春自绿。”哪里埋下的祸端呢?又是何时埋下的呢?韦应物扪心自问。他没有答案,百草无情春自绿,更是透露许多的无奈。

五十年后,诗人杜牧面对这满院的绿草,又叹道:“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此后的十多年,韦应物就这么在洛阳与长安之间奔波,从洛阳丞开始,韦应物又相继出任了多个地方的父母官。

贤惠的夫人元苹总是默默地随丈夫东奔西走,照顾好家庭内事,从不让丈夫分心劳神,一心支持着韦应物为官理政。每到一个地方做地方官,韦应物都勤政恤民、兢兢业业,深受当地百姓的信赖和赞许。

元苹与韦应物的感情在起起伏伏的生活中愈加浓郁。

然而,深情总是留不住。大历十一年(776年)九月,元苹在三十六岁那年身染重疾,最终因药石无灵而病逝。这时距离她嫁给韦应物二十年。

“每望昏入门,寒席无主,手泽衣腻,尚识平生,香奁粉囊,犹置故处,器用百物,不忍复视。”

韦应物自己撰写了夫人元苹的墓志。志文言简意赅,清晰明了,前半部分述了夫人的家世及身世,后半部分饱含对夫人的深切怀念之情,读后使人动容,真不愧为大家手笔。

志文曰:“疾终于功曹东厅内院之官舍。”“十一月五日祖载终于太平坊之假第。”夫人病逝在韦应物的官舍,举行葬礼时是在含光门外太平坊临时租借的房子。“祖载”一词是指将葬之际,以柩载于车上行祖祭之礼。由此可见,韦应物当时的家境是比较清贫的。志文也说,“又况生处贫约,殁无第宅”。

大历十二年(777年)春末夏初秋,睹物思人,韦应物写下悼亡诗《过昭国里故第》:

“不复见故人,一来过故宅。物变知景暄,心伤觉时寂。池荒野筠合,庭绿幽草积。风散花意谢,鸟还山光夕。宿昔方同赏,讵知今念昔。缄室在东厢,遗器不忍觌。柔翰全分意,芳巾尚染泽。残工委筐箧,馀素经刀尺。收此还我家,将还复愁惕。永绝携手欢,空存旧行迹。冥冥独无语,杳杳将何适。唯思今古同,时缓伤与戚。”

千载之后读来,依然让人潸然泪下。

昭国里是长安城坊名,在曲江池西北,韦应物做京兆府功曹时居住于此。夫人元苹用过的毛笔还保存着昔日的情分,弃置的竹筐里还有她未完成的针线活,剩馀的绢帛曾经她一番裁剪。

这首诗,以乐景写哀情,倍增其哀;以达观写悲思,益增其悲。

和暖的阳光与生意盎然的花鸟,与内心的凄凉形成强烈对比。这良辰美景,都是宿昔与妻子携手同赏的,谁知今天只留下他一个人缅怀过去。韦应物徘徊空室,悲伤至极,但他刻意把这悲伤渲染降到最低,宽慰自己说,“唯思今古同,时缓伤与戚。”想到古往今来人皆有一死,于是心中的悲戚也暂得缓解。这也正是韦应物在夫人墓志里结尾处的自我开释:“故知本无而生,中妄有情。今复归本,我何以惊。”

事实上,这隐含了与妻子“同穴窅冥”的寄望,与“他生缘会”的期约。

爱妻之死,让原本意气风发的韦应物渐渐变得清心寡欲起来,他因对亡妻无法忘怀而选择不再续弦,每天除了处理公务便是寄情于山水田园、作诗不断,这样的生活,虽然简约至极却也充实无比。

大历十四年(779年),夫人元苹去世后的第三年,四十三岁的韦应物辞官,闲居于长安西郊沣上之善福寺。他写下《答畅校书当》、《春日郊居寄万年吉少府中孚三原少府伟夏侯校书审》、《寄令狐侍郎》等诗。

还有一首题为《幽居》的诗,也是写于此时。

贵贱虽异等,出门皆有营。

独无外物牵,遂此幽居情。

微雨夜来过,不知春草生。

青山忽已曙,鸟雀绕舍鸣。

时与道人偶,或随樵者行。

自当安蹇劣,谁谓薄世荣。

“微雨夜来过,不知春草生”,悄无声息的时间,悄无声息的岁月,一划而过。悲伤中还有一点希望。